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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011 瑜哥兒 文 / 薄暮輕寒

    話說嫻兒在王夫人那兒吃了閉門羹,心裡自然是不痛快的,更何況趙夫人還在裡頭,令她心裡越發七上八下起來。

    白天在西府裡見到的那兩個臭丫頭,一個賽一個的水靈聰慧,看得出王夫人也是喜歡的,保不齊趙夫人就是存了那點心思,當初自己不也是她一路薦進賀家來的嗎?

    這幾年家裡的風言風語怎麼說她,雖沒人敢當面說什麼,不過她多少心裡有數。奈何肚子著實不爭氣,她曾悄悄地去看過大夫,說是當初生頭胎的時候用了虎狼之藥,藥性過於霸道,因此身子受了損,只得慢慢調理卻強求不得。

    都怪那死鬼董氏,明明幾年都沒得生了,偏偏她有了她也跟著有,要不是為了斗倒她,自己也不用兵行險招,想到這裡她不由恨恨地朝對面屋子瞪了一眼。

    那正是賀瑜的屋子,平時由奶媽和碧草帶著住在裡頭。

    秀珠見她臉色不好,忙打開她的妝奩挑出了新配的幾隻胭脂盒子。

    「姨奶奶瞅瞅今兒用什麼?時辰也不早了,想必大爺就快回來了呢。」

    原來嫻兒素來愛俏,年輕婦人們之間閒暇無事除了裁剪刺繡,也好個調香弄粉什麼的,因此她也學了一些皮毛,偶爾配幾盒送送人充充風雅。

    因知道賀錦年每晚回來都要上她房裡來,因此午睡起來必細心重整妝容等著他。

    卻說賀錦年給王夫人請了安之後確實急匆匆想到她房裡去,奈何他老娘一副什麼也沒看出來的樣子,老僧入定一般只顧垂頭品茶,就是不提讓他回去。

    他想想無法,只得腆著臉笑道:「時候不早了,方纔我來的時候就看到海棠和明珠在張羅擺飯呢,要是母親沒別的吩咐,兒子就先回去了。」

    「哦——,大爺是打算回哪裡去?」

    王夫人臉上淡淡的,並不抬眼看她兒子一下。

    賀錦年心道奇了,「自然是回房裡去,母親今兒是怎麼了?」

    王夫人總算放下了手裡的茶盞,「你堂堂一個侯府世子,難道就在小老婆房裡生根了不成?虧你還有臉回房回房掛在嘴邊。」

    賀錦年被她沖得臉上一熱,忙湊到她跟前討好道:「又來了,不過就為兒子多疼嫻兒些,母親就總教訓我。母親細想,嫻兒既溫柔又孝順,把瓊姐兒也帶得極好,難道母親就不疼她?兒子心裡曾想過,等她再生個兒子,就將她扶正……」

    誰知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他老娘一把摀住了嘴。

    「傻孩子,這是什麼時候的念頭,還不快快斷了,從此不許再提!難道你不想要你的前程了?」

    王夫人一向是個溫厚寡言的人,極少動怒發急,一下子這麼個舉動,倒真的把她兒子給嚇了一跳。

    「母親這話說得也太重了。嫻兒也是好人家的女兒,又是特特吹吹打打擺過酒抬進門的貴妾,比外頭買的和家裡的丫頭抬起來的都尊貴,若再有個兒子,怎麼就抬舉不得她了?」

    賀錦年一番話說得臉紅脖子粗的,王夫人看著忍不住慈愛地撫了撫他的緊緊繃著的後背。

    「我的兒,自古男女不同,所謂英雄不問出處,你們男人,就算是個叫花子生的孩子,若能讀書,能打仗,總有出頭的一天。咱們女人卻不行,一輩子是榮是辱,出生的時候就被烙上了印記,一輩子也脫不掉。你看世人談婚論嫁,談的難道光是姑娘的相貌品行?大多談論的,是她的娘家出身。」

    賀錦年自知理屈詞窮,可嫻兒是他心頭第一緊要的人,自然少不得替她辯解幾句,「嫻兒的出身也不差,還是二嬸娘的親戚呢!」

    王夫人氣得幾乎要翻白眼,那算什麼親戚,九曲十八彎的繞著,若這麼論,那皇帝家還有三門窮親戚呢!

