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百零五米深 婚禮〔一〕 文 / 翳雪
外面的陽光刺入眼睛，讓人有一瞬間的眩暈。
在光暈中，葉知郁看見了不遠處的那個男人，一身西裝身長玉立，剛毅冷峻的面孔此刻依舊是那副看不出表情的模樣，只是墨染的眸中浸著陽光，極是暖人。
那種篤定而認真的模樣，輕而易舉便能攝人心魄，彷彿世上沒有女人會不迷醉於那樣的一雙眼中。
在那一瞬間，即使是天天都要面對那張臉的葉知郁，都不由心率失頻了一下。不適應高跟鞋的腳在快要走到男人面前的時候，突然一崴，一旁扶著葉知郁的蘇瑾也沒想到會出這種狀況，還沒來得及出力，前方男人已經一個箭步跨上前來，長臂一伸，從善如流地將失去重心前傾的葉知郁攬進懷裡。
「哦哦哦！」
周圍立刻響起起哄的聲音。
葉知郁正在暗罵自己方纔的沒出息，不想竟然聽見眾人的躁動，當即有些莫名。
一仰頭，正好撞進那雙深邃幽暗的鷹眸中，心頭一顫。
她看見那雙薄唇，輕輕勾起了一個似是揶揄，又似是嘲弄的弧度，隨即便聽見了低沉的男聲，穩穩傳入耳中：「居然還投懷送抱，就這麼迫不及待？」
話說得有些諷刺，而男人眼底的笑意卻充分顯出了他的心情大好。
葉知郁一愣，這才反應過來。
她剛剛一猛地一撲，不知情的外人看上去倒顯得像是她主動了。現在她伏在他的胸口，他摟著她的腰，大庭廣眾之下又是婚禮現場，姿勢看上去令人浮想聯翩，簡直不能再曖昧更多。
可是她轉念一想又覺得詭異，別人竟然都看不出來的事情，他又是怎麼提前發現的？
彷彿看懂了她眼中的疑惑，男人眉梢一挑，語氣更是狂妄了幾分：「你是我的女人，有什麼是我不知道的？」
葉知郁聞言，當即就紅了臉。所幸曲項天的聲音不大，不然她真的要沒臉繼續這場婚禮了。
「哎呀你們看！新娘子不肯起來啦！」
「新郎這麼帥！骨頭都要酥的！~」
若是平日，定然不會有人敢和帝京的炎帝大人開這種玩笑，可今天顯然百無禁忌，大家有冤報冤有仇報仇，頭一聲尖聲細嗓，一聽就是李沉。
葉知郁突然有些哭笑不得，然而耳根的血色卻又深了幾分，連忙想著要推開曲項天，誰知她剛離開些許，頭皮卻傳來一陣扯痛，讓她不由擰起了眉頭。
曲項天顯然也注意到了她動作古怪的僵硬，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竟是頭髮纏上了他胸口的扣子。
「怎……怎麼辦……」周圍的起哄聲越來越大，葉知郁頓時無錯起來，水眸可憐兮兮地看向曲項天，後者只覺得胸口呼吸一滯，眼底似是閃過一抹暗芒，臉上表情倒是沒有太大變化。
葉知郁似乎覺得耳邊聽見那句「真沒辦法」的抱怨，然而聲音被清風帶走，她甚至還沒來得及去仔細辨別，下一秒，在一陣猛然爆發出來的哄笑聲中，她只覺得身子突然一輕，整個人凌空而起，結結實實被曲項天攬進了懷裡。
「吻她！吻她！吻她！」
眾人見狀，當即哄得更沒下限，葉姑娘一向皮薄，被這麼氣勢磅礡的人民群眾一陣慫恿，她幾乎想找個地洞鑽進去。而且想想這個沒下限的男人，她覺得自己今天真的是任人魚肉沒跑了。
就在葉知郁打算放棄抵抗接受現實的時候，曲項天卻突然做了一個一件事情——那雙漆黑如墨，彷彿浸在寒水中的眸子，靜靜地，沉定地，掃視了一圈。
眾人只覺得頓時北風凌冽，冰封十里，皆是沒由來地狠狠打了個冷顫，竟一下子忘記了自己還在起哄的事情。
於是，就在眾人被自己的威壓震懾而走神的當下，高大的男人邁動修長的雙腿，不急不緩地朝禮堂走去。
葉知郁的婚禮是在希臘的聖托裡尼島上舉行的，她一醒來的時候發現愛琴海就在自己窗外時，語言已經無法形容當時她那種不可置信的心情。以至於現在，在看到曲項天用如此無恥的方式來讓眾人閉嘴，她已經無感了。
不過，就他為什麼不順勢而上，她還是有些疑惑。
似乎是感受到她盯著他看的視線，男人的唇角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說出來的話卻不留情面：「這麼想要我吻的話，你主動也行。」
那種勉強的語氣讓葉知郁終於放棄了和對方溝通的興趣。
禮堂是當地的一個小禮堂，雖然沒什麼名氣，但因為在海岸邊緣，窗外就能看見碧色的愛情愛，再加上禮堂內部的陳列精緻，倒是很有幾分溫馨感。
