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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45章 盤查 文 / 公子緞

    「臣妾有罪。」

    她與他目光相撞,便趁他還未挪開的當口,帶著一種壯士赴死的勇氣與決絕,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她自從來到這個異世之後跪過許多次,但從沒有一回是像今日這樣,是她心甘情願,卑躬屈膝。就好像她從沒想今日這樣漠視一個人的生死,真正用上位者的姿態去看那個婢女。

    寧折不彎的人生終究是不好過的。

    她瞧見他的臉上並沒半分動容。那種冷漠實在刺痛了她,她只得彎下腰,卑躬屈膝,重重的給何崢磕了一個頭。

    「臣妾宮中人衝撞皇上,是臣妾教導無方,其罪一。臣妾少時言行無狀,舉止不端,其罪二。臣妾如今得意風光,全由皇上所賜,今日臣妾見罪於皇上,理應受懲。皇上不懲戒臣妾是慈悲,但是臣妾若是就這樣理所應當的受著,便是臣妾無恥了。」

    她那額頭在地上貼了許久,若說她從前服軟多有作秀的成分,賣強也是琢磨著何崢的心理討他歡心,那如今她的所作所為,便是實實在在的示弱,她不願顯得軟弱,但必須示弱。因為她想要在這宮裡人模狗樣的活著。近日裡何崢對她太好,她已經嘗著了被人捧著的甜頭,後宮大小事務歸她所理,那些不管是她宮裡還是不是她宮裡的奴婢,都敬著她,讓著她。她自認是個平和的人,卻也依舊沒抵過權利帶來的誘惑。

    就在她以為何崢這次是徹底動了怒,以為再無法轉圜的時候,卻聽見了一聲歎息。

    「起來吧。」

    「皇上不責罰臣妾,臣妾不敢起來。臣妾的婢女做出這等醜事,誰知是不是因為她們的主子其身不正的緣故。」

    她打小並不生活在言路閉塞的古代,見過高情商的女子,也看過許多工於心計的故事。所以即使曾經平凡如她也曉得男人最易憐惜弱者,尤其是假裝堅強的弱者。所謂聰明的愚蠢,所謂拙劣的美艷,大抵都是這個意思。

    也只有把自己罵絕,才可能讓別人忍不下心來罵你。

    卻也不知道是她做戲做的太真還是真的覺得委屈,說著說著,眼淚就剎不住的掉了下來。因哭的狠了,自然也就不顧儀態直接伏在地上哭。何崢在那站在,她在那跪著請罪,本來這個場景就已經惹得沒有宮婢敢上前,個個都是大氣不敢出的垂首侍立一旁,到現在她一哭,更是房內房外一片寂靜,致命的低氣壓甚至飄上了披香殿的藍天。

    「好了。」

    她越哭越傷心,也不敢管什麼僭越不僭越,說實在的就是心理委屈而且也帶著賭一把的心態,希望自己能通過這種不同尋常的方式將局面逆轉過來。

    何崢手放在她肩上的那一瞬間,她徹底放下心防,所有的提心吊膽瞬間轉變成一種大難不死的感激與顫慄。她漸漸不在嗚咽,全身卻抑制不住的開始發抖。

    「起來。」

    他又說了一遍,聲音已經軟和許多,甚至還帶著一絲明顯的慌張氣息。何崢順著她的肩膀去牽她的手,他的手掌溫暖且大,不過這都不是她現在能想到的形容詞,她先是反抗,再又順從。她捂著眼睛故意不看他的臉,很是矯情的說:「臣妾失儀。」

    「難道朕的百姓殺人放火,也是朕其身不正的緣故嗎?這件事到此為止,誰都不必再提。」說完又加大了聲音對週遭的人說道:「若是誰敢在後頭議論這件事被朕曉得了,便是同剛才那宮女一樣的下場。」

    眾人聽罷,都唯唯諾諾的答是。穆浮很想說一句你剛才不就是覺得我其身不正甚至別有用心才教導處這樣的奴才嗎?但是她沒那麼腦殘,也沒那麼大的氣性,她終究是個普通女子,有自己的心眼跟算計,也有自己的虛榮與貪慕。

    「皇上寬宏大量,我……臣妾實在是無地自容。」

    何崢淡淡一笑,去瞧她的眼睛,發現她的眼神也確實沒那種讓人瞧不上的躲躲閃閃。本來壓抑甚至煩躁暴戾的心情也漸漸好轉起來,彷彿她剛剛那一哭,是替自己釋放了壓力一般。

    她未在替那宮女求情。其實現在這個時候,她若多嘴說一句請皇上留那宮女一條性命,將她撥去做苦役何崢怕也是答應的,畢竟他還不算是一個殘暴的君主。但是她沒有,她第一次想拿別人的性命來警示自己,這也是她第一次硬生生去逼自己接受從前從來沒法接受的事情。

