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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6章 他才十五歲!王爺會心疼嗎? 文 / 藍家三少

    雲辰風就像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無蹤,最後東宮上報了皇帝。京畿府、錦衣衛集體出動大肆搜尋,始終沒有找到雲辰風的蹤跡。

    千尋始終覺得,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那顆螢光球還在她的梳妝鏡前夜夜綻放著微光,極為好看。如雲辰風所說,若星辰漫天,螢光閃爍。

    春雨綿綿,外頭下著雨,千尋望著樓止面黑如墨的走進來,而後他一句話都沒說。只是抱了她一下。將她擁入懷中,繼而再也沒有鬆開。

    心頭的那根弦忽然就繃斷了。

    「找到他了?」她扯著唇,艱難的笑了一下。

    樓止點了頭,還是不肯鬆開她。

    她哽咽了一下,低低的「哦」了一聲,卻不知該說什麼。

    手,微顫著推開他,千尋紅了眼眶,「在、在哪裡找到的?」

    應無求知道,這種事樓止只想將對千尋的傷害降到最低,故而他不便開口。只得默默的退出房間。

    樓止凝著她的眸,捧著她的臉,大拇指的指腹微微用力的摩挲著她的臉。鳳眸微挑,飛揚的眼線一如既往的恣意狂狷。「世間誰人不死?風華絕代亦難免紅粉骷髏,百年功名終歸黃土一柸。該走的自然要走。該留的自然會留。」

    千尋盯著他,抖著唇想笑,卻笑得比哭還難看。

    河岸邊搭著一個臨時的帳篷,錦衣衛重兵防守。

    雨一直下,千尋下了馬車,只覺得心跳加速。

    帳篷裡,躺著一個人。白布遮蓋只留著一雙被水泡的浮腫青紫的赤腳在外頭。

    樓止攬了千尋在懷,她抬頭看了他一眼,應無求的傘遮在他們的頭上,辟里啪啦的雨水不斷打擊著傘面,發出驚悚的聲響,卻還不及心跳來得混亂。

    緩步走向帳篷,千尋覺得每一步都何其艱難。

    「如果覺得受不了……」樓止難得卻步。

    站在帳篷裡的時候,千尋推開了樓止。她攥緊了拳頭,幾番伸手,才算掀開了蓋屍的白布。

    只聽得白布「嘩啦」一聲被掀翻在地,木板上被河水浸泡得浮腫的屍體終於清晰完整的浮現在她的視線裡。面目全非,哪裡還能辨認。

    可是女人的直覺卻告訴她,是他,雲辰風。

    「若不是這幾日下雨,屍體也不會被衝上岸。」應無求在一旁低語,「皇長孫天生胼胝,另外在屍體上發現了皇長孫玉印,已經立馬呈遞宮中。」

    千尋點了頭,「把東西給我。」

    「夫人?」應無求一怔。

    樓止冷了聲,「給她。她自己的事,必須自己處置。」

    應無求將仵作手套遞給了千尋,眼看著千尋面色蒼白的戴上,開始小心翼翼的檢查屍體。

    「全身上下沒有致命傷,致死原因是一刀致命,割斷了頸動脈。下手精準,毫不留情。」千尋哽咽了一下,聲音微顫,「從傷口的切口觀察,應該是繡春刀之類的刃器所為。」

    「繡春刀?」應無求驟然抬頭去看樓止。

    外頭傳來清晰的腳步聲,伴隨著御林軍甲冑因為奔跑而發出的巨響,混合著雨聲由遠及近。最後進來的是御林軍統領胡毅,還有……雲殤。

    雲殤的視線在觸及千尋的那一刻,稍稍黯淡了一下,而後才直勾勾的落在雲辰風的屍體上,「是……是皇長孫嗎?」

    千尋冷冽剜了雲殤一眼,卻聽得樓止冷笑兩聲,「怎麼,王爺怕死人不敢看?活著都不怕,死了還怕他會跑到王爺床前,喊你一聲皇叔嗎?」

    聞言,雲殤不語,只是看了胡毅一眼,「送回宮吧!好歹,找到了。」

    「是啊!找到了。」千尋低狠的冷笑兩聲,「老天爺長眼睛,若不是連日下雨,還不定什麼時候能找著。」

    胡毅命人妥善蓋住雲辰風的屍體,快速抬入外頭的馬車裡頭。

    「王爺!」千尋喊住了雲殤。

    雲殤站在帳篷口,抬眸望著外頭淅淅瀝瀝的雨,「指揮使夫人還有什麼話說?」

    「沒什麼,只是想問問,王爺有何感想?」千尋扯著唇笑,笑得自己的心都跟著發顫,發冷,發寒,「殿下才十五歲,單純得像一張白紙。他沒有害人之心,也無防人之心。身為皇家人,卻不染半點皇門血腥臭。如此一個人說沒就沒了,王爺會心疼嗎?」

