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37、賞古跡掃興而歸,聞淫賊客棧救師侄 文 / 寒燈夜火
要說陸金瑤此番本就是有著遊山玩水的心思來的,她向來在這方面都不會吝嗇銀錢,既要遣興賞奇,慢說是四兩,就是四十兩也是肯花的。
可這船家如此的瞧不起人,陸金瑤就沒打算多給銀錢了。
左右看看,只有這一條船,當下陸金瑤開口道:「四兩銀子算什麼,只要我們看了誅龍劍,照數賞你便是。」
那船家本是想要用高價嚇跑陸金瑤和小道士,此刻一聽陸金瑤如此慷慨,頓時心裡懊悔怠慢了貴客賺的少了,不過想到這二人若是玩的高興了,沒準就會多給賞錢,當下又立刻精神百倍,滿面堆笑,奉承道:「小的看這位少爺就是個慷慨的,夥計快搭跳板,攙這位小少爺和這位仙長上船。」
小道士一擺手:「不用忙,也不用攙,我們自己會上船。」
當下見跳板搭平穩了,小道士略一墊步,輕輕就來到船上。隨後回過身來伸手拉著陸金瑤的手,把她扶上船。
見兩個人上了船,那船家又囑咐道:「二位客官上坐穩了,小的就要開船了。」
陸金瑤站穩,道:「船家你船縴繩要拉的慢著些,我們還要沿路觀看江景呢。」
「小少爺放心,原為的就是遊玩,忙什麼呢。」
船家說罷,一篙撐開,順流而下,奔到北岸。縴夫套上纖板,慢慢牽曳;船家掌舵,平穩航行。
雖是山西地界,但景致卻也極好。陸金瑤和小道士坐在舟中,看船下清波蕩漾,觀周圍蘆花飄揚,襯著遠處重山聳翠,層層古木撐青。一處處野店鄉村,炊煙直上;一行行白鷗秋雁,掠水頻繁,真是令人心曠神怡,流連忘返。
正在觀景之際,忽聽船家說道:「小少爺請看,那邊影影綽綽便是河神廟的旗桿。此處離誅龍橋不遠了。」
陸金瑤聽了,立刻打起精神,心道這古人的遺跡今日需得瞻仰瞻仰。
便是小道士的眼睛也亮了起來,畢竟是習武之人,沒有不喜歡寶兵器的。
船家早就將篙一撐盪開,在水面上悠悠揚揚,直奔誅龍橋而去。誅龍橋下水勢湍急,毫不費力,船就已從橋孔過去。
陸金瑤兩眼左顧右盼,竟不見寶劍懸於何處。剛要發問,只見船已攏住,便要往河神廟行使而去。
小道士也沒看見,當下冷聲道:「你等且慢。我二人原為游賞誅龍劍而來。如今並沒看見劍在那裡,怎麼就上河神廟呢?」
船家道:「方纔船從橋下過,寶劍就在橋的下面,二位客官為何不玩賞呢?」
「方纔我左瞧右瞧,兩旁並沒有懸掛寶劍,你叫我看什麼呢?」陸金瑤不解道。
船家聽了,不覺笑道:「原來這位小少爺不知古跡所在之處。人人皆知:『誅龍橋,誅龍劍。若要看,須仰面。』二位為何不往上看呢?」
陸金瑤細細一回想,還真是這麼一回事,不覺也笑道:「我倒是忘了這茬,還真沒抬頭看,這樣吧,也不能白來一趟,船家你們再把船調頭回去,我們看一看那誅龍劍。」
船家聞言,便有些作難道:「這裡水流又急,回去又是逆水而行……」
陸金瑤心裡明白,暗罵一聲奸商,高聲道:「這不是問題,回頭我們加倍給錢就是了。」
船家一聽,立刻跟打了雞血一樣精神了起來,高聲叫道:「夥計,多費些力氣,這二位爺加倍給賞錢呢!」
得,這一聽賞錢加倍,立刻就成了「爺」了。
這船家和夥計見錢眼開,踴躍非常,用篙將船往回撐起。
果然逆水難行,走了好一會兒才回到了橋下。陸金瑤和小道士也不左右顧盼,直接有仰面細細觀瞧。
