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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 宮務 文 / 風吹翦羽

    傅婉倩跟著王姑姑來到立政殿,一進入正殿,皇后娘娘已經坐在主位上,臉色冷凝,殿中一片寂靜,靜得彷彿就連一根針掉落在地也能聽得見。

    傅婉倩心裡一跳,低垂著頭,恭敬地向皇后問安,「妾見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萬福。」殿中迴盪著她的問安聲,此外其餘聲音都沒有,她只能維持行禮的姿勢,忐忑地等著皇后娘娘開口。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傅婉倩覺著自己的腿都已經沒了知覺,連額角都開始冒著細汗時,終於聽見皇后娘娘淡淡地叫了聲起。她強撐著雙腿,顫巍巍地站直了身子,心裡卻是越發的驚惶,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何事,竟惹得皇后娘娘絲毫不顧忌自己是她的親侄女兒,就要如此地搓磨自己。

    皇后看著眼前的侄女兒,心裡也是窩著一團火,昨兒個太子妃發作夏香的事,已經傳入她耳中,她還沒上東宮找太子妃問問,適才東宮承恩殿就遣了人來,委婉地告了傅良娣一狀。

    承恩殿那宮人說話極有技巧,隻字不提宮務,只說傅良娣行事猖狂,蔑視太子妃,還張口閉口便是將皇后娘娘放在嘴邊,在外詆毀皇后娘娘的聲譽。

    皇后聽了自是不信,可宮人言之鑿鑿,先是將傅良娣搬出皇后娘娘當後盾,敲打太子妃的一席話複述一遍,又說今兒個傅良娣來向太子妃問安時,頭戴逾制的花釵,明晃晃地打了太子妃的臉。

    可太子妃顧忌著傅良娣是傅家娘子,就算再怎麼著,也得顧著幾分皇后娘娘的面子,因此便沒有當場發作,只給了良娣一個小小的警告。

    皇后坐在上位聽得臉是一陣紅一陣白,心裡恨不能好好整治侄女兒一番,因此承恩殿的宮人一走,立刻遣了王姑姑去秋華閣,把傅良娣給「請」了過來。

    按說,這後宮妃嬪的衣飾花釵雖有一定的規矩,可偶爾有逾制者,皇后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那些膽敢逾制的妃嬪,自是仗著聖人的恩寵,既是聖人喜歡,她也不好拂了聖人的意。

    以往傅婉倩仗著背後有皇后,在東宮裡雖不至於作威作福,但是拿喬顯擺還是有的,衣飾花釵上也常有逾制,可太子妃不管,皇后也樂得當沒看見。

    但現在太子妃直接把事情擺到明面上來了,那就是傅婉倩的錯,一個蔑視宮規,視規矩為無物的良娣,如何能掌管一宮之務?尤其還是太子殿下的東宮。因此就算皇后心裡再不情願,也不得不鬆口,親自傳了口喻,將宮務還給了太子妃,並著東宮詹事府的詹事和少詹事協管。

    此時見了在眼前的傅婉倩,憋了一股子氣的皇后自是衝著她撒火,「傅良娣,前些時候因著太子妃身體不適,故而本宮將東宮的宮務交給你,是想著你好歹也是傅家出來的娘子,懂得分寸和進退,可如今,你竟是辜負了本宮的厚望!」

    「皇后娘娘息怒,妾知罪,懇請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姑母這番這樣重的話壓下來,傅婉倩臉色都白了,雙腿一軟立刻就跪了下來。

    「知罪?!你要是真的知罪,如何敢著一身大紅的鳳尾裙,還簪著九樹花鈿,你這是想做什麼?!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惦記著太子妃的位置?」皇后氣得狠了,絲毫不顧及侄女兒的臉面,劈頭就是一頓責罵。

    「妾知罪,皇后娘娘息怒……」傅婉倩聽罷臉色又白上了幾分,她只能不斷重複著請罪的話語,額上不斷冒汗,心裡生出一股又一股的涼氣。

    打從她進宮以來,還未曾見過皇后姑母如此大怒的模樣,再怎麼說,皇后就是皇后,端起架勢時,身上的威壓自不是傅婉倩這種小娘子頂得住的。

    以往她仗著自己是皇后的侄女兒,在東宮橫行無忌,左右太子妃懦弱不管事,太子殿下又是個傻的,行事便越發猖狂,沒有了章法。

    現如今被皇后姑母狠狠斥責一番,倒是讓她的腦子清醒了些,也暗暗後悔之前行事不夠謹慎,被人逮著了小辮子。她自是還算聰慧,否則不會被傅家送入宮來,馬上就反應過來,怕是太子妃利用這一點,逼皇后姑母答應交還了東宮的宮務。

