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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六十章 柳絮3 文 / 薄暮輕寒

    回屋時不出她所料的是柳絮果然已經走了,賀錦年沒睡醒似的在床上歪著,鸚哥等人都在底下站著,唯有嫻兒一個人坐在他床沿上,手裡拿著紗布包著熟雞蛋給他敷臉上的淤青。

    嘴裡還少不了叨叨,「這些個殺千刀的,下手這麼重,難道不知道咱們是什麼人家?」

    賀錦年成世人耀武揚威慣了,如今被幾個街頭潑皮給打得鼻青臉腫,心裡本來就怪臊得慌的,這會子聽見嫻兒嘟囔,臉上的傷處又被她按得生疼,不由不耐煩地嘶嘶倒抽了口冷氣。

    「好了好了!弄不弄都得好幾天,別瞎折騰了!」

    嫻兒猝不及防被他一把揮開,手裡的紗布也沒抓牢,熟雞蛋咕嚕嚕在地上打了幾個滾便到了董惜雲腳邊。

    董惜雲彎下腰撿起來隨手給了個小丫鬟,自己走到賀錦年身邊細細看了看他臉上的傷,「這幾天可別吃醬油的,萬一落了疤可不好看。」

    賀錦年翻了翻眼皮子,「奶奶還有什麼不能做主的?我的客人,你倒拿出款兒來把人攆走了。」

    董惜雲淡淡掃了嫻兒一眼,不用問也知道是著了她的道,把氣走柳絮的事兒全兜她頭上了,還不知怎麼添油加醋的說了呢。

    當即沉下臉,「嫻兒出去,我同大爺有話商議。」

    嫻兒撒嬌似的晃著賀錦年的胳膊一臉不樂意,賀錦年抬眼看了看董惜雲,眼神中似乎帶著考究,半晌過後還是抬起手在嫻兒的臉上捏了一把,似乎有意笑得格外親暱,「聽你們奶奶的,回頭我過去看你。」

    嫻兒扭扭捏捏地躲開了,別過臉去卻挑釁地朝董惜雲抬了抬下巴,不料董惜非但不惱,反而氣定神閒地瞅著她直笑,只好沒趣兒地跑開了。

    滿屋子的丫鬟都跟著退了出去。舜華有意無意地落在最後頭,反過手將房門給關了起來。

    賀錦年一個翻身坐了起來。嘴裡氣鼓鼓地譏諷,「奶奶為人最是個伶俐的,連你調教出來的丫頭都比別人更會察顏觀色呢!」

    董惜雲怔怔地看了他半晌方歎了口氣道:「爺若是為了那柳絮姑娘來找我出氣,那你可是找錯人了。你不省人事被人抬回來。我哪裡還有閒功夫理她是什麼柳絮還是柳葉的。根本沒與她說上話就唬得什麼似的去回太太去了,要說有人攆走了她,那可不是我。」

    賀錦年眉頭一動,眼珠子一轉忽又笑了,「同你開玩笑呢,萬不能為了個外人來擠兌奶奶的,那我可成了什麼人了?」

    說罷就挨過來想捉董惜雲的手,董惜雲冷笑著一把拍落,「爺不用跟我好一陣歹一陣的,柳姑娘的出身你比我明白。不論我喜不喜歡,她都進不了這個家的大門。那我沒事幹自己給自己惹氣去招惹她做什麼?。」

    賀錦年沒想到她應得這麼乾脆,原本打疊起來哄騙她的話一下子全都被堵在了嘴邊,當即訕訕地笑了,「你是知道我的,不過捧場做戲隨便玩玩兒罷了,怎麼會弄到家裡來?不過她最近正紅,幾位世家子弟都愛去捧她的場,過個一兩個月自然又有新鮮的玩意兒了,你可千萬別放在心上。」

    見董惜雲似乎真的渾不在意。他又一下子想起來似的,「瞧我這記性。昨兒老二偷偷摸摸地找我,說才過了年一大把開銷不說,二弟妹撅屁股家去了,連他們兩個的私房都全給捲了,這會子新姨娘才到房裡,要這個沒要那個也沒,青黃不接還不是跟他鬧騰,早晚要傳到太太耳朵裡又要惹話說。他意思呢是咱們不拘從哪裡先倒騰出個三百兩銀子來給他應應急,等二弟妹回來了,一定連本帶利還給咱們。」

    董惜雲打心底裡想笑出聲來了,顧馨竹是個愛好斂財天生小氣的,說她偷偷把小夫妻倆的私房給帶走了倒也有可能,可要說老二跟他做哥哥的借三百兩銀子應急,不是三十兩,是三百兩啊!那可是太太一年多的月錢,擱尋常人家裡頭過個三五年都沒問題。二房裡頭統共才幾個正經人,如今也就他自己跟姚穎兩個,哪怕天天拿著人參當胡蘿蔔啃呢,也用不了這麼多。

    肯定是在外頭有貓膩了,想起方才兩個人議論的柳絮,她不由心中一陣竊喜。

    原來自從嫁進來賀家,她就一直為自己和兒子的將來尋思出路,若能離了賀府是最好的,可要想出走,她一個肩不能提手不能擔的婦人家帶著個半大的孩子,將來可怎麼生活?

