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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週末作|紅色氣球 文 / 青二十七

    人物:rabeca,女,年齡不詳,職業不詳

    地點:市區某酒吧

    1、rabeca存在於某bbs上。她的簽名檔是:寂寞中,請騷擾。對rabeca最早的好奇來源於陳升。如果你也和我一樣喜歡陳升,一定會記得他的《紅色氣球》,記得他歌裡那個徘徊在午夜的酒吧裡尋找愛情的女子,她就叫做rabeca。

    我看過一些你在網上的文字。我猜你和我一樣很寂寞。因為只有寂寞的人,才需要這樣沒完沒了的對著虛空的網絡虛擬的人表達自己的情緒。我也是個網蟲,我習慣於每天深夜的網上聊天。寂寞的人都知道,這個時段令像我這樣的女子的神經異常敏感和脆弱。其實我常常不知道自己和存在於網絡裡的陌生人究竟在聊些什麼。我在午夜一點進入聊天室。那個時候常有人問我需要**嗎?我會很嫵媚地對他打個笑臉,然後告訴他,我是人妖,呵呵。現在的我已經學會了在聊天室裡說無聊的話。我有很多的id,我扮演不同的人,男人,女人,高中生,流浪的旅人,白領,農民,不足而一。你或許沒有我這樣的體驗,你不因為網絡的不確定性而說謊,我看得出來。而我曾經同時用三四種身份和同一個人聊天,然後躲在電腦屏幕後面狂笑不已。說我惡作劇作弄人也罷,這樣子的事多做幾回你就明白了。到最後,我幾乎分不清哪個id才是真的我了。

    是的是的,我承認如你所說。網絡中也有真誠和真實的東西。但靠著文字構造出的空間又能支撐多久?你網戀了嗎?若沒有正兒八經的網戀,也有過類似的情緒吧?凡我認識的人。只要有「觸網」,就逃不開這一劫。我。曾經高台跳水般投入;我也曾經和你一樣相信網絡隔離了現實的功利會更純粹,我甚至連辭職報告都打好了。找個人相愛多麼難,但又能怎樣呢?

    所以,在網上遊蕩,和陌生人聊天,只不過是我緩解寂寞的一種方法,聊過就算。下回我會換個id,用不同的語氣說話。如果有一天rabeca在網絡裡消失,你一定不要意外。rabeca不曾存在。或是從未離開。

    2、說實話,rabeca的樣子和網上的另類陰鬱相去甚遠。她長相挺普通,在衣著穿扮上也沒有任何搶眼的地方。一時之間,我幾乎要懷疑自己的判斷力。然而,就在她某次無所適從的低頭淺笑裡,我知道眼前的她和網絡裡的她正是同一人。雖然,她在強調著網絡上的她沒有什麼真實性。

    上網久了就會膩,我只不過想找個男人來愛我。或者不需要他愛我,只要他能陪著我讓我不至於那樣寂寞。但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誰會理會誰是不是寂寞?有一個階段,我拿著電話本四處打電話。我拚命拚命說話,我覺得用語言或許能夠填補一些心裡的空虛。你知道嗎?打到後來我的那些朋友都怕了。一到晚上就掐了電話線,哈哈。有一次我沒辦法。竟然把電話打到我們那個年輕英俊的上司那。結果你猜怎麼著?我被他女朋友罵了個狗血淋頭。有意思,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被罵得這麼狠,而且是自找的。完全是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後來?我辭職啦。省得尷尬。不過挺對不住那漂亮男人的。而且換工作以後,就再沒遇到過這麼養眼的上司。哈哈。

    可是……我現在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了。我拿著電話本從頭翻到尾。也沒有一個我想說話的對象;偶爾打通電話,也是對著話筒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我似乎患上了傳說中的失語症。碰到明知道不知道自己想說些什麼。但就是想打電話想找人說話的時候,我就在電話機上亂按號碼。我不知道電話那頭會有什麼人接起來。有的人罵我神經病,有的人告訴我我打錯了但總是在半分鐘之內,電話就會被掛掉。試過嗎?拿著電話聽被掛斷後的盲音的感覺:嘟嘟嘟,嘟嘟嘟,就好像一顆石頭孤伶伶的掉進水裡,漂浮無依。最後一次接我電話的是個小女孩,她問阿姨你找誰,我說就找你啊。她說,哦,阿姨,我以為你要找爸爸媽媽呢。我問她爸爸媽媽呢。她說,我不知道我自己一個人在家。爸爸和媽媽吵架了,媽媽不知道去哪裡了,爸爸去找她,也不知道去哪了……我不忍心說了忽然,或者,是因為一下子感覺到自己的齷齪。我掛上電話,從此不再打這種無聊電話。

    我有什麼理由、有什麼資格去闖入別人的生活呢?我說到底只是個寂寞女人。難道因為我寂寞,就可以肆無忌憚,就可以理所當然?我繼續尋找排解寂寞的方法。但是不再打擾別人的生活。我開始在酒吧呆到很晚。我喜歡這種模糊而**的感覺。所有一切帶著不確定性,酒吧裡人來人往,時換時新。有時候會遇見一些老朋友,也有一些見過就不再出現。我常常想,一個酒吧,或許就是人生的常態。在人的生命裡,有些相遇,有些分離,有些重逢,有些永別。每個人都不過是別人生命裡的過客,無法停留。孤獨恐怕是生而為人的必然。

