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百七十七章 田家 文 / 薄暮輕寒
十五六歲時上她家提親的人幾乎踩破了門檻兒,可他們一來捨不得女兒,二來恐怕也想著能再找一戶更好的,拖著拖著高不成低不就的,不知不覺姑娘家今年都二十好幾了。
這幾年漸漸地再沒有媒人上門了,老兩口才知道著急了,所謂女大不中留,女兒雖說生得貌美如花,可又經不起只管這麼耽擱著啊,年齡一大差不多歲數的好男兒都另覓佳偶成了家,不知不覺竟更難找著滿意的女婿了。
如今這難的便是跟她差不多大年紀的男人找老婆也都往小了找,開口閉口就要個十六七歲的,她這樣的要不給人做小,要不給人做填房,想做個原配夫妻對方又不嫌棄她年紀大的,恐怕只有那家裡窮困本身又沒出息的東西才能不挑不揀了。
給人做小辱沒祖宗爹娘,嫁個窮漢苦了姑娘一輩子,因此那田家太太東打聽西打聽,便把主意動到了湯家的頭上來。
知道曾夫人不是個好打交道的,便拐著彎兒托人結識了湯老爺的寵妾叫個孫金鶯的,許了她些個金銀財帛又說了不少奉承話,可算求得她答應到湯老爺跟前先說道說道探探口風。
曾夫人對這田家的女兒倒沒什麼,不過因為是孫姨娘提出來的,心裡首先便不大喜歡起來,不過卻並沒有當面拒絕她丈夫,反而點點頭答應道:「難為孫姨娘想著,老大的事兒確實也是你我心頭的一塊心病,雖然他總說只想一門心思把女兒帶大,可我們做父母的將來總要先走,難道就忍心看著兒子孤零零一個人留在世上冷冷清清?閨女總歸是要出門子的。」
湯老爺聽了這話也頗動容,湯允文是他的長子,本來就是最寵愛的。如今長大了又這麼能幹,幾乎扛下了整個一大家子的生計,幾乎就是個無可挑剔的好孩子,他雖然不是女人不大理會內院的事務,可就這麼兩個兒子,他們的婚事怎麼可能不操心。
曾夫人跟著又說道:「這可是兒子第二回娶親了,咱們得好好盯著些。我也不是說姐兒她親娘不好。可若當初咱們早知道她有那麼要命的弱症,就算叫兒子背負一個不尊重沒良心的罵名又如何,若不曾娶了她,兒子這會子老婆孩子熱炕頭舒舒服服的,哪兒用得著一個人冷清了這麼些年。」
湯老爺點頭贊同,「你說得對,這田家的女孩兒你也派人好好打聽打聽去。金鶯雖是好意,但畢竟也不是她什麼親戚,說起知根知底來還是欠缺些。」
曾夫人微微一笑,心道等的可不就是你這句話麼?
正要吩咐紫玉擺飯呢,忽然想起兒子先前沒頭沒腦語無倫次打斷自己要收董惜雲為義女時的神情,雖然他掩飾得極好別人或許看不出來,可自己是他的親娘啊,孩子心裡想什麼她能猜不出來。
當即不由心中一動,遂又拉了湯老爺的袖子一把小聲道:「其實老大這個歲數,又有個孩子。過去咱們一味在大姑娘小女孩兒裡找所以很難有滿意的。如今我想著,或許嫁過人的小媳婦兒也不是不行。只要人賢惠待咱們姐兒好便也不必那麼挑剔了。」
湯老爺聽得眉頭一皺,當即便放下了臉。
「婦道人家胡說什麼?我們老湯家雖說不是什麼高門大戶,怎麼說也是咱們上水有頭有臉的首富之家,允文是我們家的長子嫡孫,未來家裡的頂樑柱,就憑這幅身家,他又是那麼個斯斯文文的人品。多少大姑娘趕著咱們家來呢,怎麼能委屈他娶個破鞋?兒子受委屈不說,說出去連我都要叫人笑話,此事萬萬不可,你可別在這上頭犯糊塗!」
曾夫人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忙偃旗息鼓不再多說,一疊聲喊著紫玉擺晚飯上來,那湯老爺還不放心,又拉著她追根究底問道:「過去從來沒提過這個,今兒好好的怎麼說到這上頭了,是不是有人跟你求了什麼,想撮合我們老大和什麼人?」
曾夫人忙連連擺手,「沒有的事兒,不過我一個人在家白白瞎琢磨來著,這不是左挑右選了這麼多年還是沒選上個可心的大兒媳婦兒嘛,我心裡急!你既不樂意咱們不提便是,這會子晚了,明兒我就叫洪嫂子出去打聽打聽那田家小姐的人品脾性如何,還有年紀到底多大了。」
湯老爺聽她這麼說便放了心,夫妻兩個面對著面吃了晚飯早早歇下不提。
