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53 共進晚餐（2） 文 / 慕纖瞳
除了菜之外，每個人的盤子面前，只有一刀一叉，外加一支小勺子。
冷家人自是端坐著不敢亂動，看著女傭上著一道道菜，雙手放在膝蓋上，臉上的笑容有些牽強。
韓司鳳一直含笑望著冷家幾口，銳利的眼神不放過一丁點細微的細節，在看到冷家人露出那勉強的笑之後，更是嘴角的笑意高高上揚，這頓飯，足以看冷家人出洋相，扮有錢人，那就好好享受有錢人的生活。
凌冀辰的神色隱著不悅，以往都是配合著大家的口味，在冷家吃得是家常小菜，請吃飯也盡量接近冷家人的胃口，如今全桌都是西餐菜式，合不合胃口先不說，光用餐的規矩，就足以讓冷家幾口亂了手腳。
真後悔沒多請吃幾次西餐。
菜全部上完，女傭將紅酒打開，緩緩將酒倒入酒杯後，便垂手站在兩側，靜候著。
「不要客氣。」韓司鳳含笑望向眾人，右手掌心優雅向外一攤，然後，取過桌上的純白餐巾，將餐巾對折輕輕放在膝上，再次微笑望向冷家幾口，「就當是在自己家裡，隨意些。」
「凌夫人太客氣了。」冷媽笑著說，雙手卻不知道如何是好，夫妻倆結婚那麼多年，從來沒有進過西餐廳，望著空空的盤子，和盤子兩邊的刀叉，一時之間，不知道要如何拿。
凌冀辰和冷語諾的手一直是緊緊握住的，彼此看一眼之後，冷語諾鬆開了凌冀辰的手，眼睛望著坐在對面的家人，她的眼睛會說話，此時緊盯著媽媽，在說，媽，看著我做，不用怕。
冷宇豪知道這是西餐，可他也從來沒有吃過，只能學著凌氏夫妻，有模有樣的將餐巾對折放到膝蓋上，卻望著刀叉為難了，不知道哪只手拿刀，哪只手拿叉，心想，這麼多美食，可是有一雙筷子該多好。
冷語諾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優雅得取過餐巾，慢慢的對折著，眼睛卻一直望著對面的冷爸冷媽，冷爸冷媽學著冷語諾的樣子，將餐巾折好放在膝蓋上。
原本只是幾秒鐘的事情，冷家人卻依葫蘆畫瓢用了幾分鐘。
「大家第一次聚在一起吃飯，來，乾杯。」韓司鳳見都端做，舉起酒杯，輕輕的晃著杯中的酒，那姿勢，極高貴優雅。
「叔叔阿姨，大家都隨意些，來，乾杯。」凌冀辰的心裡也異常的緊張，看起來很溫馨的家庭聚餐，此時卻格外不是味兒，在上流社會，用餐言行舉止都非常的有講究，特別是用西餐，更是規矩多，冷家人完全適應不了這樣的用餐環境和用餐規矩。
此時，他特別希望，這真的只是一次普通的家庭聚餐，大家沒有身份的差別，像普通的家庭一樣，談笑風聲，不用很小心的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這樣的聚餐，才剛開始，便已經壓抑。
「來，乾杯。」
此時的冷語諾的舉止，在凌冀辰的調教下，已經找不出一絲的瑕疵，拿酒杯的姿勢，微笑淡雅的神情，完全是大家千金的風範。
冷語諾舉著酒杯，眼睛裡含著笑，表面的淡定，其實是在掩飾內心的擔憂，她倒不是擔心父母在未來的公婆面前失態，她擔心父母會由此心中結下疙瘩。
冷家三口習慣拿大杯子喝酒，亦習慣端碗抱啤酒瓶喝酒，所以，拿高根杯的姿勢自然不會太漂亮。
幾個酒杯輕輕碰了一下，冷語諾輕輕的小抿一口，酒在舌尖環繞，慢慢嚥下去，將酒杯放下，一抬起眼瞼，冷宇豪杯中的酒已經見底了。
冷宇豪十分納悶兒，這有錢喝酒怎麼就這麼小氣，杯子那麼高，酒卻只有一口，一口倒進嘴裡，都還不夠解渴的。
倒完酒，將杯子放下的時候，發現，除了他的酒杯見了底，其它的全部好像沒動一般。
女傭見酒喝完，向前，又倒了一些，依舊不多，只夠一口。
「這個酒味道很好，能多倒一點麼？」
冷宇豪只覺得這個紅酒味道很甜，跟喝果汁似的，沖女傭一笑，指了指酒杯。
女傭微微一笑，又往酒杯裡倒了一些酒，即使倒了兩次，依舊只佔杯子的三分之一容量。
「諾諾，喝得出這是什麼牌子的紅酒嗎？」韓司鳳看一眼冷宇豪，心中冷笑，土包子就是土包子，這麼名貴的酒，直接倒進喉嚨，真是浪費。隨即將目光投向冷語諾，笑問著，「能給伯母說下它的產地和年份嗎？」
冷語諾一聽，拿著酒杯的手僵住了，這酒入喉芬香，定是珍藏多年的好酒，可是，她只學會了如何品紅酒，若要說出酒是什麼年份什麼品牌，這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學會的。
「82年的拉菲，出自法國拉菲莊園。」凌冀辰一見韓司鳳問這樣的問題，就知道今天這頓晚餐有問題，左手放在冷語諾的大腿上，含笑望向韓司鳳，「媽，今天這麼好的日子，就別問這麼多專業問題了。」
