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8章 以得世人厭 文 / 麥燒喬
「師妹這般可叫我好等,卻不知是師妹托我辦事,還是我求著師妹幫忙了。」遠炎一襲青衣,唇邊弧度恰好,雖然那愉悅未達眼底,可因這人的面龐俊朗,似乎天生便是帶著笑意,讓人察覺不到他真正的情緒。
白靜顯然是姍姍來遲的那個,兩天前與遠炎約好在出雲洲最大的酒樓儀湘閣二樓的雅間見面,為的不過就是把白映兒逼出白府。眾所周知,有人的地方必會有鬧市,鬧市中殺傷力最大的便是流言。坊間流傳即使不可盡信,每件事情都有很多版本的說法,但總有一種,會被人們不經意間接受。
正如此刻白靜花費大量的銀錢,讓遠炎幫忙辦的事情一樣。收買方圓百里的乞丐,混混,讓他們在早中晚三餐之時,行至酒肆,街道,各個地方,議論白大小姐的事情。並且分到每個地方的人,說法都不盡相同。但無一不是抹黑。
這還只是她計劃的一部分而已,即使不與遠炎會面,她也能知曉現在出雲洲對白大小姐的厭惡情緒有多強烈。已經完全超過了她當時雇的那些白臉書生引起的轟動。
「大師兄見外了,靜兒最近在府中有些抽不開身,你該是知曉的。」白靜垂眸溫聲回答著遠炎的嘲諷,手中不住的把玩腰間玉珮之上的流蘇,有些心不在焉。
遠炎見狀挑了挑眉,卻也不急著進入正題,左右已經事成。他也難得把師父不要招惹小師妹的勸誡拋在了腦後,生了些許逗弄的心思:「小師妹忙著跟那位大少爺談情說愛,師兄自然知曉。」
白靜聞言一笑,心道這便是不做死就不會死的那類人。就在遠炎覺得少女這是心照不宣的默認之時,白靜陡然收起笑容,語氣冷了幾分:「師妹感於大師兄之英勇,定會在師傅面前替你美言幾句,好讓你替了三師兄去百骨淵歷練的名額。」
「師妹,有話好好說嘛!」遠炎輕咳一聲面上堆起一抹笑容:「這兩日師兄幫你跑腿,功勞和苦勞都是顯而易見的,相信師妹才不是那過河拆橋之人。」
白靜依舊是那副冷然的樣子,彷彿即便在放了八個暖爐的雅間,也無法讓她給人的感覺升溫。本不欲接話,但難得此刻心情尚可,少女說道:「錯了,我最愛做的事情,便是過河拆橋。」
遠炎聽罷面色一僵,臉上的假笑似乎就要維持不住,抽了抽嘴角歎一聲這師妹怎麼那麼實誠,出口的話卻只是隨意附和:「師妹說笑了,這般有違道義。」
「道義是什麼?貪婪才算本性不是嗎?」白靜顯然跟這人槓上了,大有不聽到他的妥協便不罷休的架勢。
這般下來倒是遠炎不知該如何回話了。雅間靜默片刻,就在遠炎準備直入正題之時,白靜開口道:「只是,在師門中人面前,總會多份羈絆,若是旁人,哪會管這麼多。」
綁住人的,從來不是什麼公平道義,自己心中的羈絆,才是最強大的枷鎖。也不知為何,白靜會把這樣的話說給遠炎聽,明明以前兩人關係一直都算不上多深厚,頂多是最熟悉的路人。
「我很慶幸。」青衣男子語氣難得的帶著幾分認真,也不再以師兄自稱,大概是肺腑之言才會如此不參虛偽。
白靜輕聲應和:「我也是。這次師兄能夠幫我一同對付白映兒,師妹感激不盡。」其實不僅是大師兄,此前在她匆忙傳信回青山派直言需要那麼多殘穴花之時,師父當天便給了肯定的回應,甚至連緣由都沒有問到。這讓她覺得暖心的同時,又深感愧疚。
因為她好似從來沒有為師門做過太多的貢獻,一直以來都是不冷不熱的態度,而這次因為自己所求的殘穴花,門派之中的歷練都提前開始。這般想來,白靜覺得恐怕一輩子都還不完師門的情誼了。
「說到白映兒,師妹對這次的計劃有幾分把握?」遠炎著實不太能適應這小師妹的變臉速度,前一秒還冷顏相對的人,這一刻又是備受感動的模樣。眨眨眼,他決定還是聽師傅的話,不要再調皮考驗自己的小心臟了。
白靜聞言面色也肅然了起來,皺眉似是自己也不滿意這個回答,卻還是開口:「七成。」其實若不是白映兒有司扶這個靠山,那她成事的幾率絕對不會低於九成。但這僅僅是自己能否把她趕去荀府的算計,若是把目標定在奪去她性命這一點上,估計可能性會更低。
「為何?雖然我不知師妹的計劃,但也相信師妹的心智定不會打這般低把握的仗。」遠炎這下便是真的有些擔憂,畢竟這件事情是那位權勢頗強的大人托他慫恿白靜去做的,若是白靜未能成事,那自己會不會也要受到相應的懲罰?
