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 要分地 文 / 迷路的斑斑
1979年的冬天天冷的格外早,但是安平村的村民心裡就跟燒著一壺開水似的咕嘟咕嘟的冷不下來。村裡前不久已經開過一次大會了,那次開會開的很簡單就是跟大家解釋了一下什麼叫分田到戶,以及去年分田到戶的村子取得的成果,順便再爭取一下村裡人的意見,到底是個什麼想法是分地還是不分。
其實村長心裡也沒底,雖然上面下來了個文件,也知道今年分了田的人家收穫都不錯,但是這麼多年的日子都過來了,雖然覺得分地是件好事兒,但是他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村裡的領導幹部先開會就炒了個亂七八糟,等全村一起開會的時候更是吵翻了天。
大家有說分地好的,有說分地不好的,農村人說話本來就不講究,說的急了簡直都能打起來。不一會兒就有幾波人支起架子來了。可想而知這個會議最後也就是不歡而散。
但是儘管是不歡而散也讓大家心裡平靜不下來了,以前最多是大家暗地裡談論談論,現在都到明面上來了,很多人都知道就算今年分不了也就是這幾年的事兒,有的人家都開始暗地裡去地裡看看到底那塊兒地好了。
說是平均分地,但是這地也有好有壞,土地就是農村人的命根子,別的還罷了,為了分地的事兒本來是一家子的也能打成狗腦子。
過了沒半個月第二次全村會議又召開了,這次不是聽大家的意見而是直接宣佈結果,村裡明年一開春就分地,按人頭算,一人一畝二分不多不少,不管你是剛出生的嬰兒還是耄耋之年的老人都是一樣的。
本來村長還有些猶豫,但是現在上面下來了正是文件了,還猶豫什麼?遲早也得干啊,既然這樣還不如早早讓大家有個準備。你不服?不服也沒有用。不過雖然明年開春就分地了,但是地裡的糧食卻得照著往年一樣大家一起收,交完公糧之後這地才算是真屬於你的。
至於生產隊的東西也都先歸集體,你想用可以去生產隊借。而生產隊每年養的豬,羊,雞鴨之類的明年也不再養了,大家以後自家願意怎麼養怎麼養。
開完會之後,村民們一片嘩然。雖然以前早就有準備了,但是突然就這麼決定了大家還是有些不能接受。好不容易接受了,有些人就開始盤算一些小九九了。本來打算明年春天要結婚的也開始趕著想在過年前把家裡兒子的婚事兒給辦了,多一個兒媳婦兒可就多一畝二分地呢。
有兒子的人家打這個主意,有閨女的人家也不是傻子,誰家不想多分地呢,就為這不知道多少親事兒給談崩了。
娶媳婦是一回事兒,那些現在懷著孕的就更著急上火了。村裡的意思是一開春就分地,分地按戶口分,預產期恰恰晚一個月的不知道有多著急,要知道這一個月可是一畝多地啊。這一畝多地能產多少糧食啊,恰恰好趕不上的人家急的眼都紅了,簡直恨不得肚子裡的孩子能立馬蹦出來。
吳紅兒的娘家二嫂恰恰巧就趕在這個點兒上,到過年高貴棉的肚子就將近八個月了。如果沒意外的話,明年陰曆二月底或者三月初她肚子裡的孩子就出生了。這時候正好就是開春,如果命好,她肚子裡的孩子就能趕得上分地,如果趕不巧也僅僅是差一點兒趕不上。
崔榮梅那個愁啊,要是差得遠她也甘心了,但是僅僅就是這麼兩天的事兒,怎麼想怎麼不甘心。來看女兒跟外孫的時候她都唉聲歎氣的。
這個問題吳紅兒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勸才好,農村人對土地的執念是不能用語言來表達的,別說是一畝多就算是幾分地也不能放棄啊。這種根深蒂固的執念雖然吳紅兒早早就被這個時代同化了,但是仍然不能跟他們感同身受。
在吳紅兒看來土地沒了,只要有一雙手總是能找出一條出路,但是在崔榮梅他們看來沒了土地簡直就跟沒了命似的。讓崔榮梅心甘情願的放棄一畝多地簡直比挖了她的心肝還要讓她難受。
李桂蘭倒是頗為理解崔榮梅的想法,到現在她還得意自家大孫子是個有福氣的呢。要是她大孫子再晚上三四個月出生,現在糾結的就是她了。「親家你別擔心,我看你們家老二家的也是個有福氣的,現在也將近八個月了,一定能趕得上。就算是實在趕不上,估計也就差那麼一兩天,到時候跟村長說說應該沒多大問題,」崔榮梅說道。
