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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66 絕路 文 / 王婆種瓜得豆

    皇上難得的開口讓翰林院的見習政事的儲備官員發言,就想看看,大周的士紳真的是鐵板一塊?鐵板到了首輔劉雲超都不敢輕易出言維護謝承玉兩人的地步。

    「啟稟皇上,學生這一次請假回到紹興,親眼目睹了紹興的知府是如何清理田地的。

    對於言官彈劾謝承玉侵佔士紳田地的事,學生很負責任的跟各位回答,紹興的那幾個知名士紳的子弟,為了侵佔百姓土地,逼迫百姓以五百文的價格賣掉祖上留下的田地,甚至還鬧出人命,但被掩蓋下來。

    現在謝大人到任,免費為百姓提供狀師,為百姓公開取證公開審理公開判決,讓很多原先上不了檯面的舊賬,在陽光下暴露無遺。

    那幾個士紳在當地百姓眼裡名聲臭不可聞,出門都被人戳脊樑骨,還因為他們為了逃避自家子弟犯下的罪行,倉促拋售田地,令租種他們田地的佃戶頓時無所可依,謝大人原先就是大家族出身,家底豐厚,看到佃戶滿臉愁容,這才親自出手買下士紳倉促出手的田地。

    謝大人付出這麼多家產,卻讓佃戶休養生息三年,不收他們一分額外加稅,只讓他們交足大周十抽三的水田賦稅。

    其實若是按照謝大人的功名,謝大人名下的這些田地,完全可以不必繳納大周賦稅,但謝大人卻做到了。

    學生有幸見到了謝大人,他說,先有國,而後才會有家,國富才能民強。學生受教後慚愧不已,回到家中,陪著爹跟祖父長輩細細清點了家中田地,將祖上田地留下,其餘鄉里托付在家中的田地,都一一發還了他們。

    紹興的百姓這些天就跟過年似的,臉上都洋溢著發自內心的笑容,學生看了很受啟發,若是大周處處如此,民心自然安定,大周必定富強。」

    李達能如此,是受到徐寅的影響,徐寅告訴他們,現在皇上用謝承玉兩兄弟去紹興嘉興清理土地,增加大周賦稅,表面說來是利國利民的國策,但實際上還是在站隊。

    是站在皇上這一隊,還是站在士紳集團一隊?若是皇上只是為了試探一下,也許誰也可以不必有任何動作,可若是皇上做了充分部署,下定決心打開士紳侵佔土地的局面,就不得不面臨站隊。

    若想兩邊不得罪是不可能的,除了徐寅家裡沒有田地,他們誰的家族裡面都有田地,哪怕是殷中,曾經敗落的家,在殷中高中之後,迅速崛起,說到底,還是舉人以上功名的福利造成的全國土地兼併的局面。

    舉人名下田地算是官田,可以免稅,這麼一來,只要誰家有舉人以上功名,自然有人趨之若鶩的將名下田地寄托過來,以逃避大周民田十抽三的賦稅。

    而隨著舉人兼併土地越來越多,家底越來越豐厚,也將會越來越有實力繼續兼併土地,關鍵是官田不上稅啊!

    最後的局面是大周的士紳把持了大周大部分的良田不用上稅,而租種士紳田地的佃戶,不得不繳納十抽五之多的租子給士紳。

    大周積累這麼多年下來,土地兼併早已成為嚴重拖累國家賦稅的包袱,皇上有些打開這個局面,不斷派人打擊非法侵佔民田,但效果實在微乎其微。

    這一次皇上下了狠心,一定要打開缺口,讓田地重歸於百姓,不過一想到舉人功名之後,托付田地逃稅的百姓,也感到束手無策。

    這些百姓貪圖眼前利益,等過了些年,他們必定淪為沒有田地的佃戶,國家收不了賦稅,百姓也越過越差。

    看中了謝文婧的果敢睿智,皇上想到了她爹跟三叔,只要自己保證他們安全,他們說不定就能下手給鐵板一塊的士紳集團捅開一個口子,現在口子才裂開一點縫隙,朝臣就集體對他們下死手了,還好,還有李達能站出來為他們洗清誣陷,難為他能自查自糾退田還民。