這不看還好,一看頓時掃了興。
這誅龍劍是什麼東西?原來就在橋下石頭上面刻的一把寶劍,上面有模模糊糊幾個蝌蚪篆字。
陸金瑤心道:真是耳聞不如眼見。傳言說的神乎其神,聞者聽後心中興趣上來,恨不得頓時就要看看。等到真正身臨其境,只落得「原來如此」四個大字,簡直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無聊得很。
且不說陸金瑤這一路上看了多少名勝古跡奇山異景,就說她前世,國內外的美景名勝看了多少,可以說那些有名的幾乎沒有她沒去過的,今天就為了這麼個誅龍劍,白白花了八兩銀子,可算是開了眼了。
前世她還覺得那些旅遊景點坑得要死,現在才知道前世的那些景區已經很厚道了。
八兩銀子,就相當於前世五千多塊錢人民幣。這個價格要是趕上淡季,海外幾日游都是去得的,這麼一算下來,簡直虧死了。
偏偏那船家和夥計還不懂眼色,使著勁兒撐住了船,在橋下動也不動。
哪怕陸金瑤一個眼神的細微變化,小道士都無比的清楚,見此情景,當下吩咐道:「此劍不過一目瞭然,我們已經盡興,快開船吧!」
「得勒!」船家答應一聲,復又撥轉船頭,一直來到河神廟下船。
陸金瑤掏出一個小銀錁子,又加上多半個,合了八兩之數,賞給船家,隨後上岸遊玩。
因為被傳言坑了一把,陸金瑤的心情有點鬱悶。
小道士對此自然極為清楚,當下笑道:「我聽說前面有一家飯館,菜做的地道,咱們去嘗一嘗吧。」
「嗯。」陸金瑤點點頭,心情這才好了點。
兩個人這就直奔那家飯館,要了幾個菜,選了靠門口的位置坐下。
正好是飯點兒,店裡人很多,可見這家店生意極為不錯。
菜上的不是很快,左右兩個人也不餓,就一邊閒聊一邊等著。
陸金瑤的聽力超出常人許多,左邊一桌人的談話吸引了她的注意。
這一桌的人似乎是在說什麼事情,其中一個人不相信,另一個人便起誓說道:「俺要是騙人,就叫花蝴蝶把俺給殺了。」
小道士自是也聽見了這一句起誓,皺起眉頭。
「花蝴蝶是什麼?怎麼用這來起誓?」陸金瑤奇怪道,「我只聽過什麼天打五雷轟之類的……」
她聲音有點兒大,被人家給聽見了。
不過山西地界民風豪爽粗獷,百姓也不拘小節,左邊那一桌人聽見陸金瑤說的話,也不生氣,而是道:「這小娃娃,你是哪家的,到處亂跑小心教花蝴蝶把你抓了去。」
「花蝴蝶是妖怪嗎?」陸金瑤疑惑道。
「哈哈哈,老八,你別瞎說。」另一人笑道,「花蝴蝶又不好男風,這小娃娃雖是長得俊,卻是個男娃娃。」
小道士一直沒有說話,神色卻漸漸的凝重了起來。
「二位大叔,我們是外地來玩的,這聽起來,好像這裡有點不太平哦……」陸金瑤一副求知若渴的樣子看向他們。
那兩人顯然也不是內向的,話都不少,陸金瑤稍微一追問,就全都說了出來。
「這花蝴蝶可不是妖怪,而是個人。不過這人本事大了,比妖怪都厲害哩。他是個採花賊,看中了人家美貌的女子,必要下功夫到人家採花,事後還要殺人滅口。他身上總共有三十多條人命,從京城跑到俺們這來。京城的衙門都抓不到他。都說他來無蹤去無影,能上天入地。」
另一人接著道:「花蝴蝶名叫胡姬花,是個少年公子的模樣,長得可俊了。因他最愛採花,每逢夜間出入,鬢邊必簪一枝蝴蝶,因此江湖人皆喚他是花蝴蝶。」