葉家父母坐在第一排，看著自家女兒女婿不像尋常夫婦那樣手牽手相攜而入而是這種姿勢，而他們身後人又無比肅靜的時候，皆是露出了有些驚訝的表情，繼而互看了一眼，很有默契地露出了有些無奈的笑容。不愧是他們葉家的女兒，就連結婚都結的這麼霸氣。
這次婚禮並沒有請太多人，但倒是做成了開放婚禮，邀請當地人參與，可以來免費參與互動，只要獻上祝福。所以現場格外熱鬧。
葉知郁其實也有些尷尬，不過想想多數人都並不認識，甚至以後都不會再遇上，她突然就欣慰多了t_t
曲項天的懷抱很溫暖，步履平穩，寬厚，有力。很難，不讓人產生依戀。
在完全放開了之後，葉知郁甚至覺得，就這樣被抱著一直一直走下去，其實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感受到她的依賴，男人眼底的柔光又軟軟了幾分，下意識放慢了行進的速度。
禮堂的尖頂是透明的彩色玻璃，陽光漏下的光暈灑在兩人身上，將女人的白紗染成七彩的顏色，而她臉上的笑意，幸福得彷彿是金色月桂釀出的好酒般醉人，芙頰上紅暈染開，像是被夕陽浸染的霜林。
而抱著她的男人，劍眉皓目，有著強勁有力的手臂，筆挺修長，腳步篤定沉穩。那樣冷硬英俊的面孔上，眉梢卻沾著淺柔的笑意，眸光深沉眷戀。
她的白紗拖得很長，隔著芬芳的香檳玫瑰一路從紅毯上拖過，像是兩人那誰也不知道的，無數次死生相隨的故事。
負責主持婚禮的牧師已經主持了五十年的婚禮，卻還從沒見過這樣的畫面，在那一瞬間，畫面彷彿靜止凝固，他的耳邊聽見了聖歌響起，那是上帝的絮語。
只是定格的畫面，卻讓他下意識揉了揉眼睛，彷彿眼前的這對新人身上有著某種聖光般的存在。
「開始吧。」低沉的嗓音帶著懾人的魄力，讓牧師回神。後者老臉微紅，有些不好意思地連忙點點頭，又有些猶豫地看了看曲項天，後者倒是十分從容，淡淡以希臘語表示他抱著就行。
於是牧師低下頭，開始認真地念宣誓詞。
隨著祝禱經文的響起，葉知郁原本已經放寬的心，倒是在這一刻，突然又莫名緊張了起來。
按理說，她早就已經是他的妻子，兩人之間甚至連孩子都已經有了，可是現在，她幾乎感覺自己的心臟隨時都要從喉嚨口跳出來！
葉知郁突然想到之前自己在蘇瑾婚禮上嘲笑她的事情，突然覺得，她果然還是要相信因果的。
「到你了。」
耳邊突然傳來催促的聲音，那聲音不急不躁，沒有一絲嚴厲，卻還是讓葉知郁猛然回神，這才發現所有人都在盯著她，尤其是牧師那雙炯炯有神又彷彿能洞悉世事的眼睛。
「呃……」她有些啞地發出了一個單音，牧師的神色當即尷尬了起來，現場一片寂靜，葉知郁幾乎能感到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聚焦在她身上。
「你走神了。」曲項天挑眉，黑眸裡不見陰沉，倒是有幾分笑意。
葉知郁一愣，有些內疚，又有些不好意思。
誰知男人似乎並不在意，善意提醒她：「該說你願意。」
葉知郁一愣，這才反應過來為什麼大家都在盯著她看，當即將一聲「我願意」脫口而出。因為有些急，又有些慌亂，聲音喊得很大，不像是說女人一生最重要的一句話，倒頗像是平日裡聽得最多的那句「是！首長！」
大廳裡的人顯然為這聲氣勢磅礡嗓音渾厚的「我願意」驚著了，都在愣著的時候倒地還是牧師經驗豐富，趕緊趁機念完了禱文，免得這對百年不遇的夫妻再整出什麼ど蛾子。
「現在，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牧師是用希臘語宣佈的，在場的也多是當地人，聞言當即再次高聲起哄起來。
這次的吻是不能避免的，葉知郁一想到要在這麼多人面前的當中接吻，倒是很不意思。相比她而言，曲項天顯然是游刃有餘，在眾人的歡呼聲中，俯身便印下一個淺吻。
如絮般輕輕刮過，引得心中一陣瘙.癢，卻極快撤離。
這次不僅是眾人大呼不過癮，就連葉知郁都下意識錯愕地「咦」了一聲。想起曲項天之前在禮堂外的舉動，她不由在心裡嘀咕，莫非這廝改吃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