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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59.璟兒和沅沅 文 / 納蘭初晴

    這三天,對於島上的每個人都過得格外漫長,既是因為兩個初生的小傢伙,也是因為那一直昏迷未醒的人。

    謝詡凰一直沒有一絲甦醒的跡象,眼看三天的時間都快要過去了,人卻還是沒有醒來,霍雋也不由跟著懸了起來,她這麼不惜冒著生命危險也要生下這兩個孩子,就真的忍心這樣撒手不管嗎?

    「九哥,那臭老頭的藥到底管不管用,這都三天了,小謝怎麼還沒有醒來。」晏西著急地在床邊看了半天,還是不見床上的人有一絲動靜姣。

    「再等等吧。」晏九倒並沒有著急,她的身體太虛弱了,沒那麼快恢復過來。

    「再等,謝承顥那廝下了朝就要過來了,他一向說到做到的,小謝再不醒來,他真會把孩子帶走的。」晏西擰了擰眉,沉聲說道秈。

    她正說著,那寶珠急匆匆地從外面進來,道,「不好了,謝承顥帶著人過來了。」

    那天他臨走之前放下那般狠話,一直讓他們心有餘悸,今天是約定好的第三天,他就已經過來了,不會真要對兩個孩子怎麼樣吧。

    霍雋眉眼頓時一沉,朝羅蘭道,「去把孩子抱到宛莛這裡來。」

    羅蘭和那寶珠連忙去了邊上的房間,將兩個熟睡的孩子抱過來,放到謝詡凰的床上,讓母子三人一起睡著,孩子剛剛放到床上,謝承顥就已經進門了。

    「人還沒醒?」他淡淡地掃了一眼床上,一向盛滿嬉笑的鳳眸此刻卻滿是森冷的寒意。

    「她身體太虛弱,需要多休息。」晏九道。

    人雖然還沒醒來,但脈息已經在漸漸好轉,她只是需要多休息一點時間而已,並不會真的醒不過來。

    「那就是沒醒。」謝承顥看了看幾人,朝身後的萬里道,「把孩子帶走吧。」

    霍雋往床前一站,決然道,「這是宛莛的孩子,除了她自己,誰也無權帶走她的孩子,決定他們的生死,你也不例外。」

    「這是在朕的地方,莫說這兩個孩子,就是你的命也在我手裡。」謝承顥冷然道。

    「就算你救過我性命,但我的命也是在我自己手裡,不會由別人來掌控。」霍雋殺氣凜凜地掃了一眼萬里和兩名宮人,便是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也生生震懾住了三人,不敢再靠近前去。

    「謝承顥,小謝又沒死,你動她的孩子,要她恨你才罷休嗎?」晏西上前插嘴道。

    這兩個孩子雖然是燕北羽的,可是出生沒有親爹在身邊,母親又生死難料,已經夠可憐了,如今還要被這廝欺負,她都看不過去了。

    「朕容得他們兩個出生,已經是仁慈了,既然她自己都沒本事撫養他們,朕還留著幹什麼?」謝承顥面色冷漠,掃了一眼後面的宮人,「還不去。」

    然而,最先上前的一人,還沒靠近床邊,已經被霍雋一把抓住折斷了腕骨,一掌推出去,將桌子都給撞倒了,所有的動作都在眨眼之間,自始至終他都看著面前的謝承顥。

    「你救了我們兄妹,總歸會還你這個人情,可今日你要動這兩個孩子,那便休怪我忘恩負義了。」霍雋冷冷地看著對面的人,沉聲道,「就是你想親自動手,也不是我對手。」

    床上兩個睡著的孩子,被桌子撞倒的聲音驚得大哭出聲,羅蘭和那寶珠連忙到了床邊去哄,可兩個小傢伙著實被嚇得不輕,怎麼哄都哄不住。

    謝詡凰睡得極沉,混混沌沌之間隱約聽到孩子的哭聲,想睜開眼睛去看一看,可眼皮卻似有千斤重一般讓她難以抬起來。

    孩子越哭越凶,她心中也愈發著急,費了好一番力氣才終於睜開眼睛,隱約看到好些人站在床邊,吃力地轉頭望向邊上。

    那寶珠正哄著孩子,一抬眼看到已經醒來的人,驚喜地道,「謝姐姐,你終於醒了。」

    謝詡凰虛弱地側頭看著兩個哭鬧不休的孩子,想要開口問,嗓子又沙啞得說不出話來。

    霍雋聞聲扭頭看了看,快步到了床邊詢問道,「宛莛,你怎麼樣?」

    謝詡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還在哭的兩個孩子,眼中滿是擔憂與心疼,想要自己抱一抱他們,奈何虛弱的身體,讓她連伸手的力氣都沒有。