陸金瑤微微皺起眉頭。
江湖上的人也是三教九流什麼樣的都有,有陸寒楓這樣行俠仗義的俠客,也有那些開黑店占山的毛賊草寇。
這個賊也有很多種,它指的不僅僅是偷東西的賊,還包括那些類似土匪一樣的強人。比如占山的是山賊,據島的是水寇;坐地分贓佔據,險峻山嶺手下人眾多的是大賊頭,自己單幹的是小賊……其實大部分賊的營業內容都差不多:搶劫過路行人的財物,發賣熏香蒙汗藥奪財,總之就是謀財害命。
但是在這賊的分類裡,有最下等的一種賊,就是採花賊。對待採花賊,不僅僅是正道人人喊打,連那些賊都瞧不起他們。
只不過,從這些人的話裡,可以分析出這花蝴蝶不是一般的小賊,而是武藝高強心狠手黑的大賊。
這時小二送來菜餚,陸金瑤和小道士吃了起來。
別說,這家飯館的菜做的是真地道,吃起來香噴噴,讓人停不住筷子。
正吃到一半,就看見一個夥計慌慌張張的從後院的客房裡跑了出來。
掌櫃的訓斥道:「你慌慌張張的幹什麼,驚嚇到客人怎麼辦!」
「掌,掌櫃的,不,不好了,後面那個姓白的客人……他,他快死了!」夥計已經語無倫次,嚇得臉色發白。
掌櫃的也嚇了一跳:「快死了?昨天不還好好的嗎?快去請大夫來!」
「可是,可是那人說不讓咱們請大夫,拿了一張藥方給我讓我去抓藥……還吩咐我一定要在不同的鋪子裡抓不同的藥材……這,這……」夥計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掌櫃的也犯難了:總不能讓人死在店裡,這也太晦氣了。可是去請大夫,人家也不讓,這……
也是鬼使神差的,陸金瑤心中突然有一絲觸動。
她思考了片刻,讓清源去看看那張紙上的藥方都寫了什麼。
清源去了一會兒,回來之後把藥方上的藥名一說,陸金瑤手裡的筷子「吧嗒」一聲掉在了桌子上。
「小兔子,你怎麼了?」小道士擔心道。
「那張藥方是『七星輪迴丹』的方子,其中有一半的藥材都是為了掩人耳目,開方子那人真正的目的是得到可以製出『七星輪迴丹』的藥材……這藥方能夠起死回生、解百毒、驅百病,是道教不傳之秘,而且只有我師父才掌握全部的藥方。剛才他們說的姓白的客人一定跟我師父有關係,我要去看看。」
小道士想了想,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應該去看看。萬一是有人竊取了『七星輪迴丹』的藥方,我們也可以……」
陸金瑤微微一笑,她特意沒有把這話說出來,小道士卻是很明白她的心思。
當下陸金瑤站起身來,走到那掌櫃的面前,道:「掌櫃的,聽說你們要找大夫?那太巧了,我就是啊。」
「你?」掌櫃的上下打量陸金瑤,見她不過是個七、八歲左右的小男孩,一臉的稚嫩,剛想讓她一邊玩去,卻又覺得陸金瑤一臉的真誠不似作偽,應該不是來騙人玩的。
陸金瑤晃了晃腦袋,道:「別看我年紀小,我可是深受仁和堂東家的真傳勒。」
掌櫃的聞言,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這開藥鋪的不懂藥理,不會治病,這肯定是不可能的。雖然仁和堂的生意做大之後雲家的人已經不給人看病了,但很多人都知道仁和堂東家的醫術很是高明。
掌櫃的心道,死馬當活馬醫,這也不算是請大夫--萬一給治好了呢?