    「皇上,學生對舉人功名之下的官田不用交稅的祖制有些憂心,我大周始皇為了促進士子安心讀書,不僅僅給了舉人足以養活一家三口的米祿,還免除了舉人名下田地的賦稅,本意是為了讓舉子可以安心讀書,為國效力。

    可學生卻看到了大量舉人罔顧始皇的一片善心,利用始皇為他們制定的福利政策,大量兼併家族鄉里的田地,日積月累,才造成了如今大周大部分的良田成了不要交稅的官田,而擁有少量的旱地百姓,卻繳納十抽三的水田賦稅苦苦支撐大周田地賦稅。

    學生有時候會想,若是我大周的始皇能看到今天的局面,一定會痛心疾首,他的一片善心被人利用到如此境地,讓始皇情何以堪?

    學生也知道,這樣的土地弊端已經積累上百年,難以真正退田還民,不過學生對此弊端有兩種設想。

    其一,從現在的時間為分割線,曾經獲得的官田的士紳,不再追究,但對將後面考中的舉人進士,一律免除田稅的優惠,該怎麼繳納田地賦稅就怎麼繳納,但大周可以對這些人實行跟如今不一樣的俸祿,大幅度提高他們的俸祿,依舊可以免除他們的後顧之憂,讓他們安心為國為民。

    其二,可以出台政策,舉人以上功名名下的田地最大限度多少算是官田,可以免稅,一旦超過這個具體的數字,其餘田地一律按民田繳納十抽三的賦稅,杜絕這樣無止境的兼併土地。

    學生認為謝大人的舉動,其心極為可貴,不過若是我大周有具體官田的數量限制,比如像五品知府的謝大人,名下能擁有的官田數量,假設為最大兩百畝,這兩百畝可以按政策免稅,其餘多出來的一律按大周十抽三的民田交稅。那麼謝大人也可以獲得屬於他自己品秩的免稅官田。

    比如四品大人可以免稅三百畝,三品大人免稅四百畝,二品大人免稅五百畝,一品大人免稅六百畝,各個功勳也按照等級給予最大免稅數量,舉人進士也各自規定相應最大的免稅數量,這麼一來,我大周的百姓將會重新擁有田地,大周的賦稅也將獲得極大提高。這是學生的一點想法,學生越矩了,親各位大人見諒。」

    徐寅這些天不僅僅說服七君子以及江南翰林院的士子,站隊皇上一邊,主動配合皇上清理田地,增加國家賦稅,利國利民,還想了這些應對土地兼併的策略。

    徐寅深深知道,這些原本已經佔有土地的士紳官員,是捨不得吐出嘴裡的利益,但也可以不必強制他們配合,而是提出兩套政策,一條針對未來的士子,一條針對所有官員士紳。

    徐寅的兩條策略,針對的是兩種人群,一種是未來士子,一種是包括現在所有士子儒臣官員在內的所有士紳。

    徐寅估計到現在佔有現有利益的士紳,是不可能吐出佔有利益,就拋出兩種策略,如果皇上施壓,這些人一定不得不促成第一種針對未來士子的策略。

    未來士子如今可沒有任何言語權利,自然不會蹦到朝廷來說不同意,只要定下策略,隨著時間慢慢推移,新老更替,不出幾十年,大周土地兼併的情況,應該會得到極大的改善。

    「謬論!簡直是謬論!這是在污蔑始祖皇上!皇上應當定他欺君之罪!」頓時一個戶部的五十幾歲的老言官站出來指著徐寅,一臉的醬紫。

    徐寅的兩種策略,忽然從根子上動搖了士紳集團的利益,不論是前一種策略,還是後一種策略,他們都明白,他們的既得利益都會被剝奪,不過是時間遲早不同而已。

    若是按徐寅的第一種策略,十幾年或者幾十年之後,家族的田地一樣會享受不到如今的免稅政策。

    若是按徐寅的後一種策略,那麼現在就要吐出自家大量田地的賦稅,這更是從身上割肉,自然沒人捨得。

    「謬論?何為謬論?孔孟聖人教導我們從善,從良,至仁,至孝,為國,為民。始祖皇帝為了促使世子安心讀書,給以士子極其優渥的條件,免除所有舉人以上功名的士子賦稅,可看看我們的士子如何回報的始祖皇上?

