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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2章 海棠花開半嬌羞 文 / 藍家三少

    韓池沒想到海棠也會跟著跳下去,當下一怔,但隨即回過神來,「撤!」

    語罷,直接上馬離開。

    快馬飛馳,韓池黑著整張臉,一言不發。

    身側的黑衣人冷道,「你殺了她?王爺不是這樣交代的。」

    「王爺什麼都沒有交代,你想說什麼?」韓池策馬狂奔。

    「王爺並不想讓她死。」黑衣人冷然。

    馬聲嘶鳴,韓池勒住馬韁,陡然扭頭直勾勾盯著他,「你懂什麼?只要千尋存活一日,王爺就會多一分的牽絆。成大事者豈能因小失大?殺一個千尋,王爺就能所向無敵,自此了無牽掛。」

    「但是王爺!」還不待那人說完,韓池的劍已經出鞘,直接砍下了那人的腦袋,速度之快快如閃電。

    韓池驟然扭頭望著身後目瞪口呆的所有人,「這件事誰都不許在王爺面前多嘴饒舌,否則我不會讓你們活到明日!」

    「是!」所有人都被震懾。

    冷笑兩聲,韓池眼角微揚,那麼高的懸崖,摔下去必死無疑。

    只要千尋死了,王爺才能心無掛礙的成就大業。

    馬隊快速而去,揚起飛塵如煙。

    殊不知就在他們離開的當下,一道藍色的身影若鬼魅幽靈,飛速跳下懸崖。

    千尋只覺得身子不斷的往下墜,耳畔都是冷風呼嘯的聲音。她睜著眼,風刮得臉頰生疼,刺刺的若針扎一般。

    她看見海棠飛速墜落的身影,看見海棠焦灼的眸,還有海棠伸出來的手,卻始終夠不到她。

    「海棠……」肩頭疼得入骨,千尋無力的喊了一聲,青絲隨風飛舞,不斷遮擋視線。

    「大人!」海棠一直伸著手,奈何她下得晚,始終無法抓住千尋的手。咬著牙,她想讓自己下降得更快速一些,可是墜落的力度與風速始終無法讓她得償所願。

    終於,海棠抓住了千尋的手,那一刻,千尋看見海棠笑了,眼底卻湧出了晶亮的東西,她迎著風喊了一聲,「大人,海棠會一直陪著你!」

    千尋只覺得身體裡的氣力都被抽走,肩胛處斷骨的疼痛,讓她幾欲暈厥。

    驀地,她使勁瞪大眼眸,看見了海棠身後那抹藍色的聲音。

    是藍鷹?

    是藍鷹!

    腰間頹然一緊,千尋只覺得自己的身子陡然被人拎起,下一刻,只見他驟然旋身,左腳墊右腳,竟自己給自己借力。一手攬著她的腰,一手抓著海棠的肩胛,三人飛速往上升。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修為已然達到了化界。

    千尋記不得後來如何,只記得被人攬在懷裡,便沒了知覺。

    昏昏沉沉的,一直在夢裡起起伏伏,找不到邊際。

    耳畔有人在交談,說是肩胛骨脫臼,如今要接骨。

    而後便有劇烈的疼痛傳來,緊接著千尋只覺渾身冰涼,如置冰窖。

    雙眸緊閉,冷與疼痛交替浮現,佔據了她所有的理智。

    便是在夢裡,她也夢見自己的身子不斷的往下墜,然後海棠拽著她的手,說,大人抓緊我的手前往別放手,大人一定要撐下去。

    那一刻,她驚悚的發現,海棠七竅流血。

    嫣紅的液體湧出她的眼眶,然後整張臉都血肉模糊,漸漸的化為泡影。

    「海棠!」千尋驚夢,一下子坐起身子,渾身被冷汗浸濕。

    「大人你醒了?」海棠驚喜的走過來,忽然紅了眼眶,將水壺遞到千尋跟前,「大人喝口水。」

    千尋稍稍一怔,環顧四周,這才發現自己竟然深處竹林。身子底下鋪著厚厚一隊的竹葉,不遠處升起火堆,賴笙歌與秋風秋雨圍坐著。

    正出神,身後便有一個頎長的身影無聲無息的站著,「既然醒了就死不了。」

    她愕然抬頭,正好迎上他俯下來的眼神,幽冷如墨,沒有半分光澤。

    「藍鷹?是你救了我們?」千尋勉力起身,海棠急忙攙著她,生怕她又動了傷口。

    「不相信可以再跳一次,看我會不會救你。」藍鷹冷然打量了她一眼,擦著她的身子走過去。

    千尋蹙眉,藍鷹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冷傲?

