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百章 做客 文 / 薄暮輕寒
董惜雲強忍住一口想張嘴就啐他的惡氣垂著頭不說話,竟有這樣不要臉的男人,說出去還是個光鮮體面的世家子弟,竟齷齪到掙女人的皮肉錢,不讓他到燕尾胡同去開妓院真是糟蹋他這與生俱來的天分了!
這時明蘭提著壺熱水進來,見夫妻兩個正親親熱熱地在一處說悄悄話,心裡頓覺不大自在,要擱從前嫻兒還得寵的時候,她可不敢有這個心思,可如今嫻兒都倒了,鸚哥又是個心灰意冷不聞不問的主兒,大爺這麼個老大爺們兒向來眾星拱月的,難道以後就只得大奶奶一個人服侍他不成?
如今能上得去檯面又得太太看重的也就只有自己一個,想必抬舉她也是早晚的事兒,可方才在窗戶底下隱隱約約聽見他兩個提及柳絮二字,莫非那個騷蹄子在外頭已經翻出什麼風浪來了?竟有本事混進府裡來登台,可別叫她搶了先機才是!
想著想著臉上巴結的笑容越發真切,先手腳麻利地給小兩口添了茶,跟著又輕聲細語問董惜雲今兒想擦什麼胭脂,董惜雲隨意地笑笑,「不拘什麼,我平日裡擦的薔薇香的那種就挺好,粉也不重,薄薄的一層怪舒坦的。今兒怎麼就有你,舜華她們呢?」
白蘭一邊收拾董惜雲的妝奩做預備,一邊回頭同她說話。
「前頭忙得了不得,天不亮就把翠玉和舜華叫過去幫忙了,侍書在幫秋紋挪花架子呢,說一會兒就進來伺候奶奶梳頭。」
挪花架子?
董惜雲怔了一下。白蘭忙笑道:「就是院子裡那幾盆月季花和芍葯,大姑奶奶說郡主最不喜歡芍葯花,叫咱們全都撤了,換上牡丹呢。聽說花了好幾倍的大價錢到花市挑的,全是金貴的名種!」
呵,這是來做客呢還是來做主呢。人家不過來吃個飯聽聽戲,連我屋子裡的東西都給換上了,這位大姑奶奶可真夠會來事兒的。
董惜雲心中雖不滿,當著賀錦年也並不曾說什麼,倒是賀錦年乾咳了兩聲,「大姐姐也是,她請的人。倒動咱們房裡的東西。」
董惜雲不置可否地擦了擦手,白蘭自然一有機會就要同賀錦年搭話的,忙湊上去道:「郡主難得上門來做客,想必要領她各處轉轉,沒準兒就來咱們這兒呢。大姑奶奶也是為了咱們府裡的體面。」
這話卻說得董惜雲樂了,「幾朵鮮花而已,怎麼這個就體面,那個就不體面了?好了好了,大白天的不說人是非,侍書想必脫不開身,這會子還沒來,你來給我梳頭吧。」
白蘭聞言為難地搓了搓手,「奴婢手笨。可不及侍書會的一半花樣。」
「來吧,就梳個尋常的式樣,郡主是來看大姐姐的,跟咱們沒什麼關係,禮數到了就好,若平白無故搶了大姐姐的風頭反而不好。」
董惜雲抬起手拔下簪子令長髮零散地垂在肩頭。賀錦年笑瞇瞇地湊過去聞了聞,「奶奶用的什麼頭油?特別好聞。」
董惜雲一把打落他探上來的手,「別來鬧我,回頭去遲了爺的姐姐可又有話說呢。」
賀錦年臉上訕訕的,「大姐姐在家時霸道慣了,到了婆家想必也不見得收斂,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這麼看不慣你,不過橫豎也就這兩天了,今兒接待完郡主明兒魏家必有人來接,你再忍耐忍耐吧。」
董惜雲尚未搭話,果然外頭已經有人來請,說太太和大姑奶奶已經到前頭去了,問奶奶在哪裡呢。
董惜雲忙催促著賀錦年快快更衣,夫妻倆並肩出了門,賀錦年兄弟幾個已是成年男子,就算迎接郡主,自然也沒有混在女眷堆裡的道理,因此乾脆躲進隔壁院子裡的廂房找了幾個小廝一起斗牌取樂打發時辰,只等郡主到了出來遠遠地磕個頭點個卯也就罷了。
白蘭見他們出去便悄悄溜到了戲班子歇腳預備的桂香苑,果然看見柳絮在裡頭哼著小曲兒對鏡描眉呢,果然生得是極好的,陽光下水嫩嫩的肉皮紅潤潤的小嘴叫人看著艷羨不已,當即便窩了一肚子的妒火。()
正好有丫頭提著一壺茶水過來,她便一把攔住她。
「可是給戲班子的人喝的?」
見那小丫頭點點頭,她立刻掀開蓋子就朝裡頭惡狠狠地吐了好幾口吐沫。
小丫頭哪裡敢吱聲,不過愣愣地看著她,她拿袖子擦了擦嘴又瞪了她一眼道:「看什麼看,還不送進去!回頭都涼了!」
「是,是是!」
那小丫頭唬得撒腿就往裡頭跑,白蘭又隔著窗子親眼看著柳絮喝下了那丫頭斟過去的茶,方心滿意足地往回走,小**,老娘的口水味道怎麼樣?
