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70.阿南蛻變（1） 文 / 唐輕
陸擎接通後，臉色一變。「燕都洛逃跑了？」
他掃了眼林葭，她的神情也跟著緊張起來，好像連呼吸都不敢大聲。
「我知道了！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來！」
「怎麼會這樣？」等他掛電話，林葭立即緊張地問。
「他在外面認識一些人，把他劫了出去！」陸擎暗怪自己疏忽，在這個關頭，竟然讓他給逃了。「他逃跑後，第一個報復目標就是你。在他出現之前，我都會讓余森寸步不離地保護你！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受傷！」他抱緊她，鄭重承諾。然而心底仍有一絲擔憂，燕都洛神出鬼沒，極難對付，暗箭傷人，最是難防。但他不計任何代價，也會保護自己的女人。
「嗯！有你在，我不怕！」林葭雖是這麼說，然而心情和陸擎一般，充滿了擔憂。燕都洛於她而言，就像是一個噩夢般的存在。不知什麼時候，他又會出現，摧毀她的生活。
哥了一會兒，陸擎才鬆開她，放鬆神色，衝她笑了笑。「很高興你能從打擊中走出來，我的女人，果然很堅強！」
她莞爾，「人死不能復生，不堅強又能怎麼樣？我只有讓自己活得更好，才能不辜負爸的期望。人生不就是這樣嗎？經歷過生生死死，人才能成長！」
「你打算如何處理阮氏？」
「暫時替爸打理吧！那麼大一間公司，不能群龍無首。更何況現在是動盪時期，更不能掉以輕心。還好那些股份在你手裡，我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這麼信任我？」
「我當然相信你！」見他過來，她伸手推了推，「別挨這麼近，公司……」
「你現在已經不是我的員工了，還在意他們的眼光？」
她笑著與他玩笑，「我是怕你粉絲太多，我出門就讓你那些崇拜者們給無情獵殺了！」
「知道我粉絲多，還不趕緊把我套牢？」陸擎上揚眉梢的時候愈發有男人味，姿態動人。「過了這村，可就不一定有這個店了！」
「你沒聽說過『柳暗花明又一村』嗎？說不定，前邊還有更好的等著我呢……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臭丫頭！」他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從來不肯讓我在嘴上佔一次便宜！你不知道，男人也是需要哄的？讓我男性自尊滿足一次會怎麼樣？」
林葭沒想到他會突然說出這麼幼稚的一句話，不由得發笑。「喂！你返老還童了？傻不傻呀！」但這種感覺，還真是甜膩到心裡去了。就像飄著一個個粉色的泡泡，把整顆心都擠得滿滿的，像吃了蜜那麼甜。
「我就是傻，才會看上你這個傻丫頭！」
「那我就是眼瞎，才會看上你這個傻男人！」她嬉笑道，也大膽地掐了掐他英俊的臉頰。有時候真是覺得他傻，明明身邊有那麼多身材長相內涵比她好一千萬倍的女人圍著他團團轉，大獻慇勤，卻偏偏纏著她不放。碰了瓷，也不在意，一步步堅持到了現在。他就是天底下最傻的男人，傻得可愛！
「傻男人和傻丫頭，絕配！看來，你這輩子，只能嫁給我了！」既然話說到這，陸擎又忍不住問。「什麼時候和阮煜南離婚？」
「等公司渡過眼下這個難關吧？這件事對阮煜南打擊很大，他應該會吸取教訓，變得成熟。等他有足夠的能力，我就以公司為交換條件，和他離婚。」