    因此平素持家理財便常常不動聲色地拆一抿子東牆,再拆一抿子西牆,一點一點地摳出來存下,這兩個月來加上年節裡諸位長輩給她這個新媳婦兒的見面禮,也不過零零碎碎攢了二十幾兩銀子和一些充當吉祥玩意兒的金銀寶玉墜子,照這麼個速度,不知道得在這府裡憋屈上幾年才夠攢出盤纏來。

    因此她不止一次地琢磨,若能將自己前世嫁過來時帶來的嫁妝給弄出來就好了。

    可這些資產說起來都是將來要留給瑜哥兒的,賀家當年當著董家人的面給封存了起來,這會子要想動它,憑她一個新媳婦兒是絕不能夠的。

    但這並不代表賀錦年也不能。

    因此乖乖把幾張銀票放到賀錦年手裡之後,她故作為難地輕輕鎖眉道:「爺就這麼一個親兄弟,還能眼看著不幫幫不成?不過若將這筆錢拿出去,咱們自己便剩不下多少了,行動若忽然有個需要用錢的地方,只怕還要鬧饑荒,那可如何是好?」

    賀錦年聞言也為難了起來,可恨那老鴇兒忒得勢利,明明放出的風說明年才叫柳絮出來掛頭牌接客,可如今見她人氣鼎盛受極了追捧,便自己破了規矩說明兒晚上就要給柳絮來個簪花大會,**一夜,價高者得。

    他一個月來幾乎晚晚去捧她的場,銀子砸下去不少就不說了,問題是這會子滿城裡的花花公子都知道他喜歡柳絮,若到時候這頭籌他拔不下來,失了美人是小,丟了面子卻是大。

    這是又聽見董惜雲自責地歎氣,「可惜我不過是個窮人家的女兒,若也能跟二奶奶似的出身顯赫,這會子嫁妝裡頭掏個點子出來,也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卻能解了大爺的難處。

    此話說者無心,聽者卻很有意,這孫氏貧寒,可他前一個死鬼老婆董氏卻有錢得很,嫁妝滿滿地堆了三間屋子,要說悄無聲息地少了一隻玉碗翡翠瓶什麼的,能有誰知道?

    當即呵呵大笑了起來,一把摟過董惜雲親了一口道:「我的好奶奶,這個不用你操心,回頭我自有錢拿回來,到時候你只管好生替我收著就是。」

    董惜雲一臉崇拜地看著他,「大爺總是最有辦法的,可不該我這個不懂事的婦道人家替你瞎操心。說了好一會子話,爺口渴不?早上我讓她們燉了冰糖雪梨水,這會子弄些給你喝可好?甜絲絲的潤喉潤肺,還能醒酒。」

    賀錦年笑瞇瞇地看她出去張羅了,卻悄悄用信封將銀票秘密封了叫一個他的心腹小廝給送了出去,董惜雲遠遠看見了便只當沒看見似的只管跟舜華閒話說笑。

    卻說柳絮窩了一肚子的委屈出了府,銀鈴在外頭的車上正縮著肩搓著手等著呢,見了她忙接上來一把扶住。

    「姑娘的臉色怎麼這麼差,可是凍著了?快上車,手爐子給你加著炭呢!」

    柳絮咬著唇不說話,上了車就抱著大毛氈子縮在最裡頭不動彈,車子走出去老遠方恨恨砸了一把車稜,唬得銀鈴忙捧起她的手吹著。

    「這是怎麼說?瞧瞧瞧瞧,好好的手都腫了!姑娘心裡有氣,也沒拿這身皮肉開刀啊!」

    這話雖說無心這會子卻真的扎痛了柳絮的心窩子,她眼睛一瞪一把將銀鈴推開,「誰要你管!誰不知道過了明天我就過要一雙玉臂千人枕天天做皮肉生意的日子了?你每天都囉嗦個沒完不嫌累得慌?」

    銀鈴委屈地撫了撫胳膊,「是不是賀家的人欺負你了?對你說刻薄話了?我早就勸姑娘別來,這些個有錢人家沒一個是拿正眼瞧我們窮人的,你何必去受這個氣。」

    柳絮終於忍不住哭了,「你道我為什麼這麼心急?明兒晚上我就是拿掛上砧板的豬頭肉了,後天、大後天、大大後天,一年、兩年、三年五年,沒準兒晚晚都得跟不同的男人睡覺,這些男人裡有人比你爹年紀還大,有人酒糟鼻流口水,有人喜歡拿錐子戳你還要你笑,你說我怎麼不急?」

    銀鈴眼裡閃過一絲不忍,「所以姑娘這幾天尋機會把幾位公子府上都給摸了一遍?莫非……」

    果然是個心高氣傲的,還沒下水就想著上岸了。

    「那姑娘到底看重了哪一位了?賀大爺是最捨得為姑娘花錢的,沒準他真肯給你贖身也說不定呢!」

    柳絮擦了擦眼睛,似乎還在掙扎,「你叫車伕前面掉頭,我想看看沈先生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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