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100章 采女 文 / 公子緞
有些人有些事,實在如同瘡疤或是毒瘤,若不狠心剜去,到時候蔓延全身,必定無救。楊妃這樣的人就是一個好例子。
何崢眼裡迸發的冷意,她就當他剛剛說的是真話,他是全心全意信任自己向著自己的。作為現代人,穆浮覺得自己真真是累,她不喜歡這種勾心鬥角,她喜歡現代社會的懶散生活,有空可以喝咖啡看電影,你的男人就是你的男人,沒有規矩尊卑,也不必與人分享。當然了這些都是奢望,既然是奢望,不指望能回去,就珍惜眼前人。
何崢不語,似乎只是等她接著說下去。
「皇上記不記得柳綠,她嫁的那個侍衛,將她折磨的不成樣子,臣妾失察,以為那侍衛待她情真意切;她曾經受那侍衛跟楊妃的挑唆,差些讓臣妾失了腹中的孩子,好在後來迷途知返。」
何崢似乎有些聽不明白,不過明白不明白的都無所謂了。見何崢尤隱忍不發,穆浮又補了一句道:「等柳綠將養好了,臣妾會將她宣進宮來,臣妾當時是豬油蒙了心,從沒想過那個侍衛會把柳綠折磨的床都起不來。那侍衛是楊妃親眷,柳綠是打小就跟在臣妾身邊的人,臣妾失察,可楊妃跟那侍衛如此,實在是欺人太甚!」
「把楊妃給朕叫過來。」
一直不說話的何崢突然發了火,穆浮記得那次有宮女爬床,何崢都不曾像現在這樣這般生氣。不過這一次穆浮未勸,也不阻攔。何崢現在越生氣,自己現在贏面就越大。她靜靜坐著,低頭看手指,突然沉默的不發一言。
她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此時人證物證聚在,楊妃抵賴不了。現在要看的,就是皇上是不是會偏心了。
紫煙殿裡,楊妃正由宮人伺候更衣。她自然之道今兒是什麼日子,福子到現在都沒回來,她就覺得有些不好;加上前來請人的人言語間已經顯出了怠慢,她就知道事態不會好的哪裡去。
但好不好的,她都強打了精神,保持著最起碼的體面。
夜審也好,夜審的話路上不會遇上什麼人,不會有人道是非,也不會顯出她的心虛。她坐在轎子上,寒風一陣接一陣的吹過來,可奇異的是她竟不覺得冷。
「娘娘,到了。」
披香殿門口,跟著來的侍女見楊妃目光空茫,便小聲提醒了一句。
「到了?」
侍女憂心忡忡地點了點頭。她畢竟從未見她們娘娘這般失魂落魄。楊妃不懂,自己縝密細膩,連穆淳都被自己抓住把柄,怎麼會栽在穆浮這個小嘍囉手上。
強抑心緒,楊妃由宮人攙扶著下了轎子,披香殿燈火通明,她今日衣裳素淡,卻顯出一副出塵樣子,未施脂粉,卻盡量保持淡定。蓮步款款,終究是千呼萬喚始出來。
「參見皇上,參見穆貴妃。」
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每每見到已經位及貴妃的穆浮,楊妃心裡就會浮現出這一句話。
何崢冷著臉,並不叫她起來,穆浮見了,亦沒有勸。
楊妃冷汗涔涔,好大的下馬威,而且讓她惶然的是,這下馬威竟是皇上給她的。這一次……楊妃心裡築起的防線突然坍塌,她閉上眼睛,強抑心緒,盡量讓自己平靜一些。
又過了許久,楊妃眼橋就撐不住了,才聽何崢淡淡一句:「起來吧。」
楊妃虛晃了晃,最終還是身邊的宮人眼疾手快,適才將她扶起來。
「你宮裡的福子已經招了,你還有什麼話說。」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楊妃眉目間猶是淡淡,彷彿一切真不與她想幹。
「是不是真要把福子叫過來對峙,你才會認?」
天也快亮了,何崢此時疲態盡顯,已有些不耐煩。
楊妃莞爾,道:「皇上,臣妾沒做過,就是沒做過。」
「交給你吧。」
何崢突然對穆浮道。
穆浮不明所以,又不敢問。
「朕的意思是,怎麼處置隨你。」
這是直接問都懶得再問,生死大權全都交給了她的意思。
這若是換做了別人八成要欣喜若狂,但穆浮並不。她不願意做那個即將被推上風口浪尖的。無所謂楊妃怎麼樣,不過估計楊妃此時怕是什麼都懶得再想。當所有的話所有的手段用盡了都沒有作用,那些機關算盡的人,就是在這種時候變得絕望的吧。