    他徐徐轉身,眸色溫潤的看了千尋一眼,而後低眉道,「自然會心疼。」

    「他才十五歲。」千尋強忍著眼中的淚,紅了眼眶,聲音顫抖著。

    「本王知道。」雲殤頷首,再次往外走去。

    千尋咬牙切齒,「你騙的都是最相信你的人,如果有一天你發現無人可騙,不是你無敵了,而是你已眾叛親離。」

    雲殤沒有回頭,一頭扎進雨裡。

    「所有人都出去。」樓止冷了聲,應無求快速領著人出去,將帳篷的簾子悉數放下。

    帳內黑漆漆的,看不清容臉,卻能看見她那雙流光微動的眸子。

    他到底是最瞭解她的。

    除了他,他不願任何人見到她的柔弱與眼淚。

    喜也好,悲也好,只能唯他一人獨享。

    「他是因為我出宮的。」她哽咽。

    他擁她在懷,「知道。」

    「如果我派個人跟著他,也許他不會死。」她抓緊他胸口的衣裳,身心劇顫。

    他加大了擁抱的力道,「保得住一時,保不住一世。」

    她忽然放聲大哭,「他才十五歲,他才十五歲啊!他什麼都不懂,傻乎乎就像個孩子一樣。他們怎麼下得去手?我幾乎可以想像他知道自己快要死的時候,會怎樣的害怕。他活得很簡單,為什麼好人總是不長命?就像南心,就像海棠,他們都是因為我……」

    「憋了那麼久,也該哭出來。」他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懷裡,任憑她像個孩子般嚎啕大哭。

    他不是不知道,自從海棠死後,她一直憋著一口氣。

    海棠、綠萼、南心,一個接一個的離開,她就像放在砧板上的肉,一刀刀被剁碎,卻還要佯裝堅強。

    其實軟弱並非罪無可恕,對著自己心愛的人才能盡情軟弱,因為他會包容你的一切。

    「我不想讓他們死,如果可以,我願意用一切去換。」她泣不成聲,「他們都是因為我才會死,所以我不想讓他們失望,我想堅強,想讓他們知道,我活得很好。可是心好疼,就像被人用刀子捅一樣,鮮血淋漓。我不想哭,我真的不想哭……可是我忍不住。我除了一次次的看著他們死卻無能為力,我還能怎樣?我什麼都做不了……」

    他吻上她的眉心,黑暗中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卻能聽見他稍稍哽咽的音色,「在為夫面前,你可以為所欲為。」

    千尋淚如雨下,「答應我,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許放開我的手。我不想再失去身邊的任何一個人,就算天塌了……」

    「有我。」黑暗中,他含住她的唇,堵住她未完的話。

    她的淚,滾燙而灼熱,劃過臉頰滾落在他的臉上,疼了他冰冷的心。

    他說,「世間唯你蹙眉,吾願以身相代。」

    她說,「世間唯你執手,吾願傾心相許。」

    他的手拂去她臉上的淚,「只准哭這一次,下不為例。」他的女人,只能對他展現軟弱的一面,任何人都不可得見。

    她重重點頭,深吸一口氣,「好!」

    「不成器的東西,作踐自己倒不如作死別人。哭有何用?這世上死人哭不活,活人哭不死,反教自己不痛快。你如今不是捏著鬼軍嗎?那些都是吃乾飯的?與你生殺卻不知利用,真當蠢笨。」他變了口吻,慵懶的口吻一如往常,翻臉比翻書還快。

    千尋稍稍一怔,抽泣了一下,方纔還溫存的男人瞬時又成了高冷傲嬌的舊模樣。

    她帶著濃濃的鼻音,「難道還能帶著人殺上十三王府嗎?無憑無據……」

    他陡然掐起她的下顎,「夫人的嘴上功夫甚是厲害,怎的現在卻要滅自己的威風?當日的麗妃一案和相府一案,可都是經由你手。而今……你若不想被太子爺當做嫌疑犯,恐怕要費點心。畢竟,你才是最後一個見過皇長孫的人。」

    音落,千尋的羽睫陡然揚起。

    他是在告訴她,東宮的人會對付她,因為她會成為極有可能殺死皇長孫的人。

    外頭的雨,還在下。

    帳子撩開的時候,千尋凝眸望著外頭的雨簾,卻被他握住了手。

    抬頭時,他眺望遠處,不曾看她一眼。

    便是這樣,他的掌心依舊溫暖。

    有些人在身邊,不需隻言片語,卻能讓你感覺到,在他心裡你勝過一切。呆每狂號。

    應無求在外頭,「大人,宮裡來了消息,皇上敕令京畿府督辦皇長孫遇刺一案,並且……錦衣衛不得插手此案。」

    便是應無求不明白,千尋也是知道的,皇帝沒有拿她問案已經算是皇恩浩蕩,看在了樓止的面上。她是最後一個看見雲辰風的人,當時錦衣衛門口大抵也有不少路人見過,所以她循例該去受訓的。

    但她是樓止的夫人,又身懷有孕,皇帝已經法外開恩,若她再不知情識趣,後果會怎樣她也無可預料。

    京畿府的人如果在雲辰風的致命傷上大做文章,大抵整個錦衣衛都會被牽連。

    殺皇長孫,這黑鍋有多大,千尋很清楚。

    但千尋也知道,此事跟雲殤斷然脫不了關係。否則那個玉印,不可能回到雲辰風的身上。可惜雲辰風死了,死無對證!

    瀟瀟雨下,千尋深吸一口氣,恍惚間好似聽見那個十五歲的少年郎在雨中回眸一笑,他問,「千尋,我長高了嗎?」

    她抖了抖唇,再也說不出話來。

    耳畔,卻傳來樓止狠戾的聲音,「入宮!」

    千尋驟然抬頭,心下漏跳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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