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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效顰東村男 文 / 蒼海荒島

    「暨陽是西施故里,她的故居好像就在城南這一帶,這周圍有什麼千古流傳的舊事嗎?」林濤說。

    肖雨嬋聞言,帶著他們來到樓頂。

    站在涼台之上,肖雨嬋憑欄遠眺,她指著遠處的湖水說:「唐天寶年之前,沿浦陽江有『上諸暨』和『下諸暨』之分。上諸暨即今天的暨陽市,浦陽江下游為『下諸暨』,西施就出生在『下諸暨』的臨浦。悠悠的西小江,經麻溪橋進入臨浦,與此湖相通。」

    「這裡水陸交通發達,自古就是商賈雲集之地。相傳當年西施入吳時,由范蠡陪同,舟從越國會稽出發,順西小江東行,過苧蘿山和臨浦,到上諸暨時,夜宿此湖。當時正值夏末秋初,江南天氣依然炎熱,西施曾伴著月光,在小湖裡沐浴,故此湖又被後人叫作美人湖。」

    「當時,西施和范蠡曾在此逗留多多,留下了很多佳話。湖對岸有西施故居紀念館,後人為紀念西施,這個小湖也被稱為美女湖。現在湖中間的亭子旁,有一個碑園。裡面全是刻石,上面有歷代文人的墨跡,也有後人刻的歷代名家詠西施的經典名篇、名句。只可惜天色已晚,不能陪你們盡情一遊。」

    虞松遠有心想轉移她的注意力,讓她快活起來:「不看不要緊,說一說就行,都有哪些人的刻石。」

    肖雨嬋說:「墨跡因年代久遠,我記不清幾個了,後人刻的詩碑很多,比如『艷色天下重,西施寧久微。朝為越溪女,暮作吳宮妃。賤日豈殊眾,貴來方悟稀。邀人傅脂粉,不自著羅衣。君寵益嬌態,君憐無是非。當時浣紗伴,莫得同車歸。持謝鄰家女,效顰安可希。』」

    「這是王維的《西施詠》。」虞松遠說。

    「對。還有很多很多,我最喜歡三道同題的。三塊碑並立,很有意境。」肖雨嬋說著,就深情吟誦道:

    「家國興亡自有時,吳人何苦怨西施。西施若解傾吳國,越國亡來又是誰?」

    「西施越溪女,出自苧蘿山。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顏。浣紗弄碧水,自與清波閒。」

    「一代傾城花,吳宮空自憶兒家。效顰莫笑東村女,頭白溪邊尚浣紗。」

    「李白的我知道,另兩首是誰寫的啊?」林濤問。

    虞松遠說:「這是三首同題詩,題目都是《西施》。第一首是晚唐詩人羅隱的,第二首是李白的同題詩前半闋。第三首,是詩詞歌賦大家曹雪芹老先生的。」

    肖雨嬋高興地說:「贊一個,小弟好厲害。」

    「人家家學淵源,又有名師教化,要我也能。這裡的風景真美啊!遠山、湖水、漁人、亭台、竹林,比我們家鄉豐富多了。我們那裡,只有大平原,一望無際的鹽灘和灘涂,堆得比天還高的鹽垛,沒有竹子,沒有大山,連樹都很少。」林濤羨慕地說。

    「覺得好,以後你們就經常來。姐的家,以後也是你們的家。到時,姐陪你們到西施出生地臨浦去遊覽。那裡有苧蘿山,蒼翠挺拔,別具風姿。苧蘿山下,浣紗溪西岸,原先的西施宅,南宋改為西子祠。浣紗溪畔還有范蠡庵、起埠廟,風景絕佳,文化景點眾多。」肖雨嬋高興地說。

    林濤說:「越山秀水,人傑地靈,真是一塊養人的好地方啊。姐,我看你乾脆留下來吧!奶媽一個人在這裡看著房子,怪可憐的。」

    肖雨嬋警惕地說:「咱能不能不說這話題了,你少來,我跟你們一起走。你們是不是變著法兒,就想甩掉我。」又幽幽地說:「小弟,不是姐臉皮厚。壞人在追我,姐很明白,只有跟你們在一起,才有可能活下來。」

    虞松遠害怕她又傷感起來,便說:「林濤跟你開玩笑呢?我們會負責你的安全。我還會關照郭峰,照顧好柳媽媽。」

    肖雨嬋又幽幽地說:「奶媽現在是我唯一的親人。她是我家的鄉下老家的鄰居,後來家裡受難,就來給我做奶媽,以後家裡沒什麼人了,就一直跟著我母親。家裡和我離開時,簡直一模一樣。等我安全了,不管走到哪,我也會帶著她的。」

    林濤說:「姐,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奶媽很漂亮啊!看著怎麼有點像你?或者你本來就像她,你們不會是母女倆吧!老天,你倆太像了。」

