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五十七章 竹馬 文 / 薄暮輕寒
崔姨娘忙連連點頭,「大奶奶淡淡的倒還好,我倒有好幾次看見嫻兒跟那沈大夫說說笑笑的,一點也不知道要避避嫌疑。」
王夫人搖搖頭,「到底上不來檯面,枉我器重了她這幾年,竟是我糊塗了。沒想到瑜兒這孩子倒孝順,一點兒不隨他那死鬼親娘。」
琉璃年前收了董惜雲厚厚的一封紅錢,這會子自然願意出力,忙陪笑向王夫人道:「哥兒畢竟是賀家人,骨子裡流著的是賀家的血,自然還是向著老爺太太的。更何況先大奶奶走得早,他畢竟還小,哪裡還記得他親娘如何,還不是大人教他什麼他就知道什麼。嫻姨奶奶畢竟還有瓊姐兒,若早有人像大奶奶這麼悉心帶著他教導他,想必早就跟太太親的跟什麼似的了呢。」
言下之意,孩子沒什麼不好,說到底還是嫻兒有心不好好教。,襁褓裡的孩子純粹一張白紙,寫什麼就是什麼,饒這麼著她都不肯花心思,人家大奶奶才來多久,怎麼就能把孩子調教得這麼貼心懂事呢?
王夫人雖未附和她,心裡到底也有了些想法,不由歎了口氣道:「你大奶奶是個明理的,若瑜哥兒能跟著她好好學著,將來倒也不至於走了大褶子,還是咱們賀家的好兒郎。」
這話崔姨娘和琉璃記在心裡,都知道從此以後這位哥兒在家裡的地位算是徹底變了。
卻說嫻兒費盡心機佈置了這麼個自以為天衣無縫的局卻叫董惜云「誤打誤撞」給解了,看著眾人爭先恐後地過去奉承董惜雲並瑜哥兒,倒把她和她瓊姐兒給靠了後,心裡的怨毒就跟那封在罈子裡釀酒的果子似的,越發深厚濃郁,因此便囑咐她嫂子找個能幹人好好去把董惜雲做姑娘時的背景給往深裡挖出來給她。
「我就不信她是個聖人,長到十六七歲上一點兒差錯都不曾出。」
簡氏拿了嫻兒的銀子還是極肯賣力的,大半個月的功夫,包括董惜雲娘家的左鄰右里、她母親吳氏常來往的幾位大嬸兒大媽、乃至孫老爺書院裡的幫傭幫廚,倒還真的給她挖出了那麼幾分賀家人不知道的事情。
「告訴不得姑奶奶,你看那窮丫頭在太太和爺跟前兒一本正經的。誰知道她竟是個破鞋呢!聽說那她爹爹孫先生曾經有個得意門生,叫個程世顯的。跟鬼丫頭有那麼一段告訴不得外人的關係。合該老天都幫著咱們,那姓程的本來已經離了京,不想最近竟又回來了。」簡氏說得言之鑿鑿神神叨叨的,嫻兒一聽來了勁。「快說說那姓程的什麼來路?」
簡氏蹙眉細想。「聽說也當著個什麼芝麻綠豆官呢,管他的,總大不過府上去。最有趣兒的是我打聽到他前幾天還上過孫家的門去拜訪,聽說很有再見一見小師妹的意思,被孫先生回絕了,再有幾天是孫先生的生辰,那姓程的說到時候還要上門賀壽呢。」
嫻兒一聽樂了,這親爹的生辰當閨女的自然也是要回去的,只不知道這兩個人湊到一處會惹出些什麼風流韻事來,說不定正好為她所用。
因此便叮囑簡氏好好盯著孫家那邊的動靜。誰知她們這裡惦記著孫老爺的生辰,董惜雲也在打算。誰知莫名其妙的娘家來人遞了口信,說老爺說了,不是什麼大生日,叫姑奶奶不用惦記著,到了日子也不必回去。
「上次回去太太還說好在老爺的生辰就快到了,不久又可以跟奶奶骨肉團圓一日,怎麼這會子又變了主意?」
這一回不光侍書不解,連董惜雲自己也理不出什麼頭緒來,想必是家中父母擔心她不好跟府裡告假。怕她為難,因此便叫那傳話的回去讓二老只管放心。自己卻來了個陽奉陰違,早早備好了一套親手縫製的靴、襪預備到時候給老人家一個驚喜。
孫老爺生辰這一天正是二月初二龍抬頭的日子,本來賀錦年也說了要陪董惜雲同去,可前一晚上又沒見回來,這一大早的還不知道他人在哪裡躺屍呢。
嫻兒派人給沈慕時送過幾次信邀他出去相會,不是石沉大海就是乾脆一句先生不在家連送信的都給拒之門外,想起董惜雲那場及時的滴血療親,心裡約莫也有了點影子,不由越發對董惜雲恨得咬牙切齒。