    「放心,他們可能只是餓了,這兩天一直都很乖。」霍雋低聲道,全然沒有提及方才在這裡發生的一切,以免她再難過。

    正說著話,大的那一個已經停止了哭泣

    ,睜著眼睛安靜了下來。

    霍雋將孩子抱著放在她的懷裡,問道,「兩個孩子都還等著你取名字呢。」

    謝詡凰側頭看著身旁小小的孩子,她一直怕兩個孩子會再有什麼差池,如今看他們這樣安好在自己身邊,一顆心才真正的安正下來。

    只是看著孩子那雙像極了他的眼睛,眼眶忍不住陣陣酸澀起來。

    「先讓晏公子給你診脈。」霍雋看她眼中隱現淚光,連忙出聲道。

    晏九到了床前,伸手搭上她的脈搏,靜默了半晌之後道,「身體還是很虛弱,這一兩個月盡量臥床休息,盡量少自己抱孩子,休養身體為重。」

    謝詡凰微微點了點頭,張了張嘴,發出的聲音卻低不可聞。

    「先好好休息吧,兩個孩子都很好,有大家幫忙照顧呢。」晏九低聲囑咐道。

    霍雋則趁著晏九給她診脈的功夫,將謝承顥給拖出了房間,「現在你可以滾了。」

    「大舅子,別這樣嘛,朕剛才開個玩笑的。」謝承顥一副嬉皮笑臉的樣子。

    「不好意思,我們跟你開不起玩笑,現在宛莛也醒了,你可以走了。」霍雋毫不客氣地開始趕人了。

    這等翻臉比翻書還快的人身邊,實在不是宛莛和兩個孩子的安身之處。

    「那也讓朕去和小詡凰說兩句話再走啊。」謝承顥扯著脖子朝裡看,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

    「她跟你沒什麼好說的。」霍雋站在門口,根本不給他一絲再進門的機會。

    謝承顥撇了撇嘴,扯著嗓門朝裡面叫道,「小詡凰,朕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

    說罷,這才帶著萬里和宮人離開。

    「王上,王后娘娘孩子已經生下來了,再繼續住在這裡也不是辦法。」萬里朝著走在前面的人低聲說道。

    「等她休養好了再說吧,反正現在朕也顧不上。」謝承顥負手回頭望了望島上的樓閣說道,而後進了密道準備回宮去。

    說實話,孩子出生那一夜,自己也確實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那一刻害怕的感覺,已經很多年不曾體會過了。