少女聽罷不疑有他,只覺得這大師兄是在關心自己,於是她的面色也柔和了些許,耐心的解釋道:「首先花家母女給出的時間太短了,一切都很倉促。」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們,畢竟兩方是合作關係,而且是一方強,一方弱的實力差距,她遷就著才會加大勝算。
遠炎頷首,似是很贊同白靜的看法。而白靜此時也皺眉把她的擔憂繼續娓娓道來:「從我想出計劃到如今進行了一半,才用了五天不到的時間。速度太快,紕漏就越多,這根本無法避免。」
說著頓了頓,在遠炎疑惑的目光下,少女轉身拉開了身後的房門。
「客官,小的來給您上茶。」意料之外的,門外之人卻不是什麼聽牆角的角色,而實實在在的,是一名店小二。白靜之所以如此肯定,皆因為面前之人的打扮,眼神,以及姿態都讓人挑不出錯處。
只是,他們什麼時候要了茶水?皺眉看向遠炎,後者也是一頭霧水。
此時卻是那個店小二善解人意的開口了:「下邊兩個客官打賭,輸了的人請整個儀湘閣的客人喝茶,別的雅間都藉著上菜的時機送完了,只剩兩位客官這間,故而小的才會在此。」
雅間中的兩人點點頭,表示已經明白了小二的意思。就在店小二端著盤子進門之時,白靜道:「替我們謝過那位客人,這茶我們不需要。」
店小二腳步一頓,面色明顯的僵硬了些許,要說這兩位客人雖然沒有點任何吃食,但坐在雅間之中便已經是付了銀兩的。而且願意為了租借地方,而花費這麼一筆普通人夠用幾天的銀錢,這雅間中的人定然非富即貴。
只是,那兩位打賭的公子光看便知是說一不二的角色,而且,自己上頭掌櫃的都發話了,定不能得罪那兩公子。於是小二躊躇片刻,一咬牙準備勸說,沒想到這時另一道略顯稚嫩卻又乾淨非常的聲音插了進來:「小姐如此善解人意,知曉本少爺現在賭得囊中空空,想要留點銀錢給本少爺回去交差,小二你就別勉強了。」
店小二聞言如釋重負般飛快的點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飛快的退出白靜他們所在的雅間。
白靜皺了皺眉,剛準備關上雅間的門,卻感受到一道善意的目光,她抬眸與其對視,認出了這個人就是剛剛大手筆請喝茶的腦殘公子哥兒。點點頭示意,少女毫不猶豫的關上了木門。
「你的戒備也太強了,一杯茶水而已,送進來也無大礙。你何必」何必這樣鬧得氣氛僵硬。遠炎真的不能理解白靜這般特立獨行的原因,一般人遇到這種事情,即使並不需要喝茶,也會收下以示尊重吧?
此時女孩卻沒有解釋,她不會告訴遠炎自己不接受是因為直覺,那樣只會惹他嘲笑。沒等這人再次開口嘮叨,她當機立斷的揭過那個小插曲,問道:「剛剛我們說到哪了?」
「你覺得這次的速度太快了,出了紕漏也未可知。」遠炎回憶片刻,終是依著那點模糊的印象複述出來少女的意思。
白靜頷首附和道:「不僅是如此,我覺得白映兒既然能夠以一己之力在府中安然這麼久,定是有過人之處的。而她一直以來都不顯山漏水,我知己不知彼,心中總有些不安。」也許她們的紕漏就在此處,對敵人的瞭解太少,行事起來便會諸多局限。
「關於這個,我想並不難猜測吧。」遠炎似乎對此頗為上心,竟開始說出自己的想法:「她師承司扶公子,定然是會些醫術的,說不定,還會使毒。而我聽師父說過,十年前郡主剛剛嫁進白府,就偷偷命人對白映兒用毒,導致她幾度從鬼門關來回。這般說來,白映兒該是修習不了內功玄力這些東西的。所以,依我所見,她身邊定然有司扶留下來的高手,但是自身卻很弱。你只需記住不對她使毒,便不會有什麼問題。」
遠炎說罷抿了抿唇,似是在等白靜的反應,畢竟就算他說得再多,最後還是取決於白靜這個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