    想想還不去理他,只管說自己的大道理。

    「嫻兒雖好,但她起初走的就是偏門,咱們這樣顯赫的人家,有的是清清白白的黃花兒大閨女排著隊等著你挑去,怎麼偏偏要抬舉個小妾?你說說,這話若叫別人議論起來可好聽嗎?」

    賀錦年眼看是說不過他老娘的,只得陪笑討饒,「母親說的極是,全怪兒子糊塗,兒子糊塗!將來有母親相中的姑娘,兒子自然也全聽母親的嘛!」

    因為今兒這個話題王夫人幾乎每過個十天半個月都要重提一回,所以賀錦年哪裡還會真的放在心上,自以為不過敷衍敷衍她就算過關了,豈知之子莫若母,王夫人苦口婆心了半天,為的也不過就是他這句話而已。

    當即笑得越發和藹,「好啦好啦,都怪為娘的囉嗦,想必你也餓壞了,快去吧!」

    「是,母親也早點休息。」

    賀錦年如釋重負般離了王夫人的上房,便像離了弦的箭似的直奔嫻兒的房間。

    此時瓊姐早已被奶媽子帶著睡覺去了,嫻兒的房門虛虛的掩著,賀錦年輕輕一推進去,屋裡卻不曾點燈,才想叫人,卻被個香噴噴軟綿綿的身子撞了個滿懷。

    「今兒怎麼才回來,不知道人家記掛爺麼?」

    女子魅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一雙纖柔的小手已經不客氣地探進了他的褲子裡摸索。

    呃……

    賀錦年只覺得喉頭一緊,本來只覺得肚子餓了,現在有一個地方卻更餓了。

    當即一把將人打橫抱起恨恨地親了一口,「叫你浪,若不把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看我怎麼收拾你!」

    嫻兒在他懷裡急切地扭動著身子,嘴裡卻又哀求討饒,兩個人一陣風似地捲到了床上,一時淫詞艷語不斷,聽得窗外的人也忍不住面紅心跳了起來。

    「聽聽聽聽,一般二般整天吹捧自己也是沒落了的官家小姐呢,勾搭起男人來跟個窯姐兒似的!」

    一個梳著雙髻的丫鬟不屑地啐了一口,她身邊的年輕婦人卻紅著眼眶扭頭就走。

    那丫鬟忙加快了步子去追,「姨奶奶慢點兒走,仔細腳底下台階兒!」

    原來這便是賀錦年的另一房姨娘鸚哥,與她說話的是她的心腹丫頭叫個小五兒的。

    且說這鸚哥自從給了賀錦年,就一直被嫻兒騎在頭上,昨兒才被王夫人叫過去教訓了一頓,說她沒出息不知道伺候大爺,今兒本來精心打扮了一番想過來給賀錦年請個安,誰知話還沒說上一句,人家拿頭已經暖上被窩了。

    要說心裡不窩火是假,不過她本來就是丫鬟出身,要說有什麼旁人沒有的本事,那便是忍氣吞聲了。

    夜裡的涼風吹了一會子,心裡變漸漸靜了下來,隨手扯了朵開得正盛的秋菊一把丟在地上,抬起腳一會兒功夫便碾成了爛渣。

    「走著瞧吧,我倒要看看等新奶奶來了,她還能這麼輕狂給誰看?」

    小五兒聽她說得有板有眼不由愣住了,「莫非太太那裡已經有了消息?」

    鸚哥笑笑不說話,她是王夫人房裡出來的,如今那邊幾個大丫鬟,如海棠明珠喜鸞一流,都是同她一處長大的好姐妹,上房裡有什麼風吹草動,她自然也能很快就知道。

    別看那賤貨眼下被專寵著,可一輩子長著呢,都是這個屋裡的人,又有誰比誰高貴些?將來有什麼變故,誰又說得清楚?

    主僕二人手挽著手回了房,卻不曾在意嫻兒對面那間屋子的燈火一直亮著,窗前有人影始終佇立不動。

    「碧草姐姐,瑜哥兒又醒了,迷迷糊糊說夢話呢,這可怎麼好?」

    小丫鬟喜鵲抽泣著拉了拉那女子的衣袖,那女子眼眶一紅,早有淚水湧了出來,原來她就是董惜雲前世的陪嫁丫鬟碧草。

    「好妹妹,不著急,如今已經吃上大夫開的藥了,總比什麼都沒的強。快,咱們守著哥兒去。」

    「好。」

    二女手拉著手跪在窗前,床上的孩子額上搭著一條濕潤過的汗巾子,好像被夢魘住了似的不斷打著寒戰,碧草忙脫下外衣坐上了床,一把將那孩子抱在懷裡。

    「哥兒乖,再忍忍,等捂出了一身汗,明兒早上奴婢給你做你最愛吃的棗泥糕。」

    孩子燒得糊里糊塗似乎聽不懂她說什麼,不過在她溫柔撫摸下一時安靜一會子,一時又抽搐著哭喊,便是安靜的時候,嘴裡也呢喃著唸唸有詞。

    喜鵲看著心裡害怕,「姐姐,哥兒說什麼呢?」

    碧草心疼地撫了撫孩子鬢角上些微汗濕的頭髮,幾乎泣不成聲。

    「可憐見的,一直嚷嚷著叫娘。」

    喜鵲聽了心裡也怪不是滋味兒的,哥兒是個安靜知趣的孩子,從不給人添亂,雖然只有五歲,看著卻比七八歲的大孩子還要懂事。

    平時從沒聽過他問起他娘,沒想到竟會在病裡叫出來,可見心裡有多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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