    「小姐,是藍鷹幫你接骨的。」海棠道。

    這話剛出口,千尋這才意識到身上涼涼的。驚覺自己香肩外露,肩頭還上著藥。急忙攏了攏衣襟,千尋終於明白藍鷹為何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海棠垂下眉睫,「是藍鷹說,要等藥效吸收了才能穿衣,所以屬下……」

    「是他幫我接骨,那他……是不是也看到了?」千尋抿緊唇。

    聞言,海棠不語,只是不敢抬頭去看千尋。

    「回去後不許再提。」千尋急忙穿好衣服。

    若是教樓止知道,有別的男人看了自己的身子,不定要惹出什麼事來。說不好她的命,藍鷹的命,海棠的命……更多人的命,都得搭一塊。

    賴笙歌還是一個人靜靜的坐在那裡,手中抱著焦尾琴,臉上始終沒有表情。跳躍的火光倒映在他的臉上,亦是毫無光彩可言。

    藍鷹不知去了那裡,剛才還在這裡,此刻卻不知所蹤。

    千尋走過去的時候,秋風秋雨讓開了一下,讓千尋可以靠近火堆取暖。畢竟千尋身上有傷,更畏寒怕冷一些。

    「沒事吧?」賴笙歌抬頭。

    「沒事。」千尋報之一笑。陣樂爪弟。

    賴笙歌輕歎一聲,「若不是我走得太放心,也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他已篤定主意要殺我,無論誰在,都是一樣的。人無傷虎意,虎有傷人心,防不勝防罷了。」千尋想起了雲殤。

    她不知道這一次是雲殤要殺自己,還是底下人的擅自行動。

    如果是底下人的擅自行動倒也罷了,若是雲殤……

    千尋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與雲殤為敵?反戈一擊的殺了雲殤,以求保全自身?

    殺人,說起來簡單,可是真要做到,卻很難,尤其是他們還曾經有過海誓山盟。即便化為烏有,但記憶猶存,怎能痛下殺手?

    或許便是樓止所說的婦人之仁,只是又有多少人能做到真正的心狠手辣?

    「看樣子想殺你的人也不在少數。」賴笙歌的指尖輕輕撥動了琴弦,發出一串琴弦撥鳴,低啞似泣似訴。

    千尋扭頭看他,卻見他按住了琴弦,一如既往的淡漠疏離。

    眸子微抬,千尋愣了一下,卻見海棠的面色微紅,羽睫輕輕垂下,若含羞待放的花兒,此刻有了嬌艷的顏色。心下陡然明白了幾分,千尋低頭嗤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賴笙歌蹙眉。

    千尋搖著頭,「沒什麼,只是想問問,不知少將軍芳齡幾何,可有婚配啊?」

    聞言,一旁的秋風、秋雨捂著嘴偷笑,卻被賴笙歌一記眼神給憋了回去。二人齊齊起身,「少主,柴薪不多了,我們去撿拾一些。」

    賴笙歌點了頭,也不說話。

    待二人離開,千尋便道,「海棠你過來坐我身邊,這裡暖和一些。」

    海棠半垂著頭,紅了紅臉,「大人……」

    「坐吧!」千尋含笑,一把將海棠拽在自己身邊。

    賴笙歌一如泥塑木雕,不怒不笑,不言不語,心裡眼裡只有他置於膝蓋上的焦尾琴。那種神情,好似全世界都可以消失,唯獨他與琴的存在。

    「少將軍為何不答?」千尋問。

    賴笙歌撥了一弦,「四海漂泊之人,何以為答?」

    千尋點了頭,「原是處處無家處處家,果然好氣度。」

    聞言,賴笙歌挑了眉,「你想說什麼?」

    「江河尚有源頭,人總該有個歸宿。且不說愛恨逢時,只這緣分二字,可遇不可求。少將軍一表人才,不知可有心儀之人?」千尋覺得自己可以當紅娘,儘管時機不宜,但瞧著海棠略顯尷尬的模樣,心裡便有了大概。

    賴笙歌不說話,卻用一種極為怪異的眼神盯著千尋,最後才一字一頓道,「與你何干?」

    千尋無奈的搖頭,這賴笙歌看樣子軟硬不吃,油鹽不進。

    「我去方便一下。」千尋遞給海棠一個眼神。

    海棠急忙起身,「大人,我陪你。」

    「不用。」千尋直接走開,這個時候還是讓海棠自由發揮為好。

    一個人走在幽暗的竹林裡,聽著風過竹梢的嘩嘩聲,有種不知名的微涼。走出他們的視線,千尋站在空地處坐了下來,抱著雙膝看頭上的月亮。

    月微涼,夜微涼,薄霧銀紗自惆悵。

    竹葉「嗖嗖」而下,千尋揉著微疼的肩胛,腦子裡有些亂。

    白日裡發生太多的事,她一時間沒能理清楚,趁著現在冷風灌了腦子,能讓自己清醒一些。

    太子爺要殺她,十三王爺也容不得她,還有定南侯……

    難怪樓止總說她價值太大,如今也算讓他夢想成真。

    她忽然在想,若是樓止看到她此刻的樣子,會說什麼?

    「若是教他看見,又該說我作死了。」千尋撇撇嘴,以手托顎望著頂上的月光。

    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頎長的影子走到她面前,擋住了她視線裡所有的光亮。千尋劍眉微蹙,冷著臉迎上那雙幽暗無光的眸,「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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