陸擎有點不是滋味，蹙眉。「聽上去要等很久！」他現在，已經越來越沒耐性了！
「應該用不了多久，我能感覺出，現在的阮煜南，跟之前不太一樣了。你知道嗎？從警察局出來的時候，他竟然跟我說選擇你是對的，你比他強。換做以前那個自負的他，哪可能說出這句話！」
陸擎「哼」了聲，鼻腔出氣。「那還用說嗎？我本來就比他強太多！只能說你以前眼瞎，竟然為那樣一個人渣拒絕我！」
「他好不容易長進了，你能不落井下石嗎？」林葭好氣又好笑。心想男人果然骨子裡果然都是小孩，幼稚。尤其和情敵對比的時候，就更是幼稚透了。「我的意思是，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成熟，到時候我才能放心地把公司交給他，眼下還不行。但至少，我不用再因為對爸歉疚而開不了口。這樣也好，我沒有傷害到他，也不能再那麼為難。」
陸擎心裡當然明白，離婚這條路必定百般波折，長路漫漫。他也只是嘴上抱怨兩句而已，沒真正想過要逼她。最重要的是，現在她的心已經從阮煜南那轉到了自己身上，這才是他最在意的。
心裡無聲歎息，他揉了揉她的頭。動作溫柔，且比她高出一截，就像呵護妹妹的大哥哥。陽光的照耀下，他的面容英俊如神祇。笑時露出潔白的牙齒，比陽光更加耀眼。「我等你！」
……
林葭需要到阮振邦書房找一些資料，便回了陸家。捷豹停在花園裡，余森要陪她下車，被她阻止。「不用了，已經到了阮家，沒事的！我自己上去就可以！」
「總裁讓我寸步不離地跟著你！安全著想，我和你一起上去！」
「真的不用了，就五分鐘的事情，我很快下來！麻煩你等我一下！」林葭下了車，獨自進了別墅。
齊菲因為公司的事情，去阮氏找過林葭，但她拒絕見她。她大罵秘書也沒用，氣得在大廳裡暴走。阮振邦離世，她雖然很傷心，但也有一絲絲慶幸，因為阮煜南的身世秘密會因為他去世長埋地底。但她萬萬沒想到，阮振邦會這麼狠，寧願把公司交給一個外人，也不給阮煜南。
正暴走，突然看到林葭走進來，立即像戰鬥的母雞一樣撲上去。「你還敢回來？林葭，你可真是囂張，竟然敢拒絕見我！阮氏是阿南的，什麼時候輪到你支使了？你以為你真是阮氏總裁嗎？」
換做其他事，林葭也不想和她吵。但齊菲絲毫不傷心阮振邦離世，全副心思都在財產上，就是讓她很惱怒，也不客氣地回嘴。「我本來就是阮氏總裁！你在開會的時候跑來大吵大鬧，是想整個公司跟你一起丟人嗎？」
「你竟然敢這麼對我說話？」齊菲氣炸了，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她的鼻子罵。貴婦形象蕩然無存，活脫脫一個潑婦。「老爺真是瞎了眼了，怎麼會讓阿南娶了你這種女人？他泉下有知，知道你這麼對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你還有臉提爸？他去世你不理，只知道爭家產。他如果知道，會有多心痛！」
「我呸！少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你搶了公司，當然站著說話不腰痛！你他媽算個什麼東西，不就是阿南連碰都不願意碰的怨婦？憑什麼接管阮氏？我告訴你，阮氏是阿南的，你一根手指都別忘圖染指！」
「你承不承認不重要，重要的是，遺囑和律師承認！」林葭多看她一眼都嫌難受。
「這別墅是我和阿南的，你沒資格進來，你給我滾！滾——」齊菲上去推她，被她甩開。
林葭眼裡也冒火，「我只是回來拿文件，拿到我就走！」
