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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63章 我想問你一句話 文 / 藍家三少

    回到南北鎮撫司的時候,千尋站在門口良久,所有的錦衣衛都跪在她跟前行禮。

    抬頭。她盯著那個門匾。

    從前,她不屑這樣的繁華,總覺得稍縱即逝之物,本就不該存有妄想,當淡然處之。

    可是現在她才明白,那麼多的廝殺與爭奪,並非你一句不願就能躲開。權,是殺人的刀,也是護人的盾。

    如果連自保都不能,談何保護身邊的人?

    跨入大門。她走在景物依舊的迴廊內,宮燈被風吹得左右搖晃,晃了誰的眸,顫了誰的心?依稀記得自己離開時的痛徹心扉,如今她滿頭白髮的回來,箇中滋味唯有她自己才能體味。

    得失之間,是多少疼痛的累積?

    「少主?」上官燕低低的喊了一聲。卻見千尋站在書房門口一動不動。

    千尋回了神,「我沒事。」

    音落,推開了書房之門。

    上官燕快速上前點燈,應無求則將案上的一摞折子都擺得整整齊齊。「大人臨行前吩咐,夫人若是願意,可御筆代批。」

    千尋的眉,陡然揚起,「我?」

    「是。」應無求道,「大人說,夫人身為錦衣衛百戶長,理應知曉朝堂變動,該明白所謂的大權在握。是從何而來。」

    聞言,千尋走上前。

    奢華的蟒椅上,千尋穩穩坐定,明亮的燭光下,案上的筆墨紙硯和折子都擺放得整整齊齊,一塵不染的模樣倒是樓止一貫的作風。

    指尖輕輕拂過昂貴的紫葉小檀桌椅,這廝慣來容不得一絲塵埃,卻又喜好奢華荼蘼。

    書房重地。是不准外人隨意踏入的。

    上官燕去關了門窗,而後剪了燭心,只在一旁靜靜陪著千尋。朝堂大事她不懂,她只知道少主在哪,她在哪,寸步不離。

    見狀,應無求垂下眉睫,只是將眼角的餘光落在上官燕的身上。

    想了想便道,「夫人隨意,卑職告退。」

    千尋劍眉微蹙,「應大人留下吧。一些具體事宜,我尚未清楚,需你釋疑。」說著便朝著上官燕道,「燕兒你過來,這些事情你也該瞭解一些,免去以後差池。」

    上官燕頷首,也不多想,站在了千尋的身邊。

    走過去的時候,她看見應無求極不自然的臉色,眉頭稍稍凝起,「應大人的面色不太好,可是方才對陣陌上無雙時,受了傷?」

    應無求搖頭,「沒有。」

    千尋取過案頭的折子,漫不經心道,「上次的傷原就沒好,如今更是傷得還不輕。」

    聞言,上官燕一怔,「怎的好得這樣慢?上次的傷……」

    「沒事。」應無求打斷了上官燕的話。

    千尋扶額,揉了揉太陽穴,「皇上五十大壽,賀王即將攜子來京朝賀。」扭頭,千尋有些狐疑,「可是當日將獨女沈微蘭賜婚咱家爺的賀王?」

    應無求頷首,「是。賀王原是皇上的御林軍統領,當年國公府一難時救過皇上一命,是故皇上賜為異性王,著封地而居,世襲王爵,永享朝廷俸祿。」

    「賀王不是只有一個女兒嗎?怎麼突然多了個兒子?」千尋蹙眉,「彼時在宮裡聽聞郡主暴斃,皇上特賜金頂玉葬,十里殯葬,甚為風光。」

    「是。」應無求點了點頭。

    千尋垂眸,「我問你,這件事跟錦衣衛有沒有關係?」

    應無求抬頭,卻沒有說話。

    「前有沈微蘭,後有完顏涼,應大人,我不是傻子。」千尋深吸一口氣,「當中只怕另有文章吧?」

    這話出口,應無求還是抿唇不語。

    有些事,沒有樓止的允准,應無求是誓死不會坦露。

    見狀,千尋放下手中的折子,「將這個呈遞皇上,讓宮裡也早作準備。皇上大壽是好事,吩咐司禮監小心行事,莫要出什麼差池。」

    「少主何以如此謹慎?」上官燕一怔。

    「我在宮中多年,好似自從郡主暴斃,賀王便不曾入過宮。現下雖說是以皇上大壽的名義入宮,上頭卻寫著,攜子入宮,望得見天顏而備沐皇恩浩蕩,願為朝廷傾盡其能。不知為何我總覺得心裡有些不安。」千尋說不出來,為何心裡會有隱隱的不安之感,彷彿有一塊巨石壓在心口。

    那種憋屈與煩悶,讓她有些不悅。

    朝堂現下有什麼能讓賀王傾盡其能的?

    喪女過後,這個應該算是賀王的老來子,如何還敢隨意帶出門?