第二天一早洪嫂子便得了曾夫人的吩咐出門去了,這要打聽起來還真不難,上水本來就是個彈丸之地,一塊石頭砸到街上若砸中六個人,恐怕裡頭有四個都是沾著點親,帶著點故的。
而她小姑子的婆家就正好跟田家是門對門的鄰居,平日裡左鄰右里的走動頗多,因此她也不用別處白忙活去,直接到街上買了一包點心一包果脯就奔她小姑子婆家去了。
回到家時卻說曾夫人不在家,原來喬語琴一再求見鬧得曾夫人頭疼,便躲到董惜雲家裡躲清靜去了,洪嫂子生怕她等得著急,便忙又跟著上了董惜雲的門給她回話。
這會子才是上午,日頭又好,董惜雲和曾夫人兩個都坐在院子裡頭曬太陽呢。
瑜哥兒和寶珠兩個一人手裡拿著一個蔣棟拿木頭削出來的大刀長槍滿院子追逐,正玩兒官兵捉強盜的遊戲呢。
不過看樣子寶珠永遠是兵,瑜哥兒永遠是賊,而且是兵一出場就被手到擒來的倒霉賊。
曾夫人看著瑜哥兒被寶珠一把按住可憐兮兮的模樣不由好笑,「這孩子也忒的老實,鎮日家由著姐兒欺負他怎麼一句不樂意都沒有?」
董惜雲疼惜地看著兒子玩得興致勃勃的側影輕輕歎了口氣,「這孩子打小寂寞,好容易有了這麼個好妹妹,只有盡讓她的,就怕她不肯跟他玩兒呢。」
曾夫人理解地點點頭,「正是呢,也總聽人說這孩子是你抱養的,卻從沒聽說過他的身世,論理說你年紀輕輕自己還沒有生養過,為什麼會領個孩子回來養呢?」
董惜雲略一垂頭,瑜哥兒若想在這裡安生立命,這個話題恐怕早晚都會有人問起。
惜她如沈慕時,尚且無法理解她對瑜兒愛逾性命的感情,那就更別說別人了,恐怕她得謅出一個能讓人信服的理由來。
因此便笑了笑道:「他親娘跟我是從小一處長大的好姐妹,我父母走得早,她父母待我就跟家裡的女兒一樣,也算有好幾年的養育之恩,後來我嫁人還是走他們家出的門子。後來他爹賭錢把家產敗光了跑了,丟下他娘貧病交加回了娘家,臨終把孩子托付給我,求我給他口飯吃。」
說完便眼圈一紅垂下了頭,曾夫人沒想到還有這麼一段故事在裡頭,所謂親娘沒有養娘大,人家的外祖家曾看顧過她呢,又是情同手足的情分,替人撫養遺孤那倒是人之常情了。
因此便輕輕拍了拍董惜雲的手背勸她,「都是我鬧的,看勾出你這些個傷心事來。瑜哥兒是個好孩子,生得虎頭虎腦是個福相,想必你就是他命中的貴人,將來也是個有造化的。」
董惜雲這一回是真的紅了眼眶,心裡深深為自己編的謊而內疚,曾夫人或許不是個菩薩心腸的大善人,但對她的家人和朋友卻還是極關懷仗義的。
自己卻只能對她保守這個秘密到死了。
正糾結著,就見洪嫂子氣喘吁吁地找上了門,董惜雲笑嘻嘻地向她打招呼,她也忙客客氣氣行禮問好。
因想著給大爺物色新媳婦兒也不是什麼機密的事兒,曾夫人跟董惜雲又好,本來就許多話都肯跟她說來著,便也不曾避諱她便直接一股腦地向曾夫人都說了出來。
「方纔我依著太太的吩咐去跟我們孩兒他姑姑打聽了,田家這個女兒確實生得好極了,聽說當初縣太爺的兒子都想過她呢,不過老田頭沒答應。這好幾年下來卻幾乎無人問津了,女兒留著留著也留成仇了,天天在家哭哭啼啼尋死覓活,那田家太太整天都在為她的婚事犯愁。」
曾夫人點點頭,「這麼說那姑娘到底多大了?人品又如何?」
洪嫂子從香菱手裡接過一杯水一口氣喝下了,「不小了,聽說有二十二了,比我們大爺就小一歲!人品嘛倒沒什麼大差池,就是從小嬌生慣養把個脾氣給弄壞了,聽說凡事只要稍微一不順她是意就哭鬧不休,嘴饞手笨,女紅針黹一概不會,這麼大的閨女了連顆扣子都不會縫。」
曾夫人一聽這話不由連連搖頭,「那可識字?」
當她湯家的兒媳婦兒不用學富五車,可總得識幾個字會算賬吧,否則將來家裡的賬目她怎麼理得清楚?
洪嫂子把個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似的,「斗大的字認識不了一籮筐,田家太太怕累著寶貝閨女兒,連繡花這些個女孩兒家的本分都怕她吃力,更何況認字寫字呢?」(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