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九十一米深 顧翊的記憶 文 / 翳雪
門口的男人依舊是一身阿瑪尼，頎長優雅，十分招搖，不遠處還停著一輛香檳金色的賓利，身為一個恐怖組織的頭目大喇喇出現在這裡可謂著實高調。
然而葉知郁卻沒有在意這個，只覺得胸口一滯，呼吸開始變得有些有些困難起來。
這個男人，果然對她有著奇怪的影響力。那隻大白鵝之前還說要給她找心理醫生，倒是至今都沒見著人影。
斂眸，她壓著氣息冷冷開口：「你是怎麼進來的。」話一出口，她卻發現自己這個問題著實問的有失水準。
這就是這個男人會主動通過白家與曲家建立聯繫甚至出現在白家宴會上，無非是向外界高調宣佈了他是友非敵的立場，這看似是被迫暴露的最後一招，實際上反而掌握了主動權。如果曲家在檯面上公然有敵意，輿論和謠言一定會傳的沸沸揚揚。
白家那場宴會，政商界的名流甚至有異能界的寵兒，allena帝豪財團的ceo艾倫與白家曲家的那場秘密協商，雖然不知道談了些什麼，但是早已被有心人士看在了眼裡。如果今天艾倫被警衛兵擋在了曲項天的宅外，外界人士一定會暗自揣測曲家與allena不和，更何況曲家的手裡還有個能與其匹敵的曲銳財團……如果有人想巴結這位政商界的新寵又或是曲家生意上的對手心懷不軌，這時候只要哪怕一點點謠言都可能掀起大浪，更不提說不定那些一直伺機而動的人或抓住這個機會以攻擊曲家來向allena財團示好。
這個男人，出了一招險棋，細思之下實則穩固牢靠。
從一開始的綁架事件到現在，都是他躲在背後精心操縱著每一條線，看他的樣子，也是游刃有餘。
「你看上去，似乎不太好。」
他迷離淺笑，倒是避開了她的問題，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就這麼瞅著她，盯得她肌膚上都泛起了細細的疙瘩。
葉知郁明白，這個男人出現在這裡一定是警衛員放進來的，按照大白鵝的性格，這暗中打點的人肯定不會是他，但是有一件事很清楚，家裡的警衛員認識他。
「觸手伸得真長，家裡的這些人都是把天哥當神看，更不得刨開自己的心以示忠誠。這種人你也能買通？」
艾倫聞言，唇角的弧度頓時加深了幾分，眼底多了莫測：「果然很聰明，但是你不用套我的話。」
葉知郁聞言一愣。她確實是懷疑他在警衛員裡買通了人，但這種可能性極低，更多的可能是他通過某種途徑和曲家的人暗中連上線了。前一種可能，雖然會隨時置她於危險之中，然而顯然後一種的危害更大。
確實，她是在試探，可是竟然被一眼看出。這個男人，城府太深。
心中沒有底氣，然而葉知郁還是扯出了一個輕鬆的笑容：「你太看得起我了，我不過是看著你來想著天哥不在，這白走一遭有點可惜。」這個男人看似漫不經心，卻舉手投足見透著危險。更不提現在她不知道為什麼一被他碰就渾身僵硬，身體根本不受控制，如今即使隔著幾米遠的距離，她都些喘不上氣。
他能不受阻攔地來到這裡，那就代表著現在無論他對她做什麼可能都不會受到阻攔。這個男人絕不可能不知道大白鵝不在家，今天他分明是衝著她來的。
「我是來見你的。」男人倒是笑著坦言，邊說著，邊朝她邁開了腿，葉知郁警惕地盯著對方逐漸走近，心底有個聲音在吶喊著逃離，可身體卻不由衷，雙腳乃至渾身的血液幾乎凝固，太陽穴突突地跳著，待他走近她，那雙蛇一樣冰冷的眸子已經近在咫尺。
「小郁。」
兩個字，彷彿在舌尖迷戀輾轉了許久，帶著不捨和極為濃烈熾熱的感情，被溫柔淺淡的嗓音裹挾著，拂過心上。
葉知郁聞言，怔怔地看向對方。
……小郁
……小郁
兩個字彷彿在心頭敲下回音，她突然想起自己曾經聽過有人這樣叫她，可對方的面目卻彷彿被蒙上了一層不清楚的輕霧，只有那道溫潤的嗓音久久迴響。
葉知郁看著眼前的男人，他的身上有淡淡的古龍水的味道，與記憶裡那個人的感覺很相似，卻又有些不同。葉知郁突然在此刻想起了之前自己做的那個，關於顧翊就是鬼面的夢，心瞬間有些發沉，「……你是誰……」，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輕顫。
銀灰色的眸聞言像是盛滿液體的酒杯，在光線裡輕輕閃動了一下，修長的手中就這麼覆上了她細嫩的臉頰，曖昧摩挲。