當下他讓夥計帶陸金瑤進去瞧看那姓白的客人,然後另找了個夥計去抓藥。
陸金瑤笑著擺擺手,道:「夥計先別忙,你抓這藥要跑很多藥鋪多累啊,待我先去給那人瞧了病,然後再開一副藥你去抓,不就省事了?」
夥計聞言,覺得很有道理,就等著陸金瑤去瞧病。
陸金瑤心道:讓夥計分別在不同的藥鋪抓藥,這藥方上也有一半以上的藥材是跟七星輪迴丹沒有關係的,說明此人是想要掩人耳目,不想被人知道他想要的是七星輪迴丹。如此說來,此人應該不會是偷盜藥方的人。
她一邊走一邊問道:「夥計,那客人是什麼病,你可知道?」
夥計急忙搖頭:「不曉得啊,昨天晚上他住店的時候還好好的,今天早上就病的快死了……」
陸金瑤點點頭,心中有了幾分猜測。
待見到那姓白的客人,陸金瑤愣了一下。
原來那是個極為俊俏的少年,五官精緻如同畫上的人物,只是臉色泛著青黑色,陸金瑤一眼就看出這是中毒的跡象。
她上前給少年把了脈,心中大驚:好霸道的毒!
小道士緊跟在她身後進了門,淡淡掃了一眼床上中毒的少年,隨後把目光移向了其他地方來回掃視。
他的目光落在了少年的行李上。
少年的行李很簡單,一個小包袱和一柄劍。
「這劍……」
小道士快走幾步上前,先瞧了瞧劍鞘,然後攏住劍靶,將劍抽出,隱隱聽到了鐘磬之音,心中頓時瞭然。
「小兔子。」他走到陸金瑤耳邊低聲道,「他的佩劍名為『巨闕』,我想我知道他是誰了。」
「巨闕劍?!」陸金瑤猛地抬眼看向小道士,旋即目光落在了小道士手中的劍上。
巨闕劍,相傳為春秋時期鑄劍名師歐冶子所鑄。闕:通「缺」,意為殘缺。能「穿銅釜,絕鐵礪,胥中決如粢米,故曰巨闕」。
此劍鈍而厚重,但堅硬無比,故號「天下至尊」,其他寶劍不敢與之爭鋒。
巨闕劍雖為巨劍,刃利,卻無法到「鋒」的境界。之所以能得到如此高的名氣,全憑其揮動時「劍氣四溢而渾厚、殺氣騰騰而磅礡」。
據陸金瑤所知,這巨闕劍現在應該是在她親師兄白無望手中。
親師兄,就是說這白無望跟陸金瑤是一個老師,也就是諸葛元英。
陸金瑤早就從諸葛元英那裡得知她兩個親師兄的情況,知道白無望是二師兄,今年已經三十八歲,跟眼前這少年的年紀明顯不符。
然而她知道白無望有個兒子名為白卿真,應該就是眼前這中毒的少年。
如此算下來,眼前的少年跟她也算是有點關係,算是她的師侄。
想到這裡,陸金瑤嘀咕了一句:「看起來這師侄也是個謹慎之人,怎麼卻中毒了呢。」
看著一臉稚嫩的陸金瑤老氣橫秋的稱呼這少年為師侄,小道士就忍不住想笑,當下點頭道:「不錯,師侄為何會中毒,的確應該好好查一查。」
經過陸金瑤的仔細檢查,發現少年的肩頭上有一個在冒黑血的小洞,看起來像是袖箭打出來的傷口。
她讓小道士幫忙給少年上了止血散、解毒散,包紮好傷口,隨後取出解毒丹,用靈泉淨水化開了,捏開少年的下巴給他灌了進去。
在靈泉淨水的作用下,解毒丹的效果發揮很快,沒過多久,就聽見少年的肚子裡響起了咕嚕嚕的聲音。
少年猛地睜開了眼睛,二話不說就跳下床衝出房間直奔茅廁,把站在門外的夥計看的愣住了,心道這客官早上不是還病得快要死了麼,現在怎麼這麼精神了?看來那小少爺的確是個神醫啊。
沒過多久,出恭之後排出體內大部分毒素,感覺神清氣爽的少年回到房間,卻見屋內有一個小道士和一個小男孩,也是愣住了。
「二位,這是……」
小道士向來在生人面前都很少說話,因此沒有言語,只是冷冷的看著少年。陸金瑤卻是老神在在的坐在桌邊,動作優雅的倒了一杯茶水送到唇邊,輕笑道:「白卿真師侄,見到你二位師叔,還不過來見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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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醉了,樓下施工害得全宿舍斷網,所以今天晚了一點,親們麼麼噠,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