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9章 暗助親兒 文 / 薄暮輕寒
兩個人鬼鬼祟祟又說了好些刻薄話,董惜雲躲在暗處氣得渾身打顫,一雙眼睛熬得血紅血紅的,可憐的孩子不過才五歲,他們冷著他不疼他不愛他也罷了,怎麼連生病也不給他治,恐怕平時吃不飽穿不暖的時候也多,碧草雖然忠心,到底是個丫頭。
所謂胳膊拗不過大腿,王夫人不聞不問,嫻兒再刻意踐踏,一個這麼小的孩子還能有什麼指望?
我可憐的瑜兒,我的瑜兒啊!
一想到孩子小小的骨瘦如柴的滾燙的身子,燒得紅撲撲的小臉,委屈絕望的淚花,董惜雲恨得死命扣住面前的假山山巖,用盡力氣用帕子摀住嘴,才能保證自己不哭出聲來。
即便如此,淚珠也已經止不住地簌簌直掉,一時幾乎透不過氣來。
再回坐時那邊已經開席了,賀從蓉特意在自己身邊為她留了個位置,因見她臉色白白的無精打采的樣子,便趁著兩位太太正聽曲兒聽得盡興的時候悄悄問她。
「姐姐怎麼了,可是哪個刁奴不知道規矩叫姐姐受了氣?」
董惜雲還是垂著頭,瑜兒那雙漂亮卻耷拉著的雙眼一次次在眼前浮現,叫她忍不住咬咬牙把心一橫。
「方纔經過後面的花徑,不留神聽見了那位嫻姨奶奶與人說話。」
賀從蓉臉色一變,想必不是什麼好話了。
「她都說了什麼?」
「聽得不大真切,恍惚說什麼如今鉗制不住她了,拿不著好處了,就想著法子四處與她為難什麼的,我並不十分明白她的意思,不過方纔她看我和陳家姐姐的神氣兒,似乎不大高興呢。」
這話其實是董惜雲自己琢磨的,當初趙夫人將嫻兒薦給賀錦年做小顯然是存了私心的,畢竟二老爺多年揮霍成性,他名下那點家產根本撐不住每天那麼大的支出,實際上二房裡就是依賴著大房過活,那麼在大房安插個自己人,當然是最好的。
所以嫻兒進府之後,一路都得到趙夫人許多明裡暗裡的扶持。
可如今見她們這番不太對路的樣子,再估摸著嫻兒的性子,想必是開始拿大了,不肯聽趙夫人擺佈了。
因此編出了這麼兩句話來,倒著實應景得很,賀從蓉一聽便信了,當即就不大高興起來。
「下作東西就是下作東西,什麼好話,跟丫鬟背地裡滿嘴胡說,姐姐別理她,我們太太請的你們,她有什麼資格不高興?要不高興,叫她回自己房裡不高興去!」
董惜雲見已經成功地挑起了賀從蓉的怒意,便跟著悄聲道:「還聽見她們說什麼哥兒發著燒呢,她叫別搭理,不知是什麼意思。」
董惜雲故作懵懂無知,賀從蓉自然是心裡有數的,知道這哥兒說的必是賀瑜無疑。
雖然對這個侄子她也沒多少感情,畢竟一年到頭除了除夕祭祖,他幾乎足不出戶根本都見不上面,但畢竟也是賀家的人,要是平時,她可能會順著王夫人的意思不去理會,可這會兒她偏不願叫那討厭的嫻兒如了意。
大不了王夫人那裡一時不痛快,最多怪她存心大意不能體貼她的心意罷了,誰叫她本來就是個大大咧咧沒什麼心機的姑娘呢?