冷語諾腳上傳來凌冀辰手上的溫度，讓冷語諾安心不少，感激的望著凌冀辰，一張小臉上的笑容已經有些牽強，她知道這些問題對上流社會的人來說，不過是飯桌上的普通話題，但對於她們這樣出身的人來說，根本就接觸不到這些昂貴的東西，一問將會三不知，只會出盡洋相。
「諾諾啊，難道你品嚐不出這是什麼酒？」對於兒子語氣中的不悅，韓司鳳完全沒有轉移話題的意思，見凌冀辰搶答，心中冷笑不已，依舊含笑望著冷語諾。
「媽，這道菜是師傅新發明的吧，看樣子很美味，您先嘗嘗。」凌冀辰見韓司鳳不依不饒，叉起眼前的一份卷肉絲放進韓司鳳的盤子中，眼中的不悅更盛。
「對不起伯母，我對這些一無所知。」冷語諾見凌冀辰這樣，知道他在為自己掩飾，可是，她本來就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讓她裝清高，裝有錢人家的小姐，她裝不出來。
「咦，這真讓伯母意外。」韓司鳳望著兒子的眼神一點也沒有妥協的意思，將目光投向冷語諾，半開玩笑的說，「在我們這個圈子裡的子女，從小便接受西方教育，諾諾啊，你沒有學過嗎？」
凌嘯天優雅的切著盤子中的牛排，他如此銳利的觀察力，在坐定餐桌前兩分鐘，便已經察覺冷家人怪異的舉止，拿酒杯的姿勢，完全就是千奇百怪，嘴角一扯，叉起一小塊肉，遞到嘴裡，慢慢的嚼著。
「媽，難得大家坐在一起吃頓飯，就不要問那麼多問題了，諾諾膽小，你會嚇著她的。」凌冀辰笑望著韓司鳳，深遂的眼中跳動著極度的不滿。
「你這孩子，諾諾都快成我的兒媳婦了，我這個當婆婆的，瞭解一下兒媳婦都不讓。」韓司鳳似笑非笑的看著凌冀辰惱怒的雙眸，沒錯，她問的問題完全附和現代家庭婆媳之間聊閒的話題。
「諾諾啊，你看，你都快生了，我們也是才見面，伯母問你幾個問題，冀辰都不樂意了。」
「伯母，我真的沒有接受過西方的教育，我……」冷語諾真的不想再繼續撒謊下去了，撒了那麼久的謊，她厭倦了，如果總要生活在謊言呢，那這樣的生活還有什麼意思。
「諾諾，來，你最喜歡吃的蛋卷。」凌冀辰一聽冷語諾的話便知道這個笨蛋又坦白說實話了，急得忙叉起一份蛋卷放進她的盤子當中，望著冷語諾的眸子，眼睛輕眨，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咦，聽冀辰說，你家也是名流望族，怎麼會沒有接受過西方文化呢？」韓司鳳見凌冀辰顧左顧右的神情，嘴角掛著一抹嘲諷的笑，看來，這謊言要不攻自破了，「說出來真的沒人會相信呢。」
「伯母，我們家根本不是名流望族，我們只是普通的老百姓。」冷語諾將手放在凌冀辰的手上，手心的汗，讓凌冀辰異常的心疼。
「咦，諾諾可真會開玩笑。」韓司鳳的小刀慢慢的切著菜葉，抬起眼瞼，望向冷家三口，「那別墅可是上百萬，普通的老百姓可買不起。」
說完，只見冷家四口同時臉色一變，忙笑著說，「都吃菜，涼了可不好吃。」
韓司鳳的話聽似只是閒聊的語氣，但話中的意思，所有人都明白，這是嘲諷，這是不屑，這是鄙夷，這麼好的房子，又怎麼會是你們這樣的家庭買得起的！
在試探冷語諾的同時，並沒有放過冷家的另外三口，見冷家人臉色不太好看，笑著說，「這些菜是意大利師傅做的，嘗嘗怎麼樣。」
「凌夫人真是太客氣了。」冷成毅見韓司鳳笑裡藏著刀，此時擔心的不是一家人出醜，而是擔心自己的寶貝女兒，將來若真是進了這道門，韓司鳳這一關，很難過得去。
望了一眼這些菜，菜式花樣百出，光這一桌菜的價格便能讓普通家庭吃半年，讚歎著，「家裡的師傅做的菜能和大酒店的相媲美。」
「聽冀辰說，冷先生做得一手好菜，嘗嘗，看看師傅的廚藝還有哪些待改進的。」一直不說話的凌嘯天見韓司鳳有意為難冷語諾，氣氛有些尷尬，舉著酒杯，望著冷成毅。
「不敢當。」冷成毅訕笑，「我只會一些簡單的中餐，西餐瞭解不多。」
「冷先生謙虛了。」凌嘯天舉起酒杯，和冷成毅輕碰了一下，「酒店那邊前段時間的好評如潮，據說是冷先生在酒店推出了宮廷菜式，希望有機會能嘗到冷先生做的菜。」
「爸，過完年，叔叔的飯店就要開張了，到時候，反響一定比現在還要好。」凌冀辰對韓司鳳的不滿已經到了極限，句句話都刺中冷家的要害，一點面子也不給，臉色更是難看地。
在聽到凌嘯天的話後，轉過頭，笑望著凌嘯天，這樣的氣氛，老爸總是為他解圍，這也是他與凌嘯天感情好過韓司鳳的主要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