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9. 文 / 唐輕
晚上。
陸家。
林葭剛抱著設計圖躺*，一個熟悉卻令她抗拒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動起來。
陸擎。
她望著手機，猶豫了很久，直到手機屏幕即將淡下。方纔如夢初醒，忙接了起來。「喂！」氣有點喘，她忍住。
「是我！」他的聲音很沉，低低的，像午夜電台的男主播那般有磁性。她的神經一跳，一跳，心跳也跟著紊亂。光是聲音，便有著不可抗拒的力量。
她穩了穩氣息。「嗯！我知道！」
「睡了嗎？」
「沒有！才九點！」
「在幹什麼？」
耳朵無端端發熱，雙頰透出粉色，「準備……畫設計圖！」
「我打擾到你了？」
「沒有！」
他在那邊沉沉笑了笑，「怕我掛斷？」
她咬咬唇，「沒有！你想掛就掛！」
「想我了嗎？」
「……」
似乎是把她的沉默當做肯定，他喃喃揶揄。「我也想你了！」
她有說什麼嗎？自戀！林葭暗自埋怨，「有事嗎？」
「沒事，就是想你了，問問你在幹什麼！」
無端端手腳有點發軟，林葭發覺，他不在身邊，光是聽著他的聲音，竟像他就在身旁一樣，總是讓她有點慌。
「在陸家？」
「嗯！」
「阮煜南？」
「他早幾天就走了！」似乎聽到那邊輕輕鬆了口氣，恍惚之中，還能聽到他的低笑。
這樣的沉默，讓林葭燥熱不安，乾巴巴地找話題。「這幾天，忙嗎？過得怎麼樣？」
「還好，出了點意外。」
「發生什麼事了？」
「生意糾紛！做生意，免不了有意外！」
他說得一派輕鬆，卻把她急壞了。「天！你、你有沒有受傷？嚴不嚴重？」
他笑了。「你很關心我？」
「別廢話！快說，受傷沒有？」
「你在擔心？」
「陸擎！」
「子彈從手臂上擦過去，輕傷！」
「真的？」林葭這才鬆了口氣，心跳重新恢復跳動。剛才有那麼一兩個瞬間，險些被他嚇死。「不是答應過我會好好照顧自己嗎？為什麼明知有危險還去？錢也不是這樣賺的！」
「早知道你這麼關心我，我就不來了！好了，騙你的，逗逗你！我是正經商人，不和黑道打交道。」
她將信將疑，「你只是開玩笑？」他怎麼看，都不像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的人。
「不試試，怎麼知道你這麼關心我？」
「你腦子被門夾了嗎？怎麼能拿這種事開玩笑？看別人擔心你覺得很好玩嗎？」
「你終於承認擔心我了……」
林葭被他氣得不行，「我不想跟你說話了！」
「別掛！乖！」他的聲音啞啞的，低沉，磁性。「你過得怎麼樣？」
「還不是老樣子？」
「許佳陌的新聞，我看到了！為什麼不先告訴我？」
「你現在不是知道了嗎？」
「我查過，她不是燕都洛的妹妹。燕都洛和阮家有過節，想利用許佳陌對付阮家。而她的目的，在於你！」
林葭雖然知道事有蹊蹺，但沒想到背後隱藏著這麼複雜的關係，自然有些忐忑。只不過，她不想在陸擎面前表現出來，故作漫不經心。「即使這樣，也是他們兩家的恩怨，與我無關。許佳陌想對付我，也不是那麼容易！」
「需要我幫你處理？」
「不用！我沒你想的那麼弱不禁風，我自己可以處理！」
「在我面前，需要這麼固執？」
「不止是你，我不希望依靠任何人！活在你的羽翼之下，我無法成長，永遠都沒能力保護自己。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但是，你不可能隨時隨地都守著我，我必須培養自我保護的能力，我不想讓你時刻擔心我。」
「好！我相信你！有任何需要，我會一直在那裡。我在，別害怕！」
他的話，總能帶給林葭莫大的安全感。就好像，即便前路暴風驟雨，好像整個世界都要崩塌。只要有他在身邊，不需要有一絲一毫的擔心。因為，他在！
日本。
護士輕輕推門走進病房，擔憂地望著病*上尊貴如帝王的男人，「陸先生，您肩上的子彈昨天才取出來，您現在還在發燒，要多注意休息。醫生囑咐，不能打電話！」
「謝謝！」陸擎把手機放到一邊，因為她的擔心，嘴角浮現一抹淺笑。
護士驚異地發現，帝王般冷傲的他，竟然會笑。