「還是請皇上拿主意吧。」
在這種事情上,穆浮是真慫。秉著人道主義者的信仰,穆浮還是沒法像古人那樣很順暢的對別人喊打喊殺,即使她現在擁有了操縱生死的權利,她還是不想直接用。說她虛偽就虛偽吧,一個柳綠已經讓她夜裡睡不好了。
「周彥,傳旨,褫奪楊幽妃位,降為采女,幽禁永巷。」
「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皇上明鑒。」
楊妃此時才是真的慌了。
「貴妃娘娘,臣妾從沒有過害你的念頭,真的從未有過。」
楊妃見皇帝不為所動,便打起了穆浮的主意。
怎奈穆浮根本不吃這一套。腦殘才會在這時候裝聖母幫自己的對手,而穆浮必須承認自己不是聖母。
「還不去辦。」
她剛剛一副傲氣樣子已經讓何崢很厭煩了,現在吃到苦頭又開始扮可憐,變臉程度之快,何崢便更是厭棄楊妃了。
楊妃此時更是直直地跌坐在地上。
楊妃成了楊采女,幽禁永巷,無事不得出;這件事在內宮傳的風言風語,至此,穆浮的聲勢如日中天,但她並不覺得痛快。
都說你厭惡的人,一個無時不刻不算計你,一個總是要置你於死地的人,突然倒了台,且還是你親自扳倒的,怎麼算都該覺得開心才是。但穆浮不覺得。穆浮只覺得幸福來得太輕易,她除了覺得不真實,就是覺得不習慣。別的卻是統統沒有。
宮門口車水馬龍,穆浮卻只覺得疲倦。又過了些日子,穆浮開始學著給自己的孩子做衣裳鞋子。柳綠養好了傷,說什麼都要跟那姓張的和離,那姓張的沒了楊妃這個靠山,加上又得罪了穆浮,日子過得十分不容易。但即使這樣卻也是不知悔改,納了好幾房小妾不說,還挪用了柳綠的嫁妝。
當日柳綠被虐待的差不多只剩一口氣了,王嬤嬤跟穆家人都只想著要趕緊把柳綠帶走,身外之物幾乎是一樣都沒有拿的。早知道了這人無恥,但從沒想過這人竟然無恥到這個地步。
因有她撐腰,柳綠和離的也算順遂,但她並沒有開口讓柳綠回來身邊伺候。一次不忠百次不用,這道理她懂。
柳綠正式和離的那天,也是個好天。那時候新年剛剛過去,她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胎象穩,在宮裡又是獨一份的榮耀。日子過得無波無瀾,也就是這樣的時候,秦嬤嬤在大晚上的跑過來見她。
「給嬤嬤看座。」
她並未在正殿接待秦嬤嬤,且也沒讓多少人瞧見。畢竟是皇后那邊的人,能出來不容易,而且皇后防範她防範的厲害,她自己也要謹慎才是。
楊采女的事算完不算完,起碼要有皇后再壓上最後一把稻草才是。不過起碼現在,她落得了個清淨。
「謝娘娘。」
秦嬤嬤也沒有過多的客氣。這樣最好,有時候太多的客套,只會給人虛與委蛇的感覺。
「嬤嬤漏夜前來,必是有要事吧。」
省去了寒暄,穆浮直接單刀直入。一是因為倦了想早些回去歇著,二是因為覺得沒必要。利益關係,就不必做太多牽扯;不然難免顯得虛假。
「什麼都瞞不過娘娘。」
秦嬤嬤嘴上這樣說,但眼睛卻瞟向王嬤嬤。穆浮見了心中也是清楚,就道:「嬤嬤放心。」
見穆浮如此,秦嬤嬤也就不再堅持房裡只留自己與穆浮兩人。
「娘娘的產婆找好了沒有?」
秦嬤嬤話鋒一轉,不過一句話就已經說到點子上。
穆浮只覺得眼皮一跳。
「找好了。」
「娘娘留心著些,如果有蛛絲馬跡,老奴會再想辦法告訴娘娘的。」
「如此,便謝過嬤嬤了。」
穆浮強制讓自己保持鎮定,看來穆淳還是要出手了。只是她不明白的是,自己的孩子沒了,對穆淳有什麼好處。
秦嬤嬤像是看透了她的心一般,冷不防地說。
「娘娘要曉得,不論內宮還是後院,有一種常用的手段,叫留子去母。」
「留子去母。」
穆浮朱唇輕啟,四個字才從嘴邊轉了一遍,臉上就掛上了冷的不能再冷的笑意。她就是想好好活著,男人孩子熱坑頭,但這些人動不動就要跟她扯生死。她很惜命的。
「我曉得了,多謝嬤嬤。王嬤嬤,替我送嬤嬤。」
打賞的事情從來都是王嬤嬤做,而且王嬤嬤為人客氣,在待人接物上更是一把好手。穆浮心中明鏡似的,何況她月份大了,越發容易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