    她暗自咬牙,這一次是她太過輕視了太子妃,以為只不過是個懦弱的,便沒有放在心上,放鬆了警戒的結果,就是她丟了東宮的宮務。這一次的教訓,足夠讓她記上一輩子了。

    皇后見傅婉倩認錯的態度誠懇,怒氣終於消散了些,她擺擺手,讓一旁的宮人上前把傅婉倩攙扶起來,然後又賜了坐。

    傅婉倩戰戰兢兢地坐了下來,皇后見她頗有悔改之意,心裡這才又滿意了幾分。就算適才氣得狠了,再怎麼說,傅婉倩也是她的侄女兒,她並沒有放棄對方的打算。只是傅婉倩也確實需要一番敲打,想當初對方剛進宮那會,規矩和儀態也是好的,可就是後來被富貴權力迷了眼,失了心,才會越發地不知收斂。

    皇后本也打算這幾日便召見傅婉倩,提點她幾句,可卻沒想到太子妃的動作這麼快,竟是今日就發難,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想起昨兒個被發作的夏香,皇后的臉色又冷了幾分,看來這太子妃是打定主意和她過不去了,連她派到淳兒身邊的宮婢,也是說杖責就杖責,這是不給她臉了。

    就在此時,立政殿外,王姑姑派去打探夏香一事的宮人回來了,宮人在王姑姑身邊輕聲嘀咕幾句,王姑姑的臉色頓時大變。

    「你問仔細了?確實是因著怠慢了殿下,才會受罰?」王姑姑壓低音量,厲聲問道。

    「姑姑,這事兒奴婢怎麼敢亂說,奴婢聽說,那夏香可是膽子大得很,不只扯疼了殿下的頭髮,就是侍候殿下沐浴時,力道也沒拿捏好呢。」宮人信誓旦旦地說道。

    昨晚上竇淳在浴間裡和卓驚凡告狀的音量不小,裡外兩間侍候的宮人和內侍都聽見了,卓驚凡也沒有下封口令,就是要讓消息傳出去。

    他早料到,皇后必會為了夏香受罰一事來找他晦氣,那麼他便事先讓人將消息散佈出去,也好讓皇后瞧瞧,她挑出來的好宮婢,是如何「侍候」太子殿下的。……

    傅良娣被皇后娘娘召去斥責了一頓,連帶著丟了掌管東宮宮務的權力,這一個消息當天下午,便在後宮迅速地傳揚開了。

    而正坐在崇仁殿書房裡練字的竇淳,聽說了之後也挑了挑眉。

    「傅婉倩被母后責罵了?」他手下的動作不停,開口淡淡地問道。

    「回殿下,是的。」他的貼身內侍站在書案前,恭敬地答道。

    「你把事情詳細說說。」竇淳說道。

    「諾。」貼身內侍應下,然後便將事情快速地說了一遍。

    「你說太子妃的宮人今兒個上立政殿告狀去了?」竇淳聽罷,終於停下寫字的動作,抬起頭語氣頗為驚訝的問道。

    「諾,太子妃用傅良娣蔑視宮規的緣由,讓皇后娘娘鬆口答應交還了宮務。」貼身內侍打探事情很有一套,打探得清清楚楚,沒有一絲遺漏。

    「你瞧著太子妃是不是硬氣了許多?」太子殿下擱下羊毫筆,在一旁的水盆裡淨手。

    「恕小的說句大不敬的,小的瞧著太子妃如今是明事理了,日後殿下也不用這麼累了。」貼身內侍立刻上前侍候竇淳淨手,然後輕聲說道。

    「確實像是明事理了,知道這東宮的權力得攥在自己的手裡。」竇淳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聽不出是褒還是貶。

    「殿下別怪小的再多嘴一句,畢竟再怎麼說,太子妃也是這東宮的主子,哪裡有主子不管事,讓個侍妾耀武揚威的道理?」貼身內侍垂著眼,細細地將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

    「行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太子妃給了你多少好處,你的嘴裡就沒太子妃一句不好。」竇淳瞥了內侍一眼,淡淡地問道。

    「只要殿下相信小的就成,旁的人怎麼想,小的也管不著。」貼身內侍並沒有被竇淳嚇到,反而笑嘻嘻地開口說道。

    「油嘴滑舌。」竇淳見他這副皮樣,又笑罵了一句,待到貼身內侍正在替他收拾字帖時,他才又開口說道:「對了,婉貴妃那裡盯緊些,必要的時候,讓她忙一點,省得她又來找吾的麻煩。」

    「諾,小的省得。」貼身內侍恢復了恭敬,立刻應下。

    「行了,下去罷。」竇淳揮揮手,不過在貼身內侍要退下前,又補了一句,「別忘了走一趟承恩殿。」內侍退出去後,竇淳仍舊坐在書案後,他右手的手指輕敲著書案,腦中琢磨著太子妃的用意,看來太子妃是打算掌權了。

    也好,就讓他看看,太子妃把東宮握在手裡後,會不會像傅婉倩那個蠢女人一樣,被權力迷了眼,忘了自己的身份,生出些不好的心思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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