電話那頭的人，一定很重要！
……
翌日上午，林葭在辦公室畫圖，阮煜南不敲門就直接闖了進來。思緒被打斷，她不滿地瞪向他。「進門之前先敲門是基本禮貌，你不懂嗎？」
「對你要什麼禮貌？」阮煜南蠻橫地瞪了她一眼，暗中觀察了一下她的右臉。見臉頰的紅腫消退了，才鬆了口氣。表面上還是一副吊兒郎當惹人厭的模樣，把一個信封砸到她面前。「晚上燕都家設宴，請我們去！」
林葭對「燕都」兩個字反感，抗拒。「要去你自己去！」
「要不是對方發了兩份請柬，指名請我們兩夫妻，我會帶上你？」
「你什麼時候這麼懂禮數了？」林葭翻了個白眼，「反正沒幾個人知道阮夫人長什麼樣，你隨便帶個女人去！」
「你當燕都家是普通家庭嗎？下半年，阮氏和燕都氏將有很多合作，得先打好關係！」
想到昨晚陸擎的話，林葭不由得擔心。「你瞭解燕都家的底細嗎？我聽說，燕都洛手段狠辣，城府深，還是少和他有生意往來為妙！」
阮煜南本來也不喜歡燕都洛，但聽林葭這麼說，非和她唱反調。「生意場本來就爾虞我詐，你當做善事嗎？他手段再狠，城府再深，也比不過我！我們這叫，強強聯合！怎麼？你怕我們合作，搶了『君臨天下』的生意？」
「……」簡直跟他沒共同語言。「我不去，你帶別人去！」
「結婚前我們可是說好的，雖然是掛名夫妻，但場面上的事，你必須得給我做足。我知道你做了虧心事，不敢面對佳陌。但人家是大度的好姑娘，不會和你計較，別怕啊！」阮煜南嘲弄地笑笑。「總之你今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下班，一起走！沒見過哪個女人像你這麼邋遢，不好好打扮，我嫌丟人！」
等他走了，林葭心煩地拆開信封，一打開請柬，一張恐怖的照片闖入她眼裡。
林葭嚇了一跳，慌忙扔了。臉色發白，心跳如雷。
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將照片揉成一團，扔進紙簍。
很顯然，這是許佳陌所為，那照片令她不寒而慄。隱隱意識到，一場惡戰，正在逼近。
……
當晚，燕都洛包下了整間希爾頓酒店，所有的燈光，都為晚宴點亮，星光熠熠，氣派奢華。大廳燈火輝煌，觥籌交錯。受邀的貴賓都是政商各界舉足輕重的人物，男人風度翩翩，女人高貴美麗，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低聲交談，氣氛融洽。侍者端著香檳，悄步來往其中。
阮煜南的到場，吸引了不少注意力。阮家，是京都貴族中的貴族，就連一些重要權貴，都主動上前和他攀談。林葭面帶微笑，陪他應酬，臉都快笑僵了。
他笑著在她耳邊低語，像只優雅無匹的狐狸。「還好提前拾掇了一下，不然臉都被你丟盡了！」
「嫌我丟人，就帶其他女人來！」林葭與他演技不相上下，笑容大方得體，眼底卻暗潮洶湧。
「你以為我願意？燕都洛是什麼人？他指名要帶你，我能找其他女人頂包？就算他不認識你，許佳陌能不認識？」
林葭偷偷朝他翻了個白眼。這男人，說話總那麼讓人討厭。
不多久，音樂漸止。許佳陌挽著燕都洛出現在樓梯口，居高臨下，睥睨眾賓客。鋪著紅地毯的樓梯一直往上延伸，拉開了距離，襯得他們異常尊貴。
林葭望去，這是她第一次見燕都洛本尊。第一感覺，這男人身上陰邪之氣太重，讓人如芒在背。俗話說「相由心生」，燕都洛的長相就很凶，額頭上一道長長的疤，看上去很危險，有種「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霸氣。他的眼睛，像猛獸，好像隨時準備一口咬斷獵物的咽喉，讓人不自覺想要逃離。
他的長相，讓林葭看了害怕，想敬而遠之。而且不知是否是她多心，她總覺得他一直盯著自己，眼裡陰謀重重，似乎在盤算著什麼詭計，讓她心慌。
她故作平靜地將視線轉移到許佳陌身上。她穿了一件奢華的手工定制禮服，魚尾設計，勾勒出她修長玲瓏的線條。裙擺上，鑲滿了鑽石，禮服的價格不可估量，熠熠生輝。她就像月色中的女神，五官精緻，膚白無暇，氣質優雅，用任何華麗的詞形容她都不為過。
