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一章 每個人都有秘密 文 / 青二十七
謝巒不認為沈一白是想收他這個「從未見過比你更聰明的小孩」為徒,所以才假裝要借寶珠,並與他下那幾盤棋。他是臭屁了些,但還不至於臭屁到這種程度。
既然沈一白對寶珠志在必得,為什麼又暫時不提呢?
唯一的答案只能是「不急」。
不急的意思,就是他正在等,等待某個時機;所以謝巒問:「師傅,你在等什麼?」
沈一白高深莫測地笑了,反問謝巒道:「你會不會覺得這個世界不是唯一的?有沒可能在另一個地方,會有另一種文明存在?」
也不管謝巒能不能消化,他接下去叭啦叭啦地說了一大堆異時空的名詞、異時空的事。他憋得太久,而謝巒是個知道在什麼時候就聽,聽完之後再適時發問的人。
不過這一次,他沒等謝巒發問,發洩了一通以後,就不知跑去了哪裡。
或許是因為覺得居然在小輩面前話嘮,囧了?
雖然曾經從完顏晉那裡得知了薩滿聖地裡有神秘的仙人坐騎和神奇暗器,但一個瘋子的話,能有幾分可信?所以沈一白的話,謝巒確實消化了很久都消化不了,只好去尋母親傾述。
母親愕住了,好半天才告訴他:「你師傅沒有瘋,他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這才知道,母親身上有個巨大的秘密,而他那位看似普通又冷血的父親身上,何嘗沒有巨大秘密?
原來他謝巒,就是位秘密之子!
他需要繼續消化。於是緩步回到自己的院子。說是院子,其實比人們正常印象中的院要大許多。因為還連著後花園。
暗含「陣」意的花園,包圍了他的獨屬院子。完顏晉就住在裡頭。因為是「陣」,少有人進得來,完顏晉也只能在一定範圍內活動,無法自行走出去。
不過對完顏晉來說,這個空間足夠大,因此這麼久以來,都沒有出過岔子。
自從拜了沈一白做第二位師傅,謝巒便很少去看望完顏晉。因為沈一白帶給他的所有一切知識實在太過豐厚太過震憾,他沒有精力、沒有時間去看他。
然而這一天。謝巒覺得必須去看一看完顏晉。他想從他的瘋話裡,探尋某個世界更多的秘密,他對薩滿聖地充滿了不可言說的好奇!
出乎意料的是,久久不見的完顏晉見到他,先是瞪著眼瞪了他好一會兒,突然大吼一聲撲上來就打!
自認識以來,他們之間的相處方式就是偶爾正常爾瘋,謝巒並不意外完顏晉瘋狂地撲向他,他意外的是。完顏晉一邊揮拳向他一邊口中含含糊糊地叫著一個人的名字……
沈一白的名字!
「沈一白你個狗娘養的王八蛋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你快把阿黛還給我快還給我阿黛阿黛是我的阿黛……阿黛……」
月夜之中,完顏晉像狼人一般變成了瘋子……不,變成了瘋狼!他的直覺非常靈敏,他從謝巒的身上品嚐到了沈一白的滋味。
仇人的滋味!
完顏晉向謝巒急攻而至。謝巒不得已疾退至院子之外的花園。他想退入「陣」。
但完顏晉不讓謝巒退,他像魯智深倒拔垂楊柳那般,以巨力拔出了花園裡養的一棵樺樹。直接向謝巒摜了過去。
勁風撲面,這一摜足有幾百斤的力道。所幸謝巒身形矮小靈活,連滾帶爬地從連枝帶葉的樺樹底下鑽過。口中連連叫道:「是我,是我啊!師傅是我,我是謝巒啊,你怎麼了!」
完顏晉瞪直了向著前方,停了一停,忽然又是一聲大吼:「沈一白你個賤人騙子別以為使妖法變小了我就不認得你!」
手中樺樹再動。
開始時完顏晉因為不稱手還有些凝滯,但到底不是弱手、瘋是瘋了,武功只強不減,他本來就是用獨臂銅人那種奇形兵器的人,很快就適應了樺樹這種更為奇形的「兵器」。舞將開來虎虎生風,
謝巒漸覺吃力。
他平時所學多是如何用兵、如何運籌帷幄等宏觀的手段,最多是懂得一切絕境求生的手段。高深一些的武功,有些習自於完顏晉,有些習自於沈一白。完顏晉瘋瘋顛顛的教了多少不好說,沈一白很系統地教他卻是時日太短。因此再戰一陣,謝巒已不僅是吃力,而且是有性命之憂了!
狼狽地躲過又一次攻擊,謝巒向院內一張,直怨自己蠢。身子一矮,向院落中的長廊回退。
完顏晉半點沒有遲疑地追打過去,謝巒仗著小身法,在樺樹底下忽而鑽入、忽而鑽出,而隨著他的閃躲,小院裡轟隆轟隆,各種事物七倒八歪,一片狼籍。
突然間,完顏晉覺得手上的樺樹一澀,再掄也掄不動。他直來直去的人,沒有意識到是被欄杆夾住了,只曉得向前使勁,「呯!」「呯!」一下,兩下,三下……
他不斷地使勁,不斷地抓著樺樹的樹幹衝撞欄杆,十數下之後,欄杆發出「咯咯」的響,竟有從中斷裂的徵兆。
謝巒驚魂未定,呆在一邊喘氣,只一會兒,便見得欄杆危急,再這麼下去,只怕整個院子都會被完顏晉搞塌了,他急中生智,指住完顏晉身後大喊一聲:「呔!兀那沈一白,還不快快納命來!」
下一刻,他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幾乎咬掉了自己的舌頭!
因為完顏晉的身後出現了一個青色的影子。沈一白如同鬼魅一般站在那裡,神色複雜地看著完顏晉。
完顏晉怒吼連連,拋下樺樹,轉而撲向沈一白。
沈一白搖搖頭,施展輕身功夫飛上了屋頂,完顏晉緊跟其後,兩條人影一前一後,瞬息間去得遠了。
謝巒跟在他們身後,可又哪裡跟得上?不一會兒,兩人便蹤影全無。
他們之間存在什麼樣的秘密?少年謝巒孤伶伶地站在夜空裡,忽然覺得人生有趣。
這是謝巒最後一次見到完顏晉。
沈一白回來以後,對謝巒說了一句話:「他死了,死以前終是記起了自己是誰;終歸也算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