    3、介意我吸煙嗎?rabeca問。她拿出一支細長的白色的煙,隨意點燃了,煙氣在她的身體裡打了個旋,再從雙唇間輕輕吐出。煙霧升騰裡,她的面目也模糊起來。這女子如煙,飄乎不知所蹤;寂寞燃燒,直到耗盡所有。

    現在我很少在酒吧呆了,就算來也不會坐太久。可能是這地方變得越來越讓我失望,也可能是我感到了厭倦。我現在更習慣在宿舍裡呆著。我喜歡在半夜出門。王家衛在電影裡說,每一天我們都和很多的陌生人相遇,有的和你擦肩而過。有的卻會變成你的朋友,或是敵人。我很相信午夜時分遇見有趣的事或人的概率要大一些。我不知道自己在尋找著什麼。可能是在尋找刺激。但又不全是。我再次陷入了對這種不確定的迷戀。

    有天夜裡,我出門去買冰淇淋。我遇見了橙子。

    橙子是那種你一下就能夠知道他想對你做什麼的男人。他毫不掩飾他的**。而我的狼狽是從喝水被嗆到開始的。橙子拍拍我的後背,那並不是普通的輕輕拍打,他的手在我的背上停留的感覺,就像寫毛筆的捺時,一筆往下,然後停頓,然後再捺出去,具有強烈的暗示性。橙子說,到我那裡坐坐聊聊天怎麼樣。我不由自主的就同意了。他是個有魅力的男人,雖然不夠英俊,可實際上男人並不靠英俊來吸引女人。

    過來這裡坐。橙子說。但是我不想過去,我寧可坐在這個陌生男人的對面。我喜歡觀察。對的,就是現在我觀察你的眼光。你的眉尖,你的一點點的微笑,你眼睛裡任何的變化。我們大多數時候沉默。我的背對著窗子坐,他走過來拉嚴窗簾。手落下來,挽住了我的肩膀。我感覺得到他的手指在我裸露的手臂上。像在彈鋼琴,輕微的,試探性的。這讓我感到不適。我讓開一點,他便知趣的走開。依舊坐回我對面的他的床上,隨手開了電視。

    我說我要走了。我並不害怕。但是我要我的冰淇淋,我想念我的冰淇淋。我想念那種婉轉於舌尖的甜膩和冰涼,與物質的親吻對我來說更有安全感。我要走了。這時候電視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女子。她站在樓房的頂層拚命揮舞導航旗。她想給誰一個方向嗎?然後有人開始歌唱:「我想我會一直孤單,一輩子都這麼孤單……喜歡的人不出現。出現的人不喜歡……想要將就一點,但將就更難……我沒有答案,我沒有答案……」

    橙子問我怎麼了。我搖搖頭。橙子關上了燈。他用他溫暖的手指在我掌心裡劃,從輕到重,從半握到撫摸。我感覺到另外一個軀體的溫度。那個女子繼續唱:我沒有答案,我會一輩子都這麼孤單。我掙脫橙子溫柔的束縛,站起身。橙子說,今晚不回去了吧。我搖搖頭,又搖搖頭。我想念我的冰淇淋,我是為了它才出來的。那是這晚我唯一的**。我向橙子擺擺手,離開了他的房間。

    我做不到把情感和**完全分開。所以,橙子在我生命裡停留的時間只有兩個小時。

    4、在述說中,rabeca一直在問我,她是不是有點變態,她是不是很可笑。我說,凡人都寂寞。我問她有沒有想過正兒八經談次戀愛,我說也許愛情可以讓你不再寂寞。愛情?rabeca輕輕彈掉一截煙灰,笑了,之後陷入無語的沉默。

    愛情真的可以讓我不再寂寞嗎?我對從前的男朋友說的最後一句話是:認識你之前我很孤獨,而認識你之後,我感覺到的全是寂寞。寂寞是命裡帶來的吧,誰讓我是個超級自戀的人。也許這是我唯一能夠確定的。

    或許你是對的。無論如何艱難,雖然寂寞也得生活下去。所以,我才會仍然在尋找幸福的感覺,不斷的尋找。有時候會遇見一兩個有趣的男人,也想過是不是要安下心來再談一次戀愛了。但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的感覺常常在一瞬間就變了。有時候甚至僅僅因為一個眼神,一句話。曾經有個人說我對感情太過吝嗇,捨不得付出也無所得。或許,是我太敏感了?敏感的人都缺乏安全感,神經末梢的靈敏度讓我對情感充滿懷疑。我怕痛,從小就很怕痛。痛的時候我不會哭,雖然痛徹心扉。

    rabeca摁熄了手裡的煙火。仰起頭,然後又轉過來對我笑笑。我和她並肩走出酒吧,在夜風裡背道而行,各自寂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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