    肖雨嬋沒往深處想:「小弟,我小時候姆媽沒奶水,我就是吃奶媽的奶長大的,自然會像她,這一點也不奇怪啊。」

    夜裡,肖雨嬋與奶媽一同睡在奶媽的床上,奶媽把她摟抱在懷裡,母女兩人說了一夜的悄悄話。

    虞松遠和林濤則以樓頂為觀察點,輪流睡覺,始終有一個人在樓頂盯著。他們心裡都很爽,村邊路口和湖邊的停車場上,明顯有不少人,夜裡就睡在兩輛麵包車上,那滋味可夠他們受的。

    一車肯定是郭峰的人,另一車呢?不用說肯定是黃吉的人,或是莫萬英的徒子徒孫,或是別動隊的餘孽。他們都知道,如果不是郭峰的人跟著保護,今天晚上肯定有一場血戰。

    當然,他們還發現有一些當地人,也在探頭探腦、鬼鬼祟祟地,輪流緊盯著肖雨嬋家的小樓。

    第二天凌晨五點多,天還黑著呢?虞松遠和林濤就起床了,他倆先來到涼台活動了一下身體。湖邊已經有不少人在慢跑或晨練,小樓門前,也不時有人來來回回走過。咋夜辛辛苦苦的兩輛麵包,都已不知去向,小樓四周並無明顯異常。

    但虞松遠和林濤從門前不時晃過的人影,就都覺得不妙,一會肯定要有事發生。

    兩人洗漱完畢,又來到廚房,卻見奶媽已經起來了,正在準備早飯。見他倆起得這麼早,奶媽說道:「兩位小哥,你們幹嗎不多睡一會兒,天沒亮呢?」

    虞松遠分明看到,奶媽說話的時候,聲音緊張,手都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著,便說道:「我們習慣早起,乾脆出去幫您買點早點吧。」

    「我已經買來了,你們先活動活動。我去叫小姐起床,現在就開飯。剩天未全亮時,你們吃完好趕路。」奶媽說完,又猶豫著叮囑道:「小姐跟著你們,我放心。她才二十多一個月啊!求你們多關照她一點,大嬸拜託你們了!」

    「嬸,你放心。我們保證照顧好你家小姐。等她安定下來後,我們會再來接你過去,和她一起生活。」虞松遠趕緊安慰她。

    早餐時,奶媽神情越發緊張,不時看著屋門,心神不定的樣子。肖雨嬋只以為是奶媽捨不得她呢?虞松遠和林濤心裡早就有數,卻故意問道:「奶媽,家裡是不是遇到事了?」

    「沒有沒有,你們快吃飯,趕路要緊!」奶媽話還沒說完呢?門前果真就有人來敲門了。虞松遠和林濤無奈苦笑,再想輕輕鬆鬆地出發,已經不可能了。

    奶媽臉色大變,渾身哆嗦,她抱著肖雨嬋說:「閨女,你們在裡面千萬不要出來,媽媽去應付他們就成。」

    奶媽推門出去,回身又緊緊地掩上門。只聽外面一個小伙子說:「柳大姑,我二叔來了,請你前面說話。」

    一個中氣充足的中年男人的聲音響起:「是不是丫頭回來了?柳姑,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父債子還,千古如此。你讓丫頭出來吧!我有話要跟她說。以前你賴賬,理由是丫頭不在。現在丫頭回來了,要是還不還錢,我就要收房子了。」

    柳姑說:「肖二春,你說大哥當年欠你錢,你拿出證據來,空口白牙沒有用。這事大隊和派出所已經處理過,不服你去找大隊幹部說理去啊!找我們孤兒寡母的茬,算什麼本事?」

    男子脫口大罵:「你放屁,你們欠我錢,我找大隊幹什麼?別拿大隊幹部嚇唬我,沒用。剛剛關你一個星期,也吊了你一星期,大隊也沒把我怎麼著吧。這次,你和丫頭都跑不了了,不還錢,人和房子,我可都要了。」

    這時,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響起:「肖總,你憑什麼欺負人。雨嬋在外上學,肖大叔、大嬸出事了,人家就剩柳姨一人在家看家。你一個大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人家,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桑丫頭,這是我們肖家的事,與你無關。」男子又對柳姑喝叫道:「柳姑你磨蹭什麼?還不快叫死丫頭出來,再囉嗦我可要派人動手了!」

    奶媽柳姑也怒罵道:「肖二春,作孽太多會遭報應的。你這樣欺負我們孤兒寡母的,會不得好死……」

    「啪!」地一聲,奶媽被打翻在地。中年男子火了:「臭**,給臉不要臉,還敢罵我。你人我都睡過,你還敢跟我狂?」

    姓桑的姑娘在拚命保護柳姑:「肖二春,道不平,旁人踩。青天白日,你狗膽包天。天底下有你這樣欺負女人的嗎?你再敢胡鬧,我可要報警……」

    肖雨嬋拉開門就衝了出去,她抱起奶媽,憤怒斥責道:

    「肖二春,你太放肆了,憑什麼動手打人?你只不過是我家的一個傭人,阿爹和姆媽雖然走了,肖家還有我。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打雜的猖狂了?我正式宣佈,從今天開始,肖家的酒店和貿易行,與你一點關係沒有。你被解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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