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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幸福,盛極必衰6 文 / 納蘭初晴

    江都城南,回春堂。

    龍靖瀾在門口站了一會兒,大搖大擺的走了進去,一邊走一邊試探叫道,「大夫?大夫?」

    一邊朝醫館後堂走,一邊豎起耳朵聽著周圍的動靜。

    突地,後堂的屋子裡傳出小女孩的哭聲,她走近到門口朝裡面道,「大夫,我爹摔傷了腿,你能不能去看看?鈐」

    屋裡人真以為是來求醫的人,出聲道,「大夫出診去了,去別家吧。」

    龍靖瀾在門外憑著聲音猜測到了對方在什麼位置,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緩緩伸手握住了背在背後的劍柄,一腳踹開門迅捷如風地捲進去,直撲向方才說話的人。

    對方顯然沒想到有人會找到這裡來,也難敵一向以快劍取勝的龍靖瀾,避讓不及被她刺了一劍,好在沒有傷及要害,很快全力應對反擊。

    一旁牆角的小姑娘被嚇得哇哇大哭,哭得龍靖瀾心煩意亂,吼道,「還不滾出去,想要我把你踢出去是不是?」

    小姑娘被她一嚇,哭得更厲害了。

    對方原想拿孩子做人質,可一見她這般態度想來抓住了孩子也沒什麼用,於是只是放棄這一條路,全力迎戰。

    小孩子戰戰兢兢地爬起,哭著跑了出去。

    龍靖瀾沒了顧忌,出手更是又快又狠,招招狠毒絕殺,一劍劈開了對方的斗笠,看到對方的真實面容,「原來是你這雜碎。」

    這個人,她曾在大燕宮裡見過,就在霍家出事的那一年,她剛剛回到燕京的時候,長孫晟重病這個人是鄭家請進宮為太子醫治的巫醫。

    下蠱的人是他,不用想也知道是受鄭太后指使來的,她還真是不死心,到了這個地步還要置她於死地。

    「龍大人來得夠快的。」對方冷冷一笑,強自鎮定道。

    他就是知道這個女人在漪園,才故意讓大夫過去看,而沒有自己送上門去,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這女人果真是難纏。

    不過,她沒有帶緹騎衛來抓他,而是只身前來,那便再好不過了。

    「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你還是狗改不了吃屎,做鄭家的走狗。」龍靖瀾一邊雙劍齊下刺了過去,一邊鄙夷地罵道。

    對方知道自己硬拚根本不是這人的對手,袍袖使出了淬毒的暗器,龍靖瀾身手敏捷地避了過去,冷然哼道,「就這麼點本事,也敢來送死!」

    對方眉眼一沉,一揮袖灑出毒粉,偏偏對付龍靖瀾這樣的快劍高手,他的身手顯然還是慢了一步。

    龍靖瀾足尖一點,身形一轉到了對方身側,劍如流光劈下,當即斬斷對方的左臂,「讓你手賤!」

    對方一陣慘叫,鮮血噴濺而出,落在地上的斷手,手指猶還在顫抖著。

    龍靖瀾抬手拭了拭濺到臉上的血,冷然一笑道,「還要斷手還是斷腳,今天老娘破例好好招待你。」

    對方點了穴,給自己止了血,知道再硬拚下只有死路一條,於是右手摸出袍袖之中的毒物,一咬牙朝著龍靖瀾撒了過去,而後趁機一躍而起上了房頂逃竄而去。

    小小的院落內一時毒霧瀰漫,龍靖瀾飛快地撤了出去,出了圍牆沿著血跡一路提劍狂追而去,終於能往出城的方向看到了逃竄的人。

    街面上的人都被斷手的人嚇得四下逃開,城門的守衛見了後面追著過來的龍靖瀾,便想帶人上前抓人。

    「都給我滾開。」龍靖瀾提劍朝著那人疾追而去。

    守城的士兵一聽,紛紛都沒有再上前,逃竄的人見城門口沒人阻攔心下一喜,朝著城門外狂奔而去,可人還沒衝出江都城門,龍靖瀾已經飛奔至近前,一腳將人掃翻在地,一劍指著對方咽喉,一腳踩在對方膝蓋,骨頭一陣卡嚓脆響,倒在地上的人慘叫連連,聽得城門的守衛一個個毛骨悚然。