林葭能猜到，許佳陌以如此高調的方式出場，並且指名要她來，是想給她一個下馬威。讓她知道，現在的她貴為燕都千金，早就不是當初那個無依無靠的孤兒。她有能力，並且會不惜代價利用她的能力，向自己復仇。
她以一種複雜的，包含愛意與哀怨的眼神看了阮煜南許久，再轉向她，眼裡就只剩下恨意與復仇的決心，好像她已經是她手中逃脫不了的獵物。
「今天邀請各位來，是想隆重介紹我失散多年的妹妹，燕都佳陌。這些年，她吃了很多苦，我一定會加倍補償她。」燕都洛右手撫摸著許佳陌的後頸，不動聲色用力，掌控住她，就像掌控著一隻傀儡。「今後，她想要什麼，我都會給她！」
林葭莫名覺得，後面這句話，是說給她聽。
許佳陌想要什麼？不就是想要她死嗎？
她強自鎮定，挽緊阮煜南，平靜地望著燕都洛和許佳陌走到他們面前。
「阿南，林葭，好久不見！」許佳陌陰惻地笑了笑，「希望你們喜歡今天的晚宴！林葭，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嗎？我沒有那麼容易被打敗！看到我今晚光彩的一面，你應該相信了這一點！」
林葭笑而不語，與她舉了舉杯。
「久仰阮夫人大名，今天一見，果然有驚喜！」
「燕都總裁，好久不見！」阮煜南下意識擋在林葭面前。他不喜歡燕都洛看她的眼神，直勾勾，赤果果，帶著某種不加掩飾的慾望。這對男人而言，是一種挑釁，讓他很不舒服。
「阮少，不知道介不介意，讓令夫人陪我跳一支舞？」
「真是不巧……我剛和她約好跳第一支舞……」阮煜南笑容客氣地拒絕。
燕都洛語帶嘲弄。「雖然令夫人引人垂涎，但阮少至於這麼吝嗇，連一支舞都不肯讓？傳出去，恐怕別人要笑阮少氣量小……」
阮煜南透出一絲不悅，剛想說什麼，林葭接過話去。
「不勝榮幸！」林葭把手交給他。她瞭解阮煜南的性格，經不得人挑釁，她怕他和燕都洛吵起來。二來，她也想打探打探燕都洛的底細。
燕都洛挑釁地沖阮煜南一笑，牽起林葭步入舞池。他的手指，冷得像冰，寒意一點點滲入她心裡。
林葭全身起雞皮疙瘩。不知是被他摟得太緊，還是他的氣息太危險，她說話都倍感壓力。「燕都少爺，交誼舞這麼跳，似乎太親密了些！」
「親密嗎？對我而言，還不夠！」
「請你放尊重一些！」
「尊重？」燕都洛冷笑著搖頭，眼裡暗湧。「我專程請你來，你應該知道是什麼意思！」
「難道燕都少爺是打算替許佳陌向我討回公道？」
「感情裡，本來就沒有公道一說。我還不至於，為難一個女人！你很聰明，知道我的目的是什麼！」
林葭眼神閃爍，心裡有些恐懼，但她強行忍住了，不想表現出任何的恐懼。「我不清楚！」
「我不喜歡裝蒜的女人，你知道的……」他啞聲，「說出來！」
「如果你的目的在於阮家，那我想你找錯人了。無論對阮煜南，還是阮家，我都沒那麼重要！」
「不……你很重要……絕對比你想像的，要重要得多……」燕都雲眼神高深，神秘莫測，盤旋著林葭看不懂的深意。她試圖一探究竟，可那眼神讓她清楚意識到，他不可能告訴她真相。
只能窺見陰謀的冰山一角，比完全不知道，更加恐怖。那種恐慌以及不安，從四肢百骸蔓延而來。
「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很快你就會明白，在這場較量裡，你才是關鍵！」
在他深沉且充滿陰謀的瞳孔的注視下，林葭心裡「咯登」一聲。不祥的預感，愈來愈強烈。這個男人，陰冷的氣場太強，全身都像是冰凍的，讓她發楚，她很討厭種種感覺，恨不得立刻逃離他。
另一邊，阮煜南和許佳陌共舞，心思卻一直在林葭身上。看到兩人抱得那麼緊，有衝動想過去將他們強行分開。他不知道此刻的感覺是什麼，總之看到其他男人和自己的女人在一起，就是會很難受，很抓狂。心臟好像被什麼東西咬著似的，密密麻麻的疼，難受得厲害。
「阿南……」許佳陌深情地喚了一聲，極力想展示自己光彩奪目的美，卻發現阮煜南一眼都沒有看她，叫他也不應。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才發現他緊盯著林葭。
「阿南……」
「嗯？」阮煜南勉強收回視線，「怎麼了？」
