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五十三米深 李沉的生日 文 / 翳雪
李沉微微皺眉，他不會聽錯的，這個聲音——
收好手中的槍械，李沉將懷中人放開走向門口，誰知衣袖卻被拽住。
「你不要急著走，我又不會吃人。」那話說得悵怨，語調裡卻帶著些小得意。
李沉眸色一沉，「你是怎麼進來的。」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嘶！」
單手反扣住對方纖細的手腕，瀲灩的桃花眼中浮現出一抹陰鷙。
「我可以因為你這樣的行為將你告上軍事法庭。」
「還不快說！」
「你捨不得~」黑暗中傳來輕笑，帶著小小的挑釁。
在黑暗裡已經呆了足夠的時間，李沉的視覺也恢復得七七八八，這才注意到對方今天似乎穿得和平時不太一樣……
黑暗裡他看得並不分明，只能看見對方光滑白皙的肩膀暴露在空氣中，和往常袖子過胳膊的連衣裙給人的感覺差很多。她的衣服設計似乎十分複雜，在黑暗中形成某種古怪的輪廓，似乎……
格外……隆重？
「好啦，不逗你了，你先放開我，很痛的。或者——」尾音上揚，輕輕頓了一下，打破了李沉的沉默，又接著笑道：「還是，你就是喜歡這種施虐的感覺？」
瀲灩的桃花眼盯著對方那張笑臉看了許久，李沉從鼻孔裡發出一聲輕嗤，「你覺得激將法能有用？」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太瞭解這個女人了。初見時他還覺得對方是小綿羊般的良家婦女，誰知道這廝簡直就是小惡魔。他從沒有遇見過如此難纏的女人，扮豬吃虎也罷，手段更是一個比一個誇張，還無所不用其極。
他有時候甚至懷疑，這女人究竟有沒有自尊心！
主動爬上他的床，每天給他寄一首情詩，在他的臥室鋪放滿玫瑰花和氣球也罷，甚至還在他來司令部的路上鋪滿玫瑰和氣球，當著眾人的面強吻他！！！
沒錯！這才是他最恥辱的事情——他李沉！花名在外遊戲人生，竟然被像個良家婦女般被一個女流氓強吻了！還是眾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
他終於發現這個女人不是什麼純良無害的簡單角色了！簡直是噩夢！
往事不堪回首，李沉幾乎只是想起一點零星的片段就額角抽搐，若不是他查清了這個女人確實身家清白，他幾乎要懷疑她別有所圖，尤其是她還是大嫂的閨蜜。
收斂起紛亂的心緒，李沉知道自己得先專注處理眼前的麻煩。
「我放開你，並非是你得逞。」說著，他當真鬆開了她，只是臉色陰沉，「我只是不喜歡對女人動粗。」
他話音剛落，那邊就傳來蘇瑾十分花癡狗腿的一聲低呼，「我明白的！王子殿下總是這麼紳士！」
「在你扯開話題前，是不是該交代一下，你是怎麼進來的。」
蘇瑾倒是也乾脆，活動了一下依然有些鈍痛的手腕，心中尋思著她家王子殿下當真是手下沒留半分情面，不由也有些委屈，說出的調子裡不自覺染上了嬌嗔。
「我大學的一個同學，是帝京軍區的軍務記者，專欄就是寫赤刃的。我問他借了記者證，就混進來啦~」聽聽！這女流氓一樣的行徑！哪裡是正常女人做得出來的！
「哪個記者，名字。」
「你要人家名字作什麼？」蘇瑾當即反問回去，對方那陰沉的語氣顯然就是要秋後算賬，她才不傻呢。
李沉聞言神色更難看了幾分，「你進來多久了。」
「五分鐘！」
下一秒，蘇瑾的手腕再次被扣住，「現在就出去。」
「哎不是，等等你這是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李沉怒瞪對方一眼，深知她的固執，總算是耐下心來解釋：「赤刃的安全授權系統有10分鐘的授權識別漏洞。你應該慶幸，這在世界上任何軍方，即使是英國的軍情六處，甚至cia都是無法縮短的最短時間。如果再縮短，就會對軍方安全系統的安全造成威脅。」
蘇瑾只是盯著愣愣眼前男人那張美麗到極致的臉笑，那神情也不知是有聽明白沒有。
李沉只好接著解釋：「就是說，如果在剩下的5分鐘內你不出去，就會有武裝人員衝進來拘捕你。明天就等著上軍事法庭吧。」他沒有嚇唬她，而蘇瑾也聽出來了。
聽出來了，卻淡淡一笑，沉吟幾秒方才開口：「見自己的男人，有什麼不對的？」
李沉聞言當即心中浮現出不好的預感，「你什麼意思？」