    千尋道,「賀王的兒子現下多大?」

    應無求搖頭,「只聽聞郡主暴斃之後,賀王納了不少小妾,但這世子之事確實不知。」

    「少主覺得其中有詐?」上官燕一怔。

    千尋不語,看一眼應無求,復而看一眼上官燕,笑道,「你們先出去,我理一理頭緒。」

    聞言,上官燕點頭退出房間。

    應無求猶豫了一下才邁開步子,卻聽得身後的千尋低淺的輕歎,「應大人請留步,我想問你一句話,可否如實相告?」

    「夫人請說。」應無求躬身行禮。

    「你心裡,還有綠萼嗎?」千尋盯著他的臉。

    應無求苦笑兩聲,「夫人怎麼問起這個?」

    千尋勾唇,「有,還是沒有?」呆豐縱技。

    「望而不得,是故捨而不求。」應無求俯首。

    深吸一口氣,千尋挑眉,「那麼燕兒呢?」

    那一刻,她看見應無求的身子稍稍僵直,他只垂眉不語,握緊了繡春刀的刀柄。

    「我知道,因為我的事情連累了你。我也明白你對燕兒的心意……」

    還不待千尋說完,應無求隨即道,「夫人若是沒有別的吩咐,卑職先行告退。」

    「你有幾條命?燕兒又有幾條命?一輩子兜兜轉轉很有意思嗎?」千尋冷了聲音,「錯過便是一生,那些所謂的來生承諾何其虛無縹緲,看不見摸不著。刀尖上的人,應該明白握在手裡的,才算真實。」

    應無求走向門口,沒有吭聲。

    「燕兒不懂兒女私情,可她也是女人,早晚是要嫁人的。你想握住自己的幸福,還是等著將她拱手相讓人,由你自己選擇。」千尋望著重新合上的房門,清淺的吐出一口氣。

    應無求素來深沉,上次的事,讓他自責頗深,怨責頗重。

    誰都看得出,應無求對上官燕動了心思。奈何上官燕是個榆木腦袋,壓根沒往男女之事上去想。

    如此一來,應無求更是望而卻步。

    見慣了生離死別,總會希望身邊的人,幸福些,再幸福些。

    千尋扭頭望著跳躍不定的燭光,斂了眸中月華。

    爺,你在哪?

    思念無涯,我想你了……

    眼前,似乎又看見那一騎紅塵,衣袂翻飛的身影。

    她不知道他要去哪,他說要找一個人。

    那麼這個人,應該很重要。

    重要到他不惜獨自一人成行,也不肯帶一兵一卒。

    不管是誰,只要他心裡揣著她,她就什麼都不怕。

    世上最遠的距離,是心,近在咫尺,卻相隔天涯。

    世上最近的距離,也是心,遠在天涯,卻近在咫尺。

    完顏梁扭頭去看背對著自己的雲殤,每當午夜時分醒來,他留給她的只是一個微涼的背影。雖然共枕而眠,卻好似隔了一道城牆,她在這頭,他在那頭,可望而不可及。

    「王爺。」她低低的喊了一聲。

    雲殤並未安枕,抬了抬眼皮,沒有吭聲,依舊保持著背對著她的姿勢。

    房內燭光搖曳,完顏梁深吸一口氣,加重了語氣,「王爺。」

    「嗯。」雲殤佯裝睡意,緩緩的轉過身來。

    釋然輕笑,完顏梁望著近在咫尺的俊容,笑了笑,「王爺,我有話說。」

    雲殤稍稍蹙眉,溫潤的眼底倒映著明滅不定的燭光,「夜深了,睡吧。有話明日再說,今兒個太晚,你有孕在身,御醫叮囑莫要累著。」

    完顏梁抿唇淺笑,眸光羞赧,「王爺,我睡不著,想與你說說話。」

    語罷,她將自己往雲殤的懷裡挪了挪。

    深吸一口氣,雲殤伸手攬她入懷,卻也只是將手置於她的腰際,一動不動。

    四下安靜了下來,完顏梁嗅著他身上獨有的淡淡茶香,笑得有些靦腆,「王爺,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雲殤瞳仁裡的光,陡然縮了一下,清淺道,「都好。」

    「我想給你生個兒子,到時候,立為南理國的儲君。等到王爺大業可成,我父王會將南理國全權交付在王爺手上,到時候王爺一統天下,一呼百應。」完顏梁低低的笑著。

    他低眉,她抬頭。

    四目相對,她駭然撞進他溫暖的眼裡,看見了屬於自己的倒映。

    眼前的男子,若佛祖座下的蓮,安靜祥和,有著令人心安的容顏和溫暖。

    他笑意清淺,指尖輕輕拂過她的臉頰,眼底的光帶著迷離的顏色,「只要你生的,本王都喜歡。」

    那一刻,完顏梁的身子稍稍一怔,想了想,繼而小心翼翼的昂起頭,吻上他的唇。

    「好好睡,安心養胎。」雲殤沒有繼續,而是在她的眉心淺淺一吻,「如今什麼都沒有你和孩子重要。」

    「王爺真的如此珍視?」完顏梁將臉貼在他的胸膛。

    卻沒能看見他眼底逐漸降溫的寒意,他的語速依舊平靜無波,依舊帶著幾分溫暖。

    他說,「是!」

    想了想,雲殤捏起她的下顎,終於吻上她的唇。唇齒間的相濡,讓完顏梁的身子稍稍一緊,不由自主的伸手環住他的脖頸,回應著他的溫柔。

    微微喘著氣,他終於放開她,卻伏在她的耳畔,輕輕以舌挑動她的耳垂,「樓止已不在南北鎮撫司,現下正是南理國的折子遞呈宮裡的好時機。」

    完顏梁意亂情迷,嬌喘著,抱緊他的脖頸,「你放心,此事我馬上傳訊,父王會立刻八百里加急遞呈。」

    他抬頭,笑得溫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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