    本以為這總兵大人在營中已經夠狠毒了,沒想到真下起手來,比那還要嚇人。

    以前就聽說大燕的緹騎衛指揮使是個女魔頭,現在親眼見了,簡直比女魔頭還可怕,是得回去告訴兄弟們,以後千萬別造次了。

    「說了要好好招待你,跑什麼?」龍靖瀾沒有取對方性命,卻總撿最讓人痛苦的方式折磨。

    羅蘭因著對方是用毒的高手,所以不怎麼放心,拉著寶珠一路尋了過來,看著被龍靖瀾踩在腳下的人,知道她是白擔心了。

    「我就說這女魔頭沒那麼容易上當的。」寶珠哼道。

    先前在苗疆亂軍之中,那裡哪個不是擅用毒的,這女人不是一樣把人都宰了。

    用毒的人一向身手就不如練硬功的高手,尤其是對上她這樣的快劍高手很吃虧,若是頭腦再不如她反應快,那就更沒活路了。

    這也就是她再討厭這女魔頭,也不敢太得罪她的原因,因為她肯定打不過她。

    羅蘭走近前去,道,「大師姐。」

    「把人拖回去,審不出解蠱的辦法就別讓他死了。」龍靖瀾收劍入鞘,嫌棄的擦了擦臉上的血漬。

    反正現在腿也被打斷了,晾他也爬不出江都城去。

    「反正都要死,他還會說嗎?」羅蘭一邊說,一邊把人拿繩子一捆,拖著跟著她一起走。

    「他要說了,起碼我能讓他死得舒服點。」龍靖瀾道。

    寶珠一聽連忙湊近,一臉興奮地道,「讓我也玩一玩,好不好?」

    「你只要想辦法救人就行了,這不是你玩的。」龍靖瀾瞥了她一眼,哼道。

    「我最近制了新毒,正好要找人試呢。」

    「一邊去。」

    「有讓人痛到死去活來,就是死不了人的毒,你要不要玩?」寶珠追著她詢問道。

    龍靖瀾聽了,挑了挑眉道,「比把人骨頭一節一節打碎還痛?」

    寶珠連連點頭。

    龍靖瀾扭頭瞅了瞅被羅蘭拖在後面的人,道,「那給他來點兒。」

    羅蘭聽得陣陣寒毛直豎,他們這些緹騎衛在她手下還能活到今天,還真是不容易。

    寶珠一聽興奮地直搓手,「我回去拿東西。」

    說罷,蹦蹦跳跳的,先回了漪園去翻找自己的寶貝。

    龍靖瀾回了漪園,換了身衣裳到水榭待了不多久,便對孫嬤嬤交待道,「這裡你先照看著,我去軍營一趟。」

    江都初立,許多事情都得一步一步慢慢來,如今燕北羽不在江都,這個人又昏迷未醒,她起碼得把江都這片地方守住了,不能給任何虎視眈眈的人可趁之機。

    只是,她在城門口暴打兇手的事已經很快由換班的守衛傳到了軍營,一個個見她去了都規矩得不像話,她多看誰一眼,對方都恨不得把頭鑽到地裡去。

    龍靖瀾昏迷不醒的日子,漪園裡的每個人都過得漫長而煎熬,遠去南方大澤尋找婆羅花的燕北羽一直沒消息,他們在江都能做的只有等待。

    一連等了三天,被擒住的巫醫終於熬不住緹騎衛的酷刑,龍靖瀾親自去了一趟江都大牢,冷眼瞧著已經被折磨得不似人樣的人。

    「怎麼樣?想通了?」

    但凡落在緹騎衛手裡的人,要麼是死,要麼是生不如死,顯然他是第二種。

    那人無力地點了點頭,這樣天天受這樣的酷刑,他寧願一死。

    龍靖瀾微一抬手,寶珠上前給他解了毒,好讓他開口說話,為了不讓這個人咬舌自盡,她下了毒讓他嘴巴舌頭都沒法活動,讓他痛得死去活來,卻叫都叫不出聲,這才三天也終於受不住了。

    半晌,那人似是恢復了些氣力,冷冷地笑了笑,「你不就想知道解蠱的辦法嗎?」

    龍靖瀾默然地等著,雖然寶珠說找到了辦法,但安全起見,她還是要從這個下蠱的人嘴裡問出解蠱的辦法。

    「不就是要婆羅花嗎,我們已經找到了。」寶珠冷哼道。

    那人望了望說話的人,有些不相信,許久之後又瘋狂地笑了笑,道,「要婆羅花不錯,可是你若想只婆羅花就能解了我下的蠱,你也太小看我了。」

    「還要什麼?」龍靖瀾面色沉冷,強自鎮定地追問道。

    「那是我畢生心血製出的,你們解不了的,這世上也沒有任何人解得了。」那人得意地冷笑,這些人便是殺了他,她們也休想救活那個人。

    龍靖瀾咬了咬牙,道,「既然說的只是廢話,你們繼續吧。」

    她說著,便欲起身離去。

    「定魂珠!」那人衝著她的背影說道。

    龍靖瀾腳步一頓,皺了皺眉頭,這是什麼鬼東西?

    「上陽郡主還中了其它的毒吧。」那人冷然一笑,嘶啞著聲音說道,「如今一蠱一毒都在她體內,互相壓制著,沒有定魂珠護住心脈,就算你們能解了蠱,她體內的毒失去了壓制就會立即毒發,她一樣會死。」

    龍靖瀾手緊緊地握成了拳,事到如今,她們還要想辦法去拿解藥嗎?