「你別想帶走這裡任何東西，滾——」齊菲追上去拉扯，林葭不勝其煩，用力一推，她跌倒在地，抱著腿嗷嗷大叫起來。「救命啊！殺人了！你這個賤女人，竟敢這麼對我，你不得好死！你天打雷劈！」
她知道她是裝的，不理她，逕自上了樓。找到資料後，正欲離開，經過阮煜南房間時，稍稍頓了頓步。她在花園裡看到了他的跑車，他應該在家。想了想，她敲了敲門，但裡面沒動靜。
推門進去，房間內一片漆黑，她打開燈。「阿南，你在裡面嗎？阿南？」
她走進去，環視一圈，空蕩蕩的，但她覺得很不對勁。房間內，分明有阮煜南的味道，他應該在。地上，有一個摔碎的酒瓶，還有血跡。
視線，落在衣櫃上，她心頭一緊。悄步走了過去，一把拉開櫃門。
阮煜南蜷縮在櫃子裡，抱著身體渾身冷顫。頭髮全被汗黏在一起，整張臉都黑了，活像個骷髏。更可怕的是，他手上全都是血，佈滿了一道道傷疤。她被他可怕的模樣，嚇得退了兩步。定神之後，跑到他身邊，焦急地問。「阿南，你怎麼了？你是不是不舒服？」
「沒、沒有……你走開……我很好……你走開……佳陌……佳陌死了……燕都洛開的槍……爸也死了……都是我……是我害死的……我該死……」阮煜南眼神麻木，像失了魂魄一樣不斷地呢喃。情緒高漲，神情興奮，滔滔不絕。並且伴隨著一些鬼臉，齜牙，拱肩。頭不停地來回轉動，就像被什麼可怕的東西附體一樣，做出各種可怕的表情。
「阿南，你到底怎麼了？你別嚇我！」
全是血的手緊緊抓住她，阮煜南哭喊著，眼淚和鼻涕混在一起。「我……我好難受……我要死了……救救我……好多蟲子在咬我……我要死了……救救我……救救我啊……」他猛地推開她，往牆上撞。
「阿南，你不要這樣……」林葭從後面死死抱住他，「媽、媽，快來幫忙……救命啊……」
齊菲趕到時，看到阮煜南像發了狂的瘋子一樣往牆上撞，被嚇壞了。他在房間裡關了兩天，不讓她進去。她以為他只是太傷心，沒想到這麼可怕。
「快找繩子把他綁起來……」林葭咬緊牙關，就快抱不住了。「快啊……」
齊菲從恐懼中回神，急忙去找繩子。
「阿南，你不要這樣，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阿南……你冷靜一點……」
「蟲子在咬我，好痛，好痛……」阮煜南覺得身體就快要爆炸了，心跳好快，全身都痛在肺熱，快要把他燒死。關節疼痛得厲害，就像有很多蟲子在啃咬他的血管。「好痛……好痛……救命……放開我……救救我……」
齊菲一邊綁一邊慌張地問。「阿南這是怎麼了？」
「我也不知道……我一進來他就變成這樣了……」他的身體不斷扭動，手肘拚命往後頂，多次擊中她的心臟，林葭喉嚨裡逸出一股血腥味，但她還是死死抱住他。
「不要……不要綁我……放開我……放開我……」阮煜南發狂地尖叫著，面部猙獰，眼珠都快要從眼眶裡調掉出來了。「放開……」他一腳踹開齊菲，同時頂開林葭，衝了下去。
「阿南……」林葭捂著胸口，急忙站起來，衝到花園沖余森喊。「快攔住他！」她跑去回去拉起齊菲，兩人一起衝下樓。阮煜南已經被按在地上，發出野獸一般的嚎叫。「放開我……痛……放開……」
余森劈手擊中他後頸，他暈了過去。
……
半個小時後，醫生趕到，給阮煜南做了個檢查。
「我在阮少的血液裡面，檢測出了毒品的成分！」
「你、你是說他……」齊菲如遭驚天霹靂，承受不住這巨大的打擊，踉蹌著推後了兩步。
雖然由他的症狀，林葭多少猜到了一些，但並不敢往那方面想。這一刻，仍有些難以接受。從她在許佳陌家找到他的那一天，他就變得萎靡不振，應該是從那時候就開始吸了。她很肯定，那些東西是燕都洛通過許佳陌給他的，而他一開始毫不知情。
「你們應該立即安排他進戒毒所！」