「我今天，美嗎？」
「嗯！美！」阮煜南敷衍了聲，顯得心不在焉。
「我們……能重新在一起嗎？」許佳陌小心翼翼地問：「以前，我只是個孤兒，配不上你，但現在不同了。燕都家很有實力，我嫁給你，一定能幫到阮家！和林葭離婚，娶我，好不好？」
眼下阮煜南哪有心情談這些，隨口回她。「我現在不能和林葭離婚！」
「為什麼？你喜歡上她了？」
「怎麼可能！」阮煜南厭惡地皺眉，「她還不配！」
「那是為什麼？」
「我爸很偏袒她，在我沒有穩住總裁的位子之前，不能和她離婚！」
「我現在可以動用燕都家的力量幫你……」
「佳陌，我沒有那麼好，不值得你念念不忘！你現在是燕都家千金，找一個優秀的男人輕而易舉！別在我一棵樹上吊死，我給不了你幸福！」
「可我只愛你！」許佳陌捧著受傷的自尊心，期待地望著他。她知道他不愛她，上一次，她就已經絕望了。可是她自我安慰，現在她身份不同了。他可能會看在燕都家的勢力上，和她結婚。她不甘心，她想要再試一次。
「放棄我，你會活得更幸福！」
許佳陌以為自己早已身在地獄，不可能更痛苦。可此刻的感覺，還是叫她痛不欲生。「我已經很努力了，為什麼你還是不愛我？」
「對不起！」阮煜南不想再談這個無意義的話題，轉而問：「你和燕都家，究竟是什麼關係？」
「就是你聽到的關係！」
「你怎麼會突然成了燕都洛的妹妹？」
「我終於找到了家人，我以為你會替我高興！」
「可是事情太突然，我覺得沒那麼簡單，擔心你受傷害！」
「你會擔心我？」許佳陌苦笑，略諷刺。「全世界傷我最深的，只有你！」為了他，她把自己的靈魂賣給了魔鬼，萬劫不復！
「除了抱歉，我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但我希望你幸福！」
「如果你給不了我幸福，就別再說這些虛偽的話！」
於是阮煜南沉默了，一直到舞曲結束。
經過林葭身邊時，許佳陌故意用力撞了下她的肩膀，留給她冷笑的側臉。「還喜歡我的請柬嗎？」
「你以為我會怕？」林葭不甚在意地搖搖頭，「是你親手害死了孩子，該害怕的人，是你！」
「這只是個開始……」
她緊盯著她的眼睛警告，「如果你和燕都洛敢對阮家不利，我絕不會坐以待斃！」
「那就看看，誰更厲害……」許佳陌傲慢地揚起下顎，如高傲的孔雀般離開了。
燕都洛站在暗處，眼睛一刻都沒離開過林葭。
……
回去的路上，阮煜南一直板著臉，車內氣氛緊張。
但林葭還是開了口，「和燕都家的合作，你是不是再考慮清楚？我聽說，燕都家和阮家曾經有過節，這次恐怕另有目的！」
「聽說？聽誰說？」阮煜南扯了扯嘴角，轉過頭來給了她嘲諷的一眼。「陸擎？你真以為，他會幫我？他故意造謠生事，就是想破壞合作，把我永遠壓在他下面當一個小經理，讓你看不起我！」
「他不是那樣的人！」
「呵！不過上了幾次*，你就替他說話了？他打的什麼鬼主意，我比你清楚！別說他只是造謠，就算燕都洛真的意圖不軌又怎麼樣？商場上，本來就沒有朋友，只有利益！他會算計我，難道我不會算計他？林葭，在你眼裡，難道我就只是個一無是處的酒囊飯袋？」
「我不這個意思，只是提醒你一句，希望你謹慎一些！」她承認，阮煜南是個很有能力的男人，遠在她之上。可他也有一個致命傷，就是太過自負，這一點足以毀了他！
「我知道該怎麼做，不需要你假惺惺提醒！」阮煜南望向窗外，目光如炬。「只要談妥這次合作，我就能坐穩總裁的位子！我，決不會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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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的修改了一下，chapter53，加了三千多字，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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