大隊幹部也不是那麼不近人情的,像吳家這種情況只要好好跟人說說,可轉圜的可能性還是很大。
「也只能這麼幹了。」崔榮梅歎了口氣,親家說的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但是人多眼雜的,萬一哪個使個壞心恐怕這事兒就成不了。村裡大奸大惡之輩沒有,但是那見不得別人好專門給人使壞的也是存在的。
其實崔榮梅真是想多了,真到那時候很多人家為了得一塊兒好地鬧騰的多了去了,她家那點兒事兒完全算不上什麼。不過這都是後事了。
崔榮梅也不想年根兒底下給自家閨女添麻煩,抱怨了幾句便回去了,別的事兒還能努把力,但是這生孩子的事兒卻不是努力就能辦到的。
年根兒下胡國棟和胡老屠那個忙啊,本來胡老屠因為生了給孫子攢錢的心思便把以前不接的活也接了,本來就忙,現在村裡一有分地的說法,本沒打算結婚的也趕著結了。雖說有不願意少閨女那一畝多地把親事談崩的人家,但是這種情況卻只是個例,大多數人家就算是心裡憋屈,為了女兒以後能過的舒服點兒也都同意了。這麼一來胡家父子就更忙了,基本是就是連著天兒的在外忙活。
吳紅兒和李桂蘭就在家裡準備過年的東西順帶照顧孩子,前面說到儘管才兩個多月胡傑寶寶就能看出是個脾氣大的了,吳紅兒為了照顧這小子真是受大罪了,以前她可不知道照顧一個孩子有這麼艱難。
白天就還罷了,這孩子鬧騰的時候李桂蘭還能搭把手。但是晚上可就苦了吳紅兒了。半夜餓了,哭,尿了,哭,拉了還哭。如果是性子乖巧的,給他換了尿布或者餵了奶也應該睡了,但是這孩子偏偏脾氣大醒了就哭聲震天沒有半個小時是哄不著的。月子裡因為吳紅兒也得養著,所以不是崔榮梅在旁邊照應著就是李桂蘭伺候著,吳紅兒還沒感到這麼累。等出了月子胡國棟搬回來,這下小兩口就遭殃了。
胡國棟活累,每天回來幾乎一挨到枕頭就能睡著,吳紅兒為了讓他多睡會兒總是她來照顧孩子,這麼一來到過年本來圓圓潤潤的吳紅兒到了正月裡卻瘦了不少,跟在家當閨女的時候幾乎沒什麼差別了。可把胡國棟給心疼壞了。
其實吳紅兒每天晚上照顧孩子睡不好,胡國棟睡得也好不到哪裡去,孩子哇哇的哭別說同一個屋的胡國棟睡不著,就是在隔壁屋的胡老屠老兩口也睡不著啊。僅僅是兩個多月李桂蘭不知道說了多少次她跟兒媳婦兒一起住,讓胡國棟跟胡老屠一起住了。甚至如果不是孩子晚上得吃好幾次奶,李桂蘭都想把孩子抱到他們自己屋裡去養活。
但是李桂蘭想得好,自己跟兒媳婦一起住既能照顧孩子,還能讓兒子睡個好覺一舉兩得的事兒啊。不過胡國棟可不這麼想,好不容易娶了媳婦能老婆孩子熱炕頭了,咋能為了一點兒小小的困難就搬去跟他爹睡呢。他爹打起呼嚕來簡直震天響,哪能跟香香軟軟的媳婦兒相比呢。這麼比起來就算是晚上被孩子吵醒幾次也不能算什麼了。
因此胡家一直都是這樣的場景,半夜裡孩子哭,吳紅兒迷糊糊的起來給孩子餵奶換尿布,孩子一時半會兒哭得停不住,胡國棟捨不得媳婦兒半夜還得抱著孩子不停地走便自己起身一起照顧孩子,於此同時胡家老兩口還在門外面著急的問:「怎麼樣了,孩子怎麼還哭啊,用不用我(你娘)進去看看。」
胡家老兩口的耐性最多也就有幾分鐘,如果孩子還哭,李桂蘭便會說:「國棟兒,紅兒娘進去了啊。」儘管是親娘半夜緊兒子兒媳婦的屋子也得避諱著點兒,胡老屠就更是了只能在外面乾著急。
等好不容易哄好了小祖宗,幾個人睡一會兒又開始了。半夜裡著急上火的時候胡老屠也會跟李桂蘭感歎這孩子脾氣實在是太大了,但是到了白天他就又換了口風,「男孩子就得脾氣大點兒才好呢,那種軟綿綿的脾氣我可不喜歡。就得這樣,才是我胡老屠的孫子呢,哈哈。」
李桂蘭:對呀,男孩子就得有點兒脾氣。
吳紅兒:
胡國棟: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醉槿花清影扔了一個地雷,yue扔了一個地雷,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