「天啊……真是家門不幸……」齊菲哭著哀嚎，「老爺剛過世，現在阿南又……」她望向林葭，眼睛像尖銳的毒刺。「是你！一定是你騙阿南！一切都是你害的，我要殺了你——」她撲上去，被余森攔住，「放開我，我要殺了她，放開我！放開——」
她淒厲的叫罵，聽得林葭心裡也難受。但眼下，她必須保持鎮定，點了點頭。「麻煩您替我們安排他入院！」
……
當晚，林葭在余森和醫生的幫助下，把阮煜南送進了戒毒所。他們將他關進了一個小房間，裡面只有*，沒有任何玻璃器皿，怕戒毒者自殘。
阮煜南已經醒過來了，被醫生和護士們合力按在*上，他拚命發狂掙扎，「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毒品——我要毒品——給我——好痛——」那雙暴突沖血的眼睛緊盯著窗口的林葭，大聲叫喊。「林葭，救我——救救我——放我出去——」
他瘋狂的模樣以及沖血的雙眼看得林葭於心不忍，她捂著嘴別過臉去，跑到走廊盡頭，小聲低哭。
一塊雪白的方帕遞到她面前，她沒有接，痛苦哽咽。「為什麼要這樣折磨他？之前的事情對他傷害已經很大，難道還不夠嗎？我真的以為他已經成熟了，為什麼……為什麼……難道一定要毀了他才甘心？」
「只要他有決心，一定可以戒掉！」陸擎寬慰道：「或許你可以把這當做，對他的磨練。他要經過這些磨練，才能成長為一個真正的男人！」
「可這磨練太殘忍……會要了他的命的……你沒有看到他剛才有多痛苦……」光是想到，她的心就痛得無法呼吸。更不敢想像，他此刻正承受著多麼錐心的折磨。也許他是做過一些錯事，但他本質並不是一個壞人，為什麼老天要這麼殘忍地對待他？
「不會的！」陸擎輕輕將她擁入懷裡，撫摸著她的長髮，溫柔安撫。「阮煜南，並不是一個懦弱的男人，他一定能撐過去！我會和你一起，幫他熬過這個難關！」
走廊裡，瀰漫著陰冷而絕望的氣息。一絲絲沁入人心底，泛起陣陣涼意。
……
因為林葭的事情，尹霜近期心情極其糟糕。晚上應酬客戶的時候，就多喝了幾杯。客戶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兩人互相攙扶著走出飯店，搖搖晃晃，腳步虛浮。
尹霜瞇著眼睛，醉醺醺地笑著。「吳總，這次的項目……就拜託你了……一定要幫我們拿下啊……」
「沒問題，尹霜小姐都這麼說了，我能不照做嗎？」吳總沒喝多少，不過是裝醉而已。
「那就謝謝吳總了……」一陣噁心湧上心頭，尹霜踉踉蹌蹌地跑到角落裡，捂著胃狂吐起來。難受的感覺在五臟六腑裡肆虐著，好像統統要吐出來。
「尹小姐還好嗎？要不要我幫忙？」
她拍開他的手。「我沒事！」
說著要走，卻被吳總拉住，「這麼著急走做什麼？我們再找個地方喝兩杯？」
「不用了……」
「我最欣賞像尹小姐這樣的女人，我們公司，就缺像你這樣的公關。不如跳槽過來，跟我干？世紀聯合給多少工資？我雙倍！」
不止一個客戶對尹霜說過這句話，她聽得煩了，也聽得噁心。錢，她尹家大把，他十間公司加起來也比不上她的零花錢。這老東西，還敢打她的主意，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謝謝吳總好意，以後再說……」她想推開他，但他糾纏不休，還把她往巷子裡面拉。
「混蛋，放開我！放開！」他的手指一碰她，尹霜就想吐，「你敢碰我，我要了你的命……」
無奈她喝得太醉，一點力氣都沒有。「救命……救命……放開我……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