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2章 姐妹自情深 文 / 麥燒喬
「既然如此,奴婢便去找大小姐了,相信大小姐定然有辦法讓小姐用膳。」小丫鬟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轉身在荀羽萱開口挽留之前離開了屋子。
在輪椅上的小女孩陡然意識到小佳的企圖,心間一緊情急之下就要以手拖動身下的椅子追上那抹漸行漸遠的身影,卻因為用力不當而使得剛固定好的座椅歪斜到一邊,連帶著荀羽萱自己也差點摔了下去,好在她及時抓住身邊八角桌的桌腳,才避免了跟地毯親密接觸的磨難。不過即便如此,小女孩的狀況也沒有好到哪裡去,皆因剛剛推動椅子用力過猛,這其中玄晶帶來的反作用力便更加強勁。荀羽萱雙手費力的維持著身體平衡,卻一直搖搖欲墜。
荀羽蝶丟開手上的庶務急匆匆趕來,責怪的話尚未出口,便因自家妹妹此時的樣子受驚不小。當下也顧不上其他,兩步跨作一步上前把小女孩抱到床上,低頭見那人兒額上冒出的細汗,荀羽蝶眼神中幾許擔憂心疼,面上卻依舊冷凝。思忖半刻,她開口道:「萱兒,可怪姐姐這幾日忽略了你?」
小女孩聞言低頭,沉默而倔強的樣子更是讓人心生不忍。只是此刻的荀羽蝶卻皺起眉頭,出口的話語也失了溫度:「姐姐眼中的萱兒,從來不會無故鬧些小脾氣惹人擔憂,萱兒也知娘親不可能時時護著我們,而姐姐也有自己該做的事情,是否這些你都不去斟酌?難道在萱兒眼裡,二夫人就是親人,姐姐和娘親就不是了?」
「我沒有!」荀羽萱小腦袋低垂著,淚水化作珠子一串串滴入棉被,淺蘭顏色染深,仍然不減其上繡紋的艷麗,小女孩反駁的聲音很輕很急:「姐姐何必說這般氣話,萱兒自知是個廢人,所有倚仗不過是娘親和姐姐的關愛罷了。萱兒清楚得很,除卻這些,我什麼都不是。」
荀羽蝶似是沒有想到自己的妹妹會說出這番話來,身形也止不住的一顫,用從未有過的審視眼光掃向荀羽萱。這個親妹妹是荀羽蝶看著長大的,雖說她的出生沒有帶來多大的喜悅,但自己和母親依舊把這個小妹視為掌上明珠。寵得厲害了,她便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心性單純幼稚不說,做事也全憑自己心意,好在從未出過什麼大錯,母親也總攔著不讓自己過多責難。
以至於荀羽蝶總也認為她天真爛漫什麼都不懂,可剛剛的那番話卻徹底讓荀羽蝶改變了看法,至少妹妹真的明白她自己的處境,而不是像往常一般任性的撒嬌不達目的不罷休。思及此,少女的面龐也柔和了不少:「適才的話說得過了些,姐姐向你道歉,但是萱兒妄自菲薄的話還是收回去吧,姐姐聽著逆耳得很。再說,我的妹妹,怎可能是個廢人?」
帶著幾分打趣的語氣,荀羽蝶安慰的話卻沒有聽到小女孩心裡。那淚珠下落的速度未有絲毫變化,無聲的哭泣讓人心裡發緊,也無可奈何。抬眸無措的看向身邊一直充當背景板的小丫鬟,收到暗示之後便是一怔。
「萱兒怕姐姐不給你機會醫治腿疾?萱兒難道不知你如今的樣子姐姐比你還要心焦幾分?這幾年姐姐可曾停止過求醫問藥?府中常年新進藥師、丹師卻是為誰?」一連串的責問在開始是為了止住小女孩的眼淚,之後便是內心真正的流露,若不是她和母親為了這個妹妹付出太多心血,又怎麼會在知曉荀羽萱輕易被人利用之後那般口不擇言。
「那你為何不讓我接白映兒過府?」既然找了那麼多藥師,再找一個又何妨。後半句話還未說出口,小女孩的反駁便沒了底氣,懨懨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疲憊。
荀羽蝶見此眉間微挑,知曉自家妹妹即便放棄自己的想法,內心還是會有不快,於是開口解釋:「問題不在白大小姐,而是二夫人。」話落見荀羽萱一臉疑惑的看過來,像是又要開始為花秋影辯解,少女忙繼續說道:「你可知母親為何突然讓我接手府內事務?」
「自然是因為爹爹跟娘親冰釋前嫌,娘想多花點心思討好爹爹。」小女孩馬上被這個話題吸引了去,說到爹爹跟娘親時,雙眸亮晶晶的竟忘卻了哭泣。
荀羽蝶自然發現了妹妹的雀躍心思,忍不住在心中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沒打算把娘親的真實想法告訴她,難得單純美好的一顆心,可不能毀在自己手上。只是,該知曉的事情,還是不能繼續瞞著:「嗯,萱兒說得不錯,但是你猜姐姐清點府中下人的時候發現了什麼?」