蘇瑾朝他聳了聳肩，狀似無所謂道：「我是來見你的啊，所以如果對方來抓人，只要你承認我的的安全授權，那人家不就抓不走我？」
李沉也幾乎是在蘇瑾準備開口解釋的瞬間就想明白了。
她方才問過他，說他不捨得讓她上軍事法庭。如今她的行為更是一個賭注，
賭她的話的正確性——這女人，真不簡單。
這太讓李沉覺得出乎意料了，擁有膽識與自信，雖然是衝動冒險來找他，卻也為自己找好了退路。如果他讓這個女人得逞一次，恐怕以後都會不太妙。
黑暗中，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蘇瑾在笑，清純乾淨，卻讓李沉不由想到了惡魔。
「為什麼今天這麼著急來見我？」既然對方是下定決心待到最後，那他也不必在奉勸上多費口舌。
她的笑臉垮了一下，繼而燦爛了起來：「你的生日啊！」
「誒？」瀲灩的桃花眼中頓時浮現出錯愕。
蘇瑾一聲輕笑，趁著對方愣神將自己的手腕抽了出來，一下子撲進對方懷中，「今天是你的生日啊，王子殿下~」
……生日。
這兩個詞讓李沉愣住了。
他有兩個哥哥，而他則是那個最不成器的ど子。最不成器，卻最有天賦。母親和別的男人跑了，讓他在很早之前就對愛情這種東西嗤之以鼻。父親對他的教育充滿了暴力和血腥。那個家讓他厭惡，親情、愛情更加讓他厭惡。於是在他18歲那年，他和家裡徹底斷絕了關係，也走錯過路，最後輾轉來到了赤刃，成為赤刃的一名戰士。他第一次見曲項天並不是在赤刃，然而對方顯然也並沒有記住他。但是，他還是靠自己，逐漸升到了現在的位置。
戰場是他的歸宿。他喜歡那種衝鋒在槍林彈雨中的感覺，喜歡對著敵人的頭一擊斃命的快感。血腥而暴力，這是他最痛恨的男人留給他的東西。
戰場，是唯一殺人合法的地方。
老大大概也是察覺到了他的想法，這才將他從外勤組調去了技術部，讓君莫接替了他的職位。
如果再這麼下去，或許有一天，他的精神會不斷墮落，直到被惡魔所吞噬。甘之如飴。
沒有人在意過他的生日，就連他自己都忘了。
可是，她是怎麼知道的？
感受到了他因為錯愕甚至忘記了推開她，蘇瑾心情也極好，半晌才樂道：「所以我今天特地是來送祝福噠，啊，還有禮物！」
他還是第一次乖乖讓她抱來著，蘇瑾心中偷笑，享受著難得的特權，直到李沉乍覺心緒浮動，緩過神來，一把將其推開。
「你怎麼知道的。」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她答得四兩撥千斤，卻引得李沉不由懷疑。
沒有理會對方，蘇瑾走向門口打開了房內的燈光，眼前所見之景讓李沉錯愕。
房間裡浮著許多氣球，牆上貼著「生日快樂」的字樣，桌上安靜躺著一個大蛋糕，上面有雪白的奶油和撒了霜糖的草莓。
眼中的錯愕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皺起的眉：「我不是小孩子了，這麼幼稚的佈置很讓人失望。」
蘇瑾卻絲毫不受打擊的模樣，粲然一笑：「不是啊，今天是補過生日。」
「補過？」
「嗯！」蘇瑾用力點了點頭湊近他，「以後每一年都順便補過一次你小時候沒有度過的生日，你看你現在24歲對不對，那等你到48歲的時候就圓滿啦~我陪你一起。」
輕輕柔柔的調子，不著痕跡地拂過平靜無波的心湖，帶起些許漣漪，一圈圈輕輕漾開。
補過生日。
這麼荒唐的說法，可是由她說出來卻絲毫沒有荒唐的感覺，反而帶著一種溫馨和堅定，很讓人眷戀。
眷戀！
這個想法真可怕！
李沉意識到的瞬間，不贊同的目光射向蘇瑾，卻為對方的妝扮愣了一下。
縱使他夜視能力極佳，然而畢竟現在有光線，感覺很不一樣。
不像平日裡那樣只是樸素地穿著層層疊疊的衣服，給人的感覺好像森林裡走出來的女孩，氣質纖塵不染。今天她換了件亮黃色的衣服，襯得原本就白皙的肌膚更加白嫩，芙頰上染著微微的紅暈，似乎還畫了淡妝。如瀑的長髮依舊披肩，只是發尾繫了白色的蝴蝶結。不知是發尾，她曲線誘人的雪頸上，手腕上，都有蝴蝶結。
李沉看著，眉一沉，額角又是不好預感時的抽搐。
「……你。」
蘇瑾粲然一笑，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彩，指了指自己：「我，是你的生日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