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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9章 世子有疾 文 / 藍家三少

    雲殤快步走來,依然是青衫明眸的溫潤模樣,只是眉目間帶著少許焦灼。「皇叔莫要胡來,父皇將至,御前若然失了禮數,其禍非小。」

    沈均一怔,隨即意識到,百官之前,御前動手,無疑是大逆不道。萬一驚了聖駕,極有可能落人口實,到那時豈非任由樓止定罪?

    思及此處,沈均只覺得脊背一怔寒涼。

    若非雲殤阻止。只怕……

    樓止,果然是個狠角色,最擅長的便是讓人死無全屍。

    沈均鐵青著臉,面頰上滿是被燙傷的紅印,可見確實也傷得不輕,卻冷笑兩聲。「看在十三皇子的份上,這件事到此為止。」

    聞言,雲殤看了硯台一眼,而後將視線投注在樓止身上。

    硯台會意,快速的使人收拾了地上的殘局,恢復宴席場地的原貌。

    不管沈均如何舉動,如何開腔,樓止還是樓止。一襲紅衣蟒袍,任誰也無法比擬的盛世風華。長眉入鬢,詭美如狐的鳳眸,恣意張揚的眼線清晰可見。魅惑眾生的臉,有著雌雄莫辯的傾國之顏,黑鴉羽般的睫毛垂著。陽光下落著斑駁而絕美的剪影。

    雲殤低眉,看著樓止那指節分明的手,反手抽出繡春刀,漫不經心的擦拭著繡春刀的刀身,大紅絲絹何等觸目驚心。

    那是鮮血的顏色,刺目嫣紅。

    「十三王爺來得真巧,真能夠與賀王爺湊個對。」樓止慢條斯理的開口。便是不聲不響的坐著,那森然冷氣,足以讓人望而生畏。

    「今日是父皇壽辰,指揮使大人切莫輕舉妄動。」雲殤溫和的笑著。

    樓止抬頭,勾唇媚笑,「那就要看十三王爺,能不能主持大局了。本座……坐等!」

    雲殤笑了笑,「好。」

    外頭高響「皇上駕到」。百官這才鬆了一口氣,那種凝重的氣氛總算是稍稍緩和了一下。百官跪身相迎,唯獨三人佇立,那便是賀王沈均、雲殤、樓止。

    身居王爵,自然是不需跪禮相迎的。

    「參見皇上。」沈均上前一步,「恭賀皇上生辰,敬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官高聲附和,「恭賀皇上生辰,敬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笑著,視線卻繞過眾人落在了躬身行禮的樓止身上,「免禮平身。」

    音落,眾人入席。

    歌舞昇平,絲竹聲聲。

    嬌美的舞姬,散了方纔的緊張與冷凝氣氛;悅耳的笙歌高起,教人忘了方纔那劍拔弩張的一幕。

    誰也不提,也不敢提。

    誰敢在皇帝面前放肆!

    如今,只待著一場歡宴早早結束便罷。

    上頭那幾個坐著不言不語的,都不好惹。

    酒過三巡,已是夜幕垂垂,華燈初上,宮燈搖晃,珠光氤氳,御花園齊聚人間荼蘼。歡歌笑語,鶯歌燕舞,不絕於耳。

    樓止始終沒有說話,只是指尖一遍又一遍的擺弄著手中的紅豆,恍若周旁的一切都不存在。燈光中若璞玉雕琢的人兒,不言不語卻足以勾魂攝魄。

    「指揮使夫人為何不來?可有無視君上之嫌。」沈均到底還是按捺不住了。

    雲殤不說話,慢慢的自傾一杯酒,也不喝,只是這樣放著,靜待樓止開口。

    歌舞聲聲,離得遠的大臣自然聽不到上席的對話。

    樓止也不抬頭,嗤笑兩聲,「本座來了還不夠?怎麼賀王爺不帶王妃前來呢?說話之前,還是想清楚為好!」

    「哼!」沈均冷笑兩聲,「聽說夫人出京,不知所蹤。」

    樓止的手,陡然捏緊紅豆於掌心。

    沈均繼續道,「指揮使如今孤身一人,本王倒可以為你挑幾個上好的美人與你相伴,不知你意下如何?」貞記歲圾。

    「本座嫌髒。」樓止抬頭,不留一絲情面。

    「是嗎?」沈均嗤笑,「那為何指揮使要娶逃婚的女子為妻?這自己打自己的臉的事,指揮使做的也不少吧?」

    「本座願意。」鳳眸微挑,樓止勾唇謾笑,「這事,王爺最好還是爛在肚子裡,下次再教本座聽著,可別怪本座不客氣。」

    沈均眉頭橫挑,「皇上跟前,你敢如此放肆,竟敢威脅本王!」

    「不是威脅,只是提前知會你一聲。」樓止面不改色,而後轉頭望著稍稍蹙眉的皇帝,「皇上恕罪,微臣失禮了。」

    「你!」沈均一怔,想不到樓止搶先一步……

    正了眉色,沈均道,「皇上,微臣……」

    「好了!」皇帝擺了擺手,「過去的事,就不必再提。有關於樓止的事情,今日到此作罷,誰敢再多說半個字,便是讓朕不快。這壽辰,誰掃了朕的興致,朕就辦了誰。」

    聞言,沈均只能按捺住性子,「微臣遵旨。」

    雲殤至始至終沒有說話,聞得此話,只端起了倒好的酒,慢慢的飲盡。

    想了想,沈均便端了一杯酒朝著樓止道,「本王並無存心挖苦指揮使之意,還望指揮使別往心裡去。請吧!」

    樓止剜了他一眼,「本座不喝酒。」

    「指揮使不賞臉?」沈均瞇起冷冽的眸子。

    「酒喝多了,腦子會越來越蠢。」樓止鳳眸微挑,邪魅謾笑,「本座可不想步賀王爺的後塵。」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沈均怒然。