卻說柳絮見滿屋子的人大多在忙著上妝和吊嗓子,賀家也沒什麼人在這裡看著,等了半天只有這個端茶遞水的小丫頭,忙趁無人留心的時候一把拉住了她。
「小妹妹,我跟你打聽個人,請問大爺屋裡的嫻姨奶奶的屋子怎麼走?」
那小丫頭一聽見她提嫻兒立刻就慌了起來,忙連連擺手直說不知道不知道,柳絮見她如此越發疑惑,忙摘下手上一枚鑲碧青石的金戒子塞到她手裡。
「好妹妹,我是嫻姨奶奶的遠房親戚,好容易能進府一回,只想去給她請個安問個好,還求你行個方便。」
那小丫頭不過是個看看屋子掃掃地的低等僕役,一個月才得幾個錢,哪裡見過什麼好東西,如今得了這麼個金光閃閃的戒子,當即心裡便活泛了起來,忙將柳絮拉到一邊壓低了喉嚨道:「你可別對人說是我告訴你的,嫻姨奶奶不知道犯了什麼錯,太太和大爺很不喜歡。把她一個人關到沒人住的破院子裡去啦!這會子你就算是去了只怕也見不上,就算叫你見上了,她一個犯人似的人,能給你什麼好處?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說完也不等柳絮搭腔。生怕她後悔似的攥緊了她給的金戒子扭頭就跑,等柳絮反應過來想拉她,她的人早就跑到院子門口去了。
原指望能與嫻兒結成一黨靠她先拉自己一把。卻沒想到她已經沒用了,如今再想進府還能指望上誰?
一時心煩意亂越發覺著這屋子裡嘈雜煩人,便悄悄一個人往外頭躲了出去只求個清靜,不知不覺走至一大片波光粼粼的湖面跟前,心道侯府到底是侯府,還有誰家能這麼闊氣,憑空在自家花園裡憑空開鑿出這麼個湖來?
聽福子說他們家還有特特從江南採買回來的船娘。平時不過都白白養著,偶爾家中主子性子上來了想坐船賞景,她們才出來撐船幹活。
可恨老天爺忒的不公,為什麼有的人生下來就錦衣玉食奴僕成群,她上輩子到底造了什麼孽。這輩子要淪落風塵被人玩弄,原以為遇上了個良人,誰知道也只不過把自己當粉頭戲弄,遲遲不肯給她個名分。
想想不由心中淒苦,便忍不住掩面輕泣了起來,忽然聽見身後有個男人說話。
「你是哪個屋裡的?莫不是被主子罰了在這裡委屈,快回去吧,郡主就快到了,別糊里糊塗衝撞了貴人。」
柳絮回過身一看。只見一個約莫二十歲上下的錦衣少年郎正端立池邊,離自己約莫也就只有五六步的距離,生得眉清目秀清新儒雅,眉宇間與賀錦年倒有兩三分相似。
莫非是他家的兄弟?
這回她倒不曾猜錯,這一位正是剛從西府裡趕過來的賀家三公子賀錦鴻。
賀錦鴻見了她的正臉不由也心中一跳,雖說自己並不是一個樂意在脂粉堆裡打滾的輕薄之人。不過各種場合所見佳人美女無數,可幾乎無人能與眼前這位相提並論,說實在的果真是為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大美人。
從前竟從未見過,再看她的衣著也不像家中婢女,一時反而疑惑了起來,不敢再說話唯恐唐突了人家,柳絮便趁他發呆的一會兒工夫紅著臉跑開了。
不多時福安郡主的車馬便到了侯府門口,王夫人帶著兩個兒媳婦兒和女兒侄女兒浩浩蕩蕩一行人立在垂花門外畢恭畢敬地等候,福安坐在轎子裡遠遠地看著這陣仗,臉上不由露出了一點滿意的笑容。
下轎後與薛夫人攜手同行,她自己的丫頭碧痕和太后派的宮女明蕊一左一右跟著,後頭來跟著一大批太監宮女,王夫人和趙夫人陪著笑迎上來彼此寒暄,福安倒很謙遜,雖說身份更高,但還是以晚輩自居,一路上各處遊覽與眾人說說笑笑都極和顏悅色的,中午便在王夫人那邊擺開了兩桌小酒席,女眷在裡頭,賀錦年弟兄幾個在外頭作陪。
各自安席後福安便像董惜雲笑道:「上一回在表姐家裡見了大奶奶,心裡仰慕得緊,這一回趁著從茵姐姐邀約能與奶奶再見一面倒正合我意。奶奶秀外慧中端莊淑雅,錦年哥哥真是好大的福氣。」
這話說得王夫人臉上也挺有光,當即倒不曾留心她這錦年哥哥幾個字有些不合時宜,忙向琉璃招了招手,「還不快叫他們兄弟幾個過來給郡主磕頭?都是越大越沒規矩的東西。」
琉璃忙應聲而去,不多時賀錦年便領著兩個弟弟從隔壁過來,隔著垂簾一一向福安問好請安。
別人尚可,福安第一個留心的便是賀錦年,這一見果然不曾叫她失望,依舊還是一副瀟灑挺拔的貴公子派頭,只不過比幾年前更沉著有氣度了些。
當即不由更加暗悔,當初不該聽了皇后娘娘的勸說,只當南安侯爺犯了事再無翻身之日而嫁入了汝南王府,卻沒想到人家還是安然度過了這一關,如今老婆都娶過兩回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