小女孩笑容僵在嘴上,像往常姐姐拿一些刺繡書畫方面的問題問她時一樣,皺起眉頭開始認真的思考著。
荀羽蝶哭笑不得的看著小人兒托腮沉思的模樣,心想自己今日是抽什麼風,竟然拿這樣的問題去問一個不滿六歲的孩子。即便是妹妹再早熟也不可能縝密至此吧?於是少女勾唇道:「這些年府中每每更換丫鬟小廝時,二夫人都花了不少心思,如今也成效頗豐,她的人在府中佔據了半邊天。職無大小,處處都是她的眼線。我這麼說,萱兒可明白?」
「姐姐,我」荀羽萱的樣子像是吃驚不小,眼中升起一抹明悟,本來脫口而出為花秋影辯解的話堵在喉間。
少女深吸一口氣,憶起她剛剛得知這個消息時,面色也不比荀羽萱好看多少,只是被娘親的淡然所感染,再思及荀家主對娘親這個主母的幾番羞辱,才歇了憤憤的心思。
荀羽萱凝著自家姐姐明顯消瘦的臉龐,心中也有著愧疚,畢竟因為自己的不懂事,才使得姐姐一個人擔負那麼多,她小心翼翼的環顧四周,輕聲道:「萱兒身邊只有小佳,旁人也無甚可為。只是姐姐,趁著管家權利在你手上,我們能不能把那些壞人趕出府去?」
荀羽蝶聽自家妹妹難得的出謀劃策,噗嗤一笑後眼中也滿是暖意,與同樣勾起唇角的小佳對視一眼,認真道:「即便你身邊只有小佳一個丫鬟,也要答應姐姐處處小心不可亂惹禍。那些壞人在府裡沒什麼不好,反正我已經知曉那些人是誰,擺在明處了也好堤防一二,若是把他們趕走,二夫人又再找一批來,可就難對付了。」
「說得也是,姐姐放心吧,萱兒會很乖的。」小女孩堆起笑顏,只是眼中一閃而過的失落沒能逃過荀羽蝶的視線。
小孩兒的心思本就不會掩藏,更何況還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小孩,單單一個眼神,荀羽蝶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少女左手搭著右手,撫了撫指甲,接著道:「雖然姐姐不把那些人趕出府,卻也沒打算坐以待斃。」
荀羽萱眨眨眼,一臉好奇的看著自家姐姐,顯然被勾起了求知谷欠。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少女也不再吊胃口,睨著女孩的萌態,抬手就輕輕掐上了她的臉頰,得意的說道:「姐姐這段時間安插了不少可信之人在她身邊,收集消息也很方便。」
小女孩難得乖乖的任自家姐姐稍帶涼意的指尖在臉上游移,只是嘟起嘴眼帶責怪。這模樣落在荀羽蝶的眼裡,又是一陣油然而生的歡喜,也越發不願她有任何的不如意。於是說道:「姐姐只有萱兒一個妹妹,平日也疼愛得緊,只是這次白映兒的事情,姐姐只能說抱歉了。」
不忍的看著小女孩黯淡下去的眸子,荀羽蝶輕歎一聲:「傻妹妹,若是十天前的我遇到這件事,哪怕是二夫人信口雌黃,姐姐也會抱著一絲希望去嘗試的,可如今」不知想到什麼,少女頓了頓,神色也有些不自然,收到荀羽萱不解的目光,她只好接著道:「二夫人根本就是在利用你,她們母女身中奇毒,想以白映兒為餌逼迫醫仙司扶為他們診治。」
這番話說完,見小女孩根本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依舊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荀羽蝶無奈氣惱的同時解釋道:「司扶公子的脾性萱兒或許不知,姐姐也不過耳聞了一二。可那人睚眥必報的性子被人提及最多,而白映兒是他的徒弟,即便並未真心傳授什麼醫術,也代表他的面子。我們參合其中,便等於是與他作對。怕到時惹禍上身還是輕的,更甚的話,生不如此都不無可能。」
「可是姐姐,若是我與白映兒交好,便有可能得到司扶公子的關注啊,那樣腿疾便不是問題了。」荀羽萱皺著眉頭說出自己堅持要邀白映兒過府的理由,眸中也帶著幾分期待。
荀羽蝶聞言搖了搖頭,看著妹妹天真的樣子,只好委婉的開口:「被丹藥師關注固然好,卻不是在與他相反的立場。況且,萱兒,你難道真的不明白二夫人這般煞費苦心要你去找白映兒的目的是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