又因一連好幾天都沒見著賀錦年的影子,不由拿著底下人撒氣,一會兒說月明扯痛了她的頭髮,一忽兒說銀杏端上來的銀耳蓮子羹是冷的,一大清早就打人罵狗不得安生,隔著窗戶見董惜雲穿戴停當帶著侍書要出門,卻忽然來了興致似的興沖沖的走到門口叫住了她。
「奶奶今兒家去是就回來呢,還是住幾日?」
董惜雲停下步子淡淡瞅了她一眼,「太太準了我兩天假,明兒晚上回來,大爺不在家,家裡就偏勞你了。」
一句「大爺不在家」越發勾出嫻兒的不滿來,心道想必你心裡還裝著舊情人,如今大爺沒天沒夜地在外頭胡混你也不管了。
因此便冷哼道:「奶奶是有娘家可以回,大爺便是不在也不像我們這些無處可去的可憐人。」
侍書聽她說得不像樣才要回嘴,卻被董惜雲攔了下來,「理她做什麼?專寵慣了,一天沒有男人就渾身不自在的東西,你們姑娘家可跟她說不到一處去。」
這話說得不高不低正好叫嫻兒和幾個在院子裡幹活的大小奴婢都能聽見,眾人紛紛抿著嘴不敢笑出聲來,看不出大奶奶平日裡老老實實的,奚落起人來倒是好詼諧的鋼口,分毫不讓給人的。
嫻兒氣得渾身發抖,腮幫子哆嗦了半晌一句罵人的話才要出口,董惜雲主僕兩個早已氣定神閒地出了院門,撇下她一個人忿忿不平地在廊下杵著。
孫家的下人打開大門見是侍書和賀家的四乘大馬車,便知是董惜雲回來了,忙興沖沖朝裡頭直嚷嚷,不多時便看見吳氏扶著個小丫頭的手匆匆忙忙地趕了出來。
這時董惜雲也在兩個婆子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吳氏搶出去一把握住她的手,眼睛裡又驚又喜,「不是叫你別回來,這孩子,怎麼不聽話!」
董惜雲臉上難得有了調皮的笑容,「女兒不聽話,那娘就罰我在雪地裡站著吧!」
這話說得吳氏哈哈大笑起來,「你看看我看看我,喜歡得糊塗了,姑奶奶快裡屋請吧!」
說完便挽了董惜雲的手母女倆並肩進了家門,方纔那與她一同出來的丫鬟招呼著侍書和賀家兩個跟出來的婆子到偏廳喫茶說話不提。
「爹和秀齊在哪裡呢?難道壽星公今兒竟不在家?」
董惜雲坐在暖炕上舒舒服服地揣著她娘塞給她的手爐子,等了好一會兒方不見孫老爺和她弟弟,只有吳氏一個人陪著她神不守舍地東拉西扯,不由有點奇怪了。
吳氏支支吾吾的,「你爹有個學生來了,你弟弟也陪著在書房裡說話呢,咱們不管他們男人家。聽說你婆婆前一向病了,如今可大好了?」
董惜雲心想孫老爺一輩子桃李滿天下,來個學生有什麼大不了的,因此也不曾再往深裡想,跟吳氏說了一回王夫人的病,又聽吳氏叨叨了一回她堂妹小瑤的親事。
「不是說舅父舅母一直都挺看重他們隔壁李伯父家的小兒子嗎?跟小瑤兩個又是從小一處長大青梅竹馬的,我看他也不錯,憨厚老實又聽小瑤的話,將來必不會欺負她。」
「快別提了,我總說你舅媽呢,貪心不足蛇吞象,可別害了孩子才好!」
吳氏煩惱地擺了擺手,「自從你嫁給了侯爺家,你舅母便看不上李家了,說他們家再好也不過守著一間小小的米糧鋪,女兒給了他家就得過一輩子苦日子。如今既跟賀家攀了親戚,很該好好再挑一挑。過了年來一句跟我說了好幾趟了,要我帶她去賀家瞧你呢,我看瞧你不過是個幌子,是想叫你替她張羅張羅閨女的親事倒是真的。」
董惜雲眉尖輕蹙,「幫幫舅父舅母本來也是女兒應分的,只不過先前看小瑤妹妹的樣子,倒像是認準了李家的小子,若咱們橫加插手,只怕不但成不了美事,反倒惹出禍端來。」
吳氏籠著火爐子搓了搓手,「可不就是這個話!我常勸你舅媽,不見得有錢人家就有多好,看看我們姑爺……」
因上一回侍書回來的時候曾跟她抱怨過嫻兒的囂張跋扈和賀錦年的荒唐好色,因此吳氏打心底裡替女兒不值,本來是想說賀錦年家裡可算頂頂富貴了,為人品行不端也不見得是件好事,可覷著女兒就在面前,又怕這話說出來寒了她的心,話到嘴邊還是生生給嚥了回去,臉上難免訕訕的。
董惜雲心裡著實沒什麼,忙拉過她娘的手想寬慰她,卻聽見門外傳來男子清清朗朗的聲音,「學生程世顯,給師母大人請安,孫師妹安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