    「可如果你們想解毒再解蠱,蠱失去了毒的壓制,也一樣會要了她的命,你們救不了她的。」那人說罷,仰頭一陣狂笑,「就算死,還有上陽郡主陪葬,我也不算白死了。」

    龍靖瀾緊緊咬著牙,斂目沉聲令道,「把他的人頭給我送到燕京去,讓鄭太后知道,她要是活不下來,她也會是這樣的下場。」

    「是,大師姐。」羅蘭低聲應道。

    若真到了那個地步,不僅是她,燕北羽也會讓整個燕京皇宮裡的人陪葬吧。

    寶珠跟著龍靖瀾出了大牢,走了好一段才道,「是我太疏乎了,明知道她體內還中了毒,要真是冒然解了蠱,反而會害死她。」

    雖然不想承認,但那個人說的確實是那樣的道理,一蠱一毒無論先解了哪個,另一個也會要了她的命。

    龍靖瀾沉默著沒有說話,牙都快要咬碎了,她不得不承認鄭太后這一招夠狠夠絕,讓他們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也讓他們現在這般絕望無力。

    「可是,我們現在去哪裡找定魂珠,聽都沒聽過這個東西。」寶珠歎了歎氣,說道。

    「總會有辦法的。」

    她不相信,這樣就真的到了絕路。

    寶珠沒有再說話,跟著她一路回了漪園水榭,查看了一番床上昏迷未醒的人是何狀況,然後一句話也不敢說的翻著自己的毒經和醫書,看能不能再找到其它的辦法。

    不一會兒,賀英被人傳到了水榭來,「龍大人,有何吩咐?」

    「你們天機閣消息最靈通,可知道定魂珠的下落?」龍靖瀾直言問道。

    賀英聞言怔了怔,而後搖了搖頭,道,「聽說以前有追查過,不過後來是什麼結果就沒有人知道了,怎麼突然要找這樣的東西。」

    寶珠望了望床上昏迷未醒的人,道,「她身上不僅中了蠱還中了毒,如果沒有定魂珠護住心脈,即便給她解了蠱,她體內的毒也會毒發要了她的命。」

    「那就先找出解毒的解藥。」賀英道。

    「沒用的,先解了毒,蠱也會發作。」寶珠鬱悶地說道。

    「那……」賀英望了望床上的人,那豈不是就算少主能找回婆羅花,也救不了這個人了。

    孫嬤嬤在一旁默然聽了半晌,看著靜靜沉默的幾人,出聲道,「其實定魂珠……就在少主那裡。」

    「他那裡?」龍靖瀾眸光一亮。

    「賀總管入天機閣較晚,所以並不知情。」孫嬤嬤說道。

    寶珠如釋重負,拍了拍心口道,「既然在他手裡,那就好辦多了。」

    這世上就算誰捨不得拿出來,看那姓燕的那麼拚命要去找婆羅花的樣子,一定捨得拿出來救人了。

    只是,但願他有命回來才是。

    這麼多年,都傳說那大澤深處的部落藏有寶藏,這數百年都有人想潛入其中盜寶,卻從來沒有一個活著回來的,數百年前一個從部落裡逃出來的人,剛好逃到了苗疆隱居,只聽族裡的老人說那大澤深處的部落馴獸為生,凶悍非常。

    不管是外面進去的人,還是部落裡想逃出來的人,一律都會被處死,燕北羽他們要穿過死亡沼澤,進去了還要拿到婆羅花,哪裡是那麼容易的事。

    孫嬤嬤抿唇歎了歎氣,道,「少主年少時重傷,險些喪命,就時靠定魂珠才保下了一條命,只不過……定魂珠他也只有一半。」

    「那另一半呢?」寶珠激動地追問道。

    這好不容易找到了,竟然說只有一半,那還不是沒用。

    孫嬤嬤沉默著,面色似有些為難。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龍靖瀾不耐煩地催促道。

    孫嬤嬤望了望床上昏迷未醒的人,歎了歎氣說道,「另一半在龐寧龐大人手裡,他不會拿來的。」

    莫說,那樣的奇珍不會輕易給人,更何況龐大人那麼不喜歡這個王妃,而且先前還與少主起了爭端,又豈會拿出自己的東西來救王妃的性命。

    比起讓她活著,他自是更樂於見到她死。

    龍靖瀾抿唇沉默了一陣,扶著椅子起身道,「這些日,這裡你們多費心照顧些,我沒時間過來了。」

    「你去哪兒?」寶珠問道。

    「知道東西在哪裡就好辦了,他不肯自己拿出來,那就去偷過來唄。」龍靖瀾活動了一下手上的筋骨,冷然一笑道。

    「龍大人,你還是不要冒這樣的險,一切等少主回來再做定奪。」孫嬤嬤勸道。

    「等他回來,黃花菜都涼了。」龍靖瀾懶得理會她和賀英的勸阻,臨出門道,「在這裡說的話,誰敢說出去一個字,知道我的手段。」

    既然是那樣難得的寶物,想必就算燕北羽去要,他也不會乖乖拿出來,索性先下手為強,趁他現在還不知道這件事,去偷出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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