「你怎麼會不記得我，小郁。」
「……不……」她嘴裡這麼說著，然而記憶中的那層霧逐漸淡去，露出那個聲音主人的樣貌，淺笑迷離，銀灰色的眼中含著溫柔。
「我記得你喜歡穿白色的連衣裙，每次髒了都是我偷偷幫你洗乾淨。江阿姨那時候常常外出，你就天天黏在我身後，連睡覺的時候都賴著我不讓走。」
「……不……」
「我妥協了，只好把作業在學校做完，回來陪你滿小區地瘋。」
他看著她，好像娓娓道來般說著那些被她收藏心底的故事，「好久不見了，小瘋丫頭……」
「你已經，變成這麼出色的女人了。」
記憶和現實在瞬間重合，就好像世界狠狠震動了一下，葉知郁只覺得雙腿一軟，艾倫眼疾手快，分明是有些病弱的纖細卻在下一秒便將她撈進懷裡，動作輕柔，讓她僵硬的身體靠著自己。
「小郁，我是顧翊。」
他的低笑震動胸膛，葉知郁只覺得自己在瞬間思緒變得混亂起來。
鬼面是艾倫，而艾倫是……翊哥哥……？
這事太荒唐了，她逼著自己搖頭否認，「……不你不會是他。」
男人輕笑著她眼神有些呆滯地呢喃，她甚至忘記了要推開他。艾倫唇畔的笑更是加深了幾分：「你認不出我，我很傷心的，小郁。」
不行，他靠得離她太近了，她的腦袋有些混亂，在加上這幾天生病又沒有休息好，現在的她不適合和這個精明的男人多做糾纏。他一定調查過她，雖然小時候的事情就連她都查不到，可那是因為她沒有足夠的資源，可這個艾倫不一樣，他有更多的渠道。
如果他是故意利用這一點來接近她，那就一點都不意外了。
「你可以懷疑我，但是不能懷疑自己的記憶。」
他的嗓音一句漫不經心，沒有絲毫逼迫的意思，卻讓她輕顫了一下，思緒一滯。
他說得沒錯，她似乎漸漸也有些想起來了，記憶中翊哥哥的樣貌。
艾倫看著她眼底的猶豫，心中不由泛起了輕笑。
這個女人真是有趣。竟然意志可以堅強到這種程度，好在他當時為了以防萬一多去酒吧接觸了她一次。
這是組織裡最新研製出的一種藥物，可以輕度致幻，並且藥效能在一個人體內停留數年。如果在下藥期間對這個人做出某種特殊的心理暗示，那麼這個人就會被引導，甚至……潛意識為自己編造出並不存在的記憶。
這藥一開始被混在病毒裡，他藉著她去超市的機會接近她，後來又在酒吧那次下在了她喝的酒裡。
很有趣的藥物，他當初還挑了幾個人來做過實驗。實驗體素質很高，可他只用一次藥，對方便會輕易被誘導，按照他的吩咐，殺死妻子或是強暴自己的女兒，無一例外。然而這個女人，似乎卻在懷疑自己的記憶，她的身體似乎也還沒有完全聽從他當初下的命令。
有趣的女人。
壓下心頭的玩味，琉璃般的眼珠中映著葉知郁纖細的身影，好像囚住獵物的牢籠。
緩緩伸出一隻手，順著她的眼瞼輕輕往下移動，劃過鼻樑，最後流連至嬌嫩的唇般，輕輕摩挲。
葉知郁只覺得脊背上竄起一陣麻意，當即渾身一僵，恍恍惚惚的神智猛然意識到對方正在做什麼，心急之下使出渾身力氣狠狠推開了他。
艾倫沒想到懷中的女人竟然還有能力做出什麼激烈的反抗，顯然沒有防備，竟然也輕易讓她推開了。只是葉知郁離開了支持物，重心不穩，往後趔趄了幾步就要摔坐到地上，身後卻似乎有引擎聲以極快的速度接近，電光石火間，葉知郁已經穩穩落進了男人結實的懷抱裡。
身後人的喘息很急，心臟一下一下撞擊著胸膛彷彿要震痛她。
葉知郁愣了一下，那種安心的熟悉讓她有一瞬間的詫異。回頭，果然看見了曲項天那張剛毅的俊臉，只是對方的臉色是她即使在他發怒時都沒見過的陰鷙。
艾倫似乎也詫異對方竟然會出現在這裡，眉梢微微一挑，笑得雲淡風輕，像是鬆了一口氣般：「還好，你接住了她。」
然而回應他的，是黑洞洞的槍口和迎著面目席捲而來的殺意。曲項天握著槍，冰冷的視線仿若修羅，森森寒意萬里冰封。
葉知郁只覺得腦袋混沌，不明白他怎麼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胸肺中的空氣彷彿在瞬間被抽空，伴隨和一股不可抗拒的倦意襲來。眼前的景物逐漸模糊……
……失去意識前的那一秒，她似乎聽見了耳邊有男人憤怒的咆哮。
那樣滔天嚇人的怒火……她有些……不想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