    對於旁人的生死,他一向看得很淡,那一刻……他竟是會怕她死的。

    一直到出了密道,他又向身後的人囑咐道,「取些補氣血的藥材送去島上,交給晏西。」

    「是,王上,奴才即刻去辦。」萬里應了人,叮囑了人不心侍駕,自己帶著兩人先行離開了。

    島上因為謝詡凰的甦醒,所有人都鬆了口氣,晏九煎了些潤嗓的湯藥給了她服下,她才勉強能發出些聲音。

    羅蘭也將剛剛吃飽了小女兒抱著放到了床上,讓母子三人躺在了一起。

    謝詡凰怔怔側頭看著身旁的一雙兒女,似乎每一張小臉上都有著那個人的影子,熟悉得讓她喜悅又心痛,她曾失去了兩個孩子,如今已然擁有了這一雙兒女。

    「孩子還沒取名字呢,要取什麼名字好?」霍雋詢問道。

    謝詡凰沉默了良久,道,「璟兒,沅沅。」

    「好,就叫璟兒和沅沅。」霍雋聽罷,逗了逗兩個孩子。

    「我看她不該叫沅沅,應該叫圓滾滾的圓圓,你不知道這小丫頭一天多能吃,比她哥還多吃兩頓。」那寶珠道。

    羅蘭默然站在床邊,看著床上的母子三個,璟兒也是原先燕北羽為孩子取的名字,至於沅沅,她記得江都城內那一條河,便叫沅水河。

    自到北齊之後,她甚至都再沒有主動提起過那個人一字一句,她也當她是已經開始放下了,原來終究還是牽念深沉。

    「那孩子跟誰姓?」晏西笑語問道。

    「當然姓霍。」霍雋道。

    雖然那人是孩子的親爹,可什麼做就想讓孩子跟他姓,哪有那麼便宜他的事兒。

    謝詡凰淺然一笑,並沒有插嘴說話,雖然身體還是疲憊不堪,可看著這兩個孩子在身邊,怎麼也捨不得再合眼睡覺。

    幾人正說著話,那寶珠皺了皺鼻子,道,「怎麼有股臭臭的味道。」

    羅蘭聞聲連忙看了看兩

    個孩子,苦著臉道,「他兩拉的。」

    幾個人手忙腳亂的把孩子抱到一邊去換尿布收拾,晏西坐到床邊道,「看看,這完全就是兩個小霸王,怎麼說這也都是一群高手吧,都被他們兩個折騰得苦不堪言。」

    他兩的爹在外面把大燕攪得天翻地覆,他兩也把這裡折騰得天翻地覆的,有其父必有其子,果真是不騙人的。

    「這些日,麻煩你們了。」謝詡凰嘶啞著聲音答謝道。

    若是沒有大哥和他們在身邊,這些日這兩個孩子真的不知道會成什麼樣了。

    「你現在就好好休養就夠了,就別操心這兩個傢伙了,大家一起輪著來,總能照應過來的。」晏西拍了拍她的手,笑語說道。

    這兩個小傢伙,乖得時候能把人心都化了,折騰人的時候能把人氣得無計可施,但總歸還是乖巧的時候多,幾天相處下來倒是挺得大伙喜愛的。

    霍雋幾人忙活著給兩個孩子換了尿布,收拾乾淨了又放回到床上,放下不多一會兒就都睡著了。

    「宛莛,你也休息吧,我去讓人給你準備些吃的。」

    謝詡凰微微點了點頭,屋裡的人也都陸續出去了,羅蘭和那寶珠到了隔壁房間睡覺,這幾天被這兩個小傢伙折騰得,就沒有睡過一個整覺。

    屋內安靜了下來,謝詡凰側頭看著身旁睡得香甜的兩個孩子,虛弱地抬手摸了摸他們稚嫩的小臉,呢喃道,「璟兒,沅沅。」

    沅水河畔有他們多年之前花燈會上不經意的擦肩而過,最後那一夜的別離也是途經那沅水河畔,所以她為他們的女兒取名叫沅沅。

    他曾是那般的企盼著他們的孩子出生,可是他們的楚楚出生才剛剛幾天,便又離開了,這成了他們心中最深的痛。

    所以,當她再次發現自己又要做母親的時候是何等的喜悅,她是多麼想要同他分享這份喜悅,可是就在那個時候,她卻又發現了他與莫玥的孩子。

    她也曾告訴自己,要相信他不是會背棄自己的人,可是在感情面前她終究沒有那樣的自信,自信自己在他心上的地位,無人可以取代。

    那個孩子的死,他一直隱瞞的身份,一個接一個的壞消息接踵而至,壓得她根本喘不過氣來,她退縮了,害怕了,更不敢再去聽著他的話等那個兩年之期,她不知道還會等到什麼。

    遠嫁北齊固然痛苦難捨,但能換來如今孩子平安,兄長安好,便也是值得的。

    過了一會兒,晏西過來送藥,見她還看著孩子沒有睡,將藥端到了床邊,餵著她喝了下去。

    「小謝,這兩個孩子……你真的打算一直留在北齊嗎?」

    謝承顥今天會有那番舉動,難保以後不會拿孩子再做別的什麼,這畢竟是燕北羽的親生骨肉,他對小謝可以手下留情,卻絕對不會對這兩個孩子心軟。

    謝詡凰看了看她,沉默了良久才道,「我殺了莫玥的孩子,那裡的人會容得下我的孩子嗎?

    那裡的人容不得她,也容不得她的孩子。

    北齊固然不是什麼好地方,但起碼她自己還能護著孩子,便是拼盡一切,她也決不會容許別人動了他們,可是在南楚……她事事要顧忌他的立場,便沒有這般的自信了。

    「南楚與大燕的戰事,相信過不了多久就要結束,以後的事,你該知道會是什麼樣的局面?」晏西提醒道。

    謝承顥的野心不會收斂,一定會打南楚的主意,而燕北羽對北齊也是恨之入骨,一定會與之爭個高下,而為難的便是夾在這其中的她了。

    謝詡凰沉默地看著身旁熟睡的兩個孩子,以那兩個人的稟性,北齊和南楚是無法共存的,一邊是心中所愛的男人,她兩個孩子的父親,一邊是救過她和大哥的謝承顥,即便無關愛情,她也無法真的去置他於死地。

    「小謝,若你真要留在北齊,我和九哥還有晏家也必會護你和孩子安好,可你若將來要選擇站在南楚一方,我身為北齊臣子,即便不與你為敵,也是不會幫你的。」晏西一臉鄭重地說道。

    她的人是來了北齊,可心裡牽掛著的是南楚的那個人,南北相爭的那一天,她會做何選擇,她幾乎可以想見。

    「晏西,你真的在給我出難題。」謝詡凰虛弱地笑了笑道。

    她向她說出這番話,只怕北齊和南楚之間的爭鬥,也不會太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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