因此便無人留心時用眼神招了個丫鬟到面前,卻沒說什麼只揮了揮手叫她下去了,有了這個幌子,她便向嫻兒甜甜一笑,「嫻姐姐方才出去可曾遇到東府裡的人了?小菊說看到那邊的丫頭,不知是誰,正尋姐姐呢,好像瑜哥兒的病又反覆了起來,不知可找了大夫不曾?」
一句話說得方纔還談笑風生的飯桌上立刻安靜了下來,眾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落到了嫻兒身上。
畢竟那孩子沒有親娘,日常都是嫻兒在照料,這是兩府裡都知道的事情。
王夫人抬了抬眼皮子,「怎麼又病了,前兒不是才請的大夫麼?」
嫻兒忙賠笑道:「可不是麼,才好了兩天,今兒早起又不大好呢。那些個沒天良的庸醫,就知道拿咱們的謝銀,連副好藥也不肯給人開。」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卻沒有人有過去看一看還是說請個大夫的意思。
在座的唯有陳巧筠是不知內情往事的,想想家裡的哥兒病了自然全家跟著著急的,不過想賣個好,便一臉關切對嫻兒道:「小孩子生病可不是鬧著玩兒的,要不換個大夫換個藥方子試試也好。」
一句話說得嫻兒也不好再推脫,似乎扭扭捏捏還不肯動,還是王夫人淡淡地放下了筷子,「那你趕緊走一趟,別出了什麼差池。」
「是,嫻兒這就去看看。」
嫻兒答應著將懷裡的瓊兒朝奶娘手裡一放起身就走,經過陳巧筠身邊時卻有意無意地頓了一頓,陳巧筠被她不善的目光瞪得心裡發楚,不由自主朝身邊的董惜雲身上挨去。
因為有了這個小插曲,王夫人心裡想必不痛快,吃過飯便以擔心孫子為由回去了,趙夫人見她不高興,一顆心也是一上一下的,臉上難免帶出些不耐煩來。董惜雲知道王夫人估計面子肯定不好再對瑜兒不聞不問,起碼今天這次不行,心裡稍稍安定,見趙夫人如此便知趣地請辭家去,陳巧筠雖不願這麼快就回去,可見眾人都沒什麼興致的樣子,便也與董惜雲一道起身。
「也罷,彼此都在京城住著,你們又與我們蓉兒投緣,有空再來玩吧,今兒就不多留你們了。」
趙夫人順勢客氣了幾句,便命人送兩位小姐家去,卻獨留下賀從蓉一人。
丫鬟們明白主子有話要說,早退得乾乾淨淨,趙夫人不悅地打量了賀從蓉半晌方歎道,「你這孩子,到底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好好的為什麼要在大太太跟前兒提瑜哥兒?那孩子的娘當年……總之這裡頭有筆糊塗賬,令老爺太太很不喜歡,你也不是不知道,為什麼……哎!」
賀從蓉小嘴一撇,「孩兒不是不知道,可就是看不慣嫻姐姐那副輕狂樣,還暗地裡作踐太太。」
「什麼?」
趙夫人一聽嫻兒不由眉頭挑了起來,賀從蓉忙將方纔董惜云「無意」聽見的話和盤托出,正中趙夫人的痛腳,果然叫趙夫人當即火冒三丈起來。
不過轉念一想,不但不曾發作,反而冷笑了幾聲。
賀從蓉只當她氣壞了,忙輕輕給她拍背,「太太快別生氣,為那起忘恩負義的小人氣壞了身子可不值。」
趙夫人輕蔑地冷哼了一聲,「她?她就做夢吧!告訴你,她的好日子可就要到頭了!你先下去吧,鬧了大半天我也乏了,想歇會兒。」
雖然賀從蓉很好奇趙夫人何出此言,可聽她這麼一說,還是乖乖地退了出去,趙夫人這裡歇了個午覺,估摸著晚飯前王夫人還有約莫一個時辰的空,便換了身衣裳攜了素梅過了東府去。
王夫人此刻正歪著叫丫鬟捶腿,見她進來,便揮了揮手令眾人都退出去。
「蓉兒魯莽,叫太太不痛快了,方纔我已經狠狠教訓過她了。」
趙夫人陪著笑斜簽著身子在王夫人身邊坐了,還是給她捏著肩膀。
王夫人依舊閉著眼睛,「也罷,那孩子一向率直,是個有什麼說什麼的,倒也好,比凡事藏在肚子裡的省心。我看她平日裡倒孝順,你別嚇著孩子。」
「誒,我心裡有數。」
趙夫人乖乖答應著,見王夫人不說話,她也不敢亂說,心裡正琢磨著說些什麼緩和緩和王夫人的情緒,倒被她先開了口。
「我這個人你是知道的,就是不相干的乞兒我都不忍心看著挨餓,咱們家一年到頭施粥捨米難道還少嗎?只是那個孩子……只要一看見他,就讓我想起他親娘,放他在身邊一日,總覺著養著一條毒蛇似的,保不齊哪天要反咬咱們家一口。」
王夫人絮絮叨叨地說著,雖不曾指名道姓,但趙夫人心裡明白她說的正是她唯一的孫子賀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