    如何回報的,我們誰心裡都有數,誰家拿不出千畝良田的都站出來?還有你!你不過一個七品言官,家中良田居然高達萬畝。

    我知道,這是你用銀子買的合法田地,好,就說你是合法田地,可你這一萬畝田地交過一畝賦稅給國家麼?交過嗎?

    若是這一萬畝田地是百姓的民田,那麼以一畝田一年收入十兩銀子計算,賦稅十抽三,一畝田的賦稅就是三兩銀子。一萬畝田地的賦稅就是三萬兩銀子。

    請問大人,你如何能用始祖皇帝給你安心讀書的福利,侵吞國家一年三萬兩銀子的賦稅?雖然你的俸祿僅僅一年兩百兩,但你實際的收入根本不用靠你的俸祿,而是充分利用始祖皇帝給你的優渥福利,大量買下田地,讓國家蒙受大量賦稅損失,這是孔孟聖人教導的你如此作為,還是始祖皇帝教導你如此作為?」

    徐寅知道,自己若想在皇上面前得到重用,必須明確站隊,站在皇上的最前面,做皇上的急先鋒,做一切皇上想做卻不好開口的。

    比如始祖皇帝給天下士子免稅的政策,皇上就不能明目張膽的反駁始祖皇帝,只有自己這樣的急先鋒才可以做,既不用反駁始祖皇帝,也給皇上光明正大的借口。

    這位言官的田地在所有言官當中算是普通的,但他們背後的每一個家族,都在努力侵佔當地土地,這在所有大臣眼裡,實在是理所當然的。

    今日忽然被徐寅當眾清算賦稅,才把他說的臉色醬紫,氣得軀體發抖卻無法言語。要命的還是徐寅竟然承認他們家田地是合法的,但他只抓住賦稅一條說事。

    忽然很多人都憋屈的臉色醬紫,誰都怕徐寅忽然指著他說他家裡有幾萬畝民田在享受免稅,其實就是在侵佔國家賦稅,若是民田,一年至少三萬兩白銀算是國家賦稅,他們難道還能不要臉的叫囂,始祖皇帝就是要給自家掙這麼多銀子滴!沒臉這麼說的。

    「豎子謬論!聖人有雲,倉稟實而知禮節,我大周士紳可以說每一家都做到了倉稟實而知禮節。

    知道善待百姓,做到鋪橋修路,建立學堂,造福鄉里,遇上水災旱災,兵災的時候,都是我大周士紳站出來,慷慨解囊。

    可以說士紳乃是國之根基,動搖士紳就是動搖大周。而你就是那動搖國本的孽子!罪無可恕!」

    言官裡面還真有熟讀經義的達人,能把聖人的這句話搬來對付徐寅,果真是聖人的話,有時候就是殺敵武器。

    「學生以為此乃謬論!聖人說倉稟實而知禮節,可聖人從沒教我等代替君王收攏民心。

    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才是國之根本,士紳也是皇上的子民,可他們侵佔了大周大量土地,享受著精細生活,而利用始祖皇上的一片善意,不交國家一成稅收。

    若是他們不曾侵佔如此巨大的官田,國家賦稅必定富足,何以需要士紳替代君王造福鄉里?遇上災年,何以需要士紳慷慨解囊才能度過難關?

    難道你心裡就是這麼認為,百姓遇上困難,找皇上有什麼用?皇上又沒有銀子救濟你們,能救濟你們的還得是地方鄉紳,是與不是?你說!」

    徐寅說道最後,忽然指著那位言官大喝一聲,頓時直擊他的心神,那位言官忽然感到自己自己被逼的無路可走,這豎子竟然把自己推上了歷代皇上都痛恨的危險境地,歷代沒有一個皇上不恨那些替代皇上收買人心的人,這些人的下場全是抄家滅族大罪。這豎子是要逼死自己啊!

    撲哧!終於這位言官噴出一口鮮血,當場昏死過去,不昏死都不行,徐寅的話已經將他逼到絕路,只能死盾。求皇上看在他噴血的份上,饒他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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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們大家好,接著去拜年哈,快恢復速度了啊!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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