    然而。

    「皇上下令杖斃那宮女,念在她畢竟是在臣妾宮裡伺候的,伺候的時候也算得上盡心,就讓王嬤嬤去送她一程吧。」

    何崢現在的心思哪在那宮女身上,他還有更多的事要想,何況剛剛那女子眼神裡的倔強與絕望已經讓他有些恍惚,之前恨不得再也不要與之相見的想法竟遠的彷彿像上輩子的事一般。

    何崢答應了,穆浮便讓人去喚王嬤嬤,又說:「你去送一送秋香,再著人把她葬了。記得讓她下輩子做個心思明淨的人,別再想著這些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事。」

    王嬤嬤應了句是,心中亦揣度著娘娘話裡真正的意思;而穆浮說話的時候也有些擔心,王嬤嬤雖在宮中浸淫良久,但卻也不會讀心術。

    瞧著何崢深以為然的神情,穆浮曉得自己這次有驚無險。

    「皇上。」

    穆浮突然又往後倒退兩步,行禮道:「皇上曾罰臣妾三個月的薪俸,此時若是再罰薪俸,也沒甚意思。皇上就撤了臣妾一個月的牌子吧。」

    她今天低了許多次頭,也曉得何崢若是答應,宮中難免又要議論紛紛,說不準皇后也會插手此事。不過轉念想想,怎麼會,皇后巴不得她不得帝心,畢竟在皇后心目中,自己不過是皇后用來生孩子的工具而已。

    「好,你敢作敢當,是值得讚揚的大氣度。」

    她莞爾。

    「快起來吧,朕真要回去了,本來過來就是為了歇歇腳,卻沒成想鬧出這麼一樁事。」

    「終歸是臣妾的不是,陛下本應該去瞧瞧皇后娘娘或是旁的妃嬪的,偏偏來了臣妾這裡,倒鬧得皇上不得安生。」

    「罷了,不提,你那牌子也不用撤,朕一個月不召你就是。免得到時候宮中流言紛紛,如今皇后有子,楊妃有恙,盧妃又犯了錯,宮裡大小事情都落在你的頭上。」

    「臣妾實在無地自容。」

    她含笑著又對他福了福,又道:「臣妾恭送皇上。」

    何崢只是點了點頭,瞧著他那比最初不曉得柔和了多少倍的眼神,穆浮心中也不曉得是個什麼滋味。是劫後餘生的喜悅,又或因費盡心機而深覺疲憊,她想不清楚,因何崢還在,也沒有那個膽子放任自己神遊太空。但這次她真覺得累。若到時候不到三十就愁白了頭,就真得天天念著古來宮花寂寞紅了。也就是這時候,她轉了念頭又想,自己會不會也有被眼前這個人愛上的那一天,就如同尋常男女,你儂我儂,偏執激烈,柴米油鹽。她的眼神在那一瞬間充滿了渴望。

    何崢一走,穆浮只覺得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整個人倏的一下便癱軟在地,柳綠見了忙上來扶,連叫了三聲娘娘才有回應。

    「扶我起來。」

    柳綠瞧她疲軟的樣子,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這件事來的突然,去的也迅疾,很快披香殿上下又如常一般,但只有躺在床上的穆浮曉得,怕是再也不能如常一般了。

    王嬤嬤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她因生的白淨,所以看上去倒比許多同齡人年輕一些,想來年輕時也算得上是一個美人,不過在這宮裡美人總是不受歡迎,她一個做奴婢的,卻偏偏要有那樣白淨的肌膚與纖纖柔夷,想來年輕時候也吃了不少苦。沒吃什麼苦的人,想來也不會又現在的智慧與淡泊。

    「娘娘。」

    王嬤嬤也是走到床前躬身說了一句,穆浮本是朝裡睡得,聽見王嬤嬤的聲音,慢慢地翻過身來。這房裡的一切她已經看慣,什麼富貴榮華,曾經以為是老天爺給她換了個地方賞飯吃,現在卻覺得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拿命掙的。看來從古至今,人要想活得好,依舊是要學著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屍骸。自己原來真不該只看青春小說,而不好好研究黑幫電影的。

    她先是翻身,瞧著王嬤嬤臉上表情,知道有戲,便又坐了起來。

    她如瀑的長髮悉數垂下,感謝老天賞她的皮囊,不過人不能一輩子靠皮囊吃飯,不然總要被人罵一句花瓶。因為她睡覺的時候不喜歡人打擾,所以內室沒有別人,正省下了叫人出去的這道工序。

    「娘娘,秋香的喪事,奴婢已經打點好了。」

    「那就好,封住宮裡上下的口,免得到時候傳出去了,怕是十分的不好聽。」

    王嬤嬤愣了一下,始終不敢點頭稱是。

    「我曉得宮裡有皇后的人,那些人,咱們自然動不得。」

    穆浮嘴角勾起的那個笑容充滿了嘲諷,但是很快她就又說:「皇后的人不足惜,我現在怕的是咱們宮裡還有別的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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