    雲殤笑了笑,又倒上一杯酒。

    樓止瞥了雲殤一眼,幽邃的眸輕飄飄的落在沈均身上,「本座的意思很簡單。狗咬了人一口,難不成人還要去咬狗一口。本座的處置不外乎兩種,要麼馴服這條狗,將其納為己用;要麼一刀兩斷,殺之而後快。」

    「前者是價值,後者是痛快。」樓止慢條斯理,細細打量著掌心的紅豆,目中無人的模樣險些讓沈均拍案而起。

    若非忌諱著皇帝在場,沈均必定不會與樓止善罷甘休。

    沈均本就出身草莽,當年偶然機會與皇帝相識,兩人一見如故,皇帝便與沈均結為八拜兄弟。成國公府造反的那一刻,沈均勇闖宮闈,救下了皇帝,並因此而身負重傷。

    皇帝感激,許了沈均異性王的身份。

    多年後,還將沈均的女兒蘭郡主,賜婚給當朝錦衣衛都指揮使樓止。

    哪知,賜婚不多久,蘭郡主暴斃。

    沈均痛失愛女,請旨離開了京城,久居幽州再不還京。

    故而這一次沈均能回京賀壽,皇帝甚是欣慰,對其也是百般的優待。離京多年,沈均已經兩鬢斑白,喪女之痛,讓他看上去比皇帝還要蒼老,但唯一不變的是那雙銳利的眸,比之離開之前,更加鋒利如刃。

    「本王亦如此。」沈均切齒冷笑。

    樓止還是那一副不溫不火的表情,旁人喜也好,怒也罷,與他何干?他的眼裡心裡唯有這顆紅豆,唯有贈與紅豆的那個女子。

    長夜漫漫,她隻身在外,該如何自處?

    時日久了,會不會忘了曾經的溫暖,與從前的他一樣,習慣一個人的孤單。

    雲殤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終於抬了頭道,「皇叔,侄兒近來聽聞世子身體有恙,不知可有此事?」

    沈均扭頭望著雲殤,「是。」

    想了想,便起身走到了皇帝跟前,躬身行禮,「皇上容稟,微臣有個不情之請,還望皇上准奏。」

    皇帝一怔,「說便是,不必行此大禮。」

    聞言,沈均面色凝重,一聲輕歎,「皇上是知道的,微臣當年痛失愛女,身心俱碎。如今難得有個老來子,微臣是千小心萬小心,只等著能有個依靠,能看著兒子平安成長,彌補當年的缺憾。」

    皇帝頷首,「自然。」

    「可惜世子無福,身來便有隱疾。微臣遍尋良醫而不得,是故沒有辦法,這才進京求醫。微臣不求其他,唯求幼子能平安,請皇上允准,微臣長留京城,為子續命。」說著,沈均竟撲通一聲給皇帝跪下。

    見狀,皇帝嗖的一聲站起身來,「怎麼……世子有疾?」

    沈均紅著眼眶,「是,世子身子抱恙,多少藥石無用,只能懇請皇上,讓微臣帶著世子留在京城。京城能人輩出,御醫各個都是精挑細選的人才。所以微臣想試一試,到底微臣年邁,這老來子,恐怕也只有這麼一個了。」

    說著,一聲歎,淒涼而悲慟。

    皇帝愣了愣,不由的也跟著輕歎一聲。

    自古藩王,若是分封出去,無皇帝旨意,是不得久居京城的,怕的就是藩王不安好心,到時候引發不必要的動亂。

    然則……賀王言辭懇切,說得不過是天理人倫。

    父為愛子,如何不能為?

    寧可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救愛子一命,便是鐵石心腸,也會為之動容。

    皇帝望著雲殤,復而望著樓止,清淺道,「你為何不早說?這樣吧,愛卿你先起來,此事朕再斟酌。近日,你便帶著世子來宮中醫治。若然御醫無策,朕再答應你不遲。」

    雲殤上前一步,跪在了皇帝跟前,「父皇,父母之愛,為之計深遠。還望父皇答應了吧!兒臣也即將為人父,對於皇叔此刻的心情,頗為體會。父皇也是為人父母,感觸必不必比兒臣少。」

    頓了頓又道,「皇叔當年救過父皇,也算朝廷的功臣。如今皇叔跪在御前,也只是想讓父皇救世子一命,並無覬覦旁的,若然這樣都不能應允,只怕天下人非議。」

    皇帝的眉頭陡然蹙起。

    樓止別有深意的牽起唇角,笑得何其冷蔑。

    果然好本事!

    一個比一個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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