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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8第十一章 :當神仙來找茬(五) 文 / 妖噬

    「……」

    瑤華是衝著我來的。早在一開始的時候她就做好了大師,不然也不會尋來這方封魔令。以瑤華龍女的功力,自是無法奈何容兮布下的這片結界的,只是,手上拿著封魔令的她,就不一樣了。

    封魔令光聽名字就知道是同降魔劍一樣的玩意兒。

    所以,當瑤華整個身子懸浮在半空之中,嘴裡念叨著啟動封魔令的咒法時。雖然結界未破,但是我整個身子都不受控制地向瑤華那邊吸去。就彷彿憑空多了許多看不見的籐蔓纏住我,而且還是帶著刺的那種,扎的我全身上下生疼。

    結界內的優曇花在一瞬之間全部枯萎頹敗。

    四周的一切都變得混沌起來,最後,我只能看到滿天黃沙向我席捲而來。隨後我招架不住,倒頭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我正如一條鹹魚般躺在一隻仙鶴的背上。我發現瑤華正端著,雍容華貴地背對著我。

    我想站起來,卻發現渾身痛得一點力氣也沒有。張張嘴,竟然也是一點聲音也發佈出來。

    瑤華那邊聽到了動靜,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又端著轉了回去。瑤華不緊不慢地開口道:「放心,等會你就能見到你師父了。」

    容兮?她大老遠屈尊還專門請了封魔令,現下這般綁了我就是為了帶我去見容兮?!

    我深深懷疑她腦子壞掉了。

    不過,後來發生的事情,讓我知道,媱華並不是腦子壞掉了,而是她根本就瘋了!

    尚未過赤水,遠處的殺戮之聲已經投過重重血霧,深深刺痛著我的耳膜。

    這時,瑤華走到我的身邊,揪著我的前襟讓我立起身子與她對視。

    我覺得瑤華,是真的瘋了。

    她對我笑,卻越笑越是像在哭。

    我瞅著她那抹了胭脂好看的嘴唇,正帶著十分滲人的笑意,隨著瑤華伸手往前一指,帶著恨意對我說道:「看看你的父兄!都做了些什麼!」

    說罷,大力地把我往前一推,差點沒把本姑娘從仙鶴白花花的背上給扔下去。

    我覺著吧,在這種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情況下,還是她要我做什麼我便做什麼吧。不然當真惹惱了她,還不知道這瘋婆子情急之下,又會做出什麼令人髮指的事情來。

    我歎了口氣,睜開眼睛往下看去。

    這一看,楞是把我嚇得不輕。

    說實話,若不是本姑娘現下被瑤華用法術捆得跟個粽子似的。此時,我一定會兩巴掌摀住我脆弱的眼睛,然後仰面朝天在地上打滾,一面受傷的喊道:「太暴力了~太血腥了~」

    可是我不能。

    我只能看著底下重重白雲裡,兩軍交戰,血沫橫飛,除了有些想吐以外,再也發不出一星半點的聲音。

    場面委實悲壯混亂,悲壯到分分鐘就有一方魂飛魄散,混亂到就算本姑娘探了靈識過去,也沒有辦法分清他們哪一個是仙,哪一個又是魔。

    只看到無數的陣法產生的各色光圈,法器產生的靈瘴,以及……

    各種無可無慘烈的死法。

    瑤華在我身邊蹲下,珠玉伶仃。她往下看去,似是自言自語道:「馬上就結束了。」

    就是我腦子再不好使,也不難想出,瑤華之所以待我來這兒,絕不是為了噁心而已。

    果不其然,我看到瑤華的眼睛忽然亮了亮,而後衝前方一個身影大喊了一聲:「陛下!」

    我的天!這是多麼飽含深情的呼喚啊!

    這一聲聽的我有些惡寒,等到那個傳說中的天帝,踏著一雙金色戰靴出現在我眼前的時候,我絕望了。

    因為我隱約猜到,他倆要拿我做什麼。

    果不其然,對於瑤華能夠成功將我帶到戰場的舉動,天帝老頭很是滿意。不對,現在已經不能管人家叫老頭了,事實證明,他老人家雖然活了好幾萬年,但卻連根鬍子都沒有。

    這一點,和我早前想像的形象,還是有很大層面上的文化差異的。

    那個沒有長鬍子的天帝,背後帶著一眾天兵天將。只見他邁下腳下踩著的小白雲,踏著那跟黃金一般晃得眼睛生疼的靴子,十分豪邁地踩在了我們這邊小仙鶴的悲傷。

    我真切感受到屁股下,小仙鶴因為明顯超重而深深抖了一下。

    天帝攬過瑤華,輕聲和她說了些什麼,然後我就看到瑤華暖暖的笑了,笑得特別溫柔,笑得那叫一個良家婦女。

    最後他倆心有靈犀地,一致將目光投向了躺在一旁毫無形象可言的我。

    完了,我看到天帝特別釋然地笑了笑。

    心想,我命休矣,這是要拿我拋頭顱灑熱血的節奏啊!

    於是,於千軍萬馬之前,天帝與瑤華並排站著,一對璧人羨煞旁人。只不過,若是他們身邊沒有一個大煞風景的我就好了。

    此時,我被瑤華抬抬手指給勾了起來,呈現給底下眾神魔一種無比萎靡且俯首認罪的姿勢。

    據說,第一個發現我的神仙是容兮。其次便是我那連滴血認親什麼的都沒做,就和我扯上關係的兩尊大魔,本姑娘傳說中的父君同皇兄。

    估摸著是我現下這幅模樣把他們仨嚇的不輕,只見容兮揮袖之間斬斷一個魔獸的頭顱,旋身之際攬過中了魔咒的十一,攏下一個結界。

    「弒尤!」天帝提了嗓子,分外威嚴地喊道:「你可看清她是誰?!」

    弒尤?我抬眼望去,只見混沌的血霧之中,撩起一個巨大的法陣,無數神仙手持寶器如同飛蛾撲火一般,向那撲去,卻一一瞬間化為灰燼。

    法陣中有兩個男人,一個我認識,是歿水。還有一個,便是弒尤了吧。

    弒尤手持法杖,同歿水站在神農鼎的鼎身後面,他們四周無不漂浮著血色的銘紋。

    弒尤歿水皆是離我很遠,一旁的瑤華見到他尚且沒有收手的意思,便從一旁的侍著手上拽過我。

    娘親的,這一次不是抓我衣領,而是直接拽我頭髮了。

    瑤華揚聲道:「魔尊大人,不如同瑤華做一個交易可好?」

    我就知道……

    瑤華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彷彿本姑娘在她眼中就是只螻蟻一般。瑤華笑道:「用此魔女,換戰事將息,如何?」

    我覺得瑤華這步棋肯定走錯了,雖說我名義上好像佔著魔尊她女兒的魂魄,但我跟這個叫弒尤的明顯不熟好嘛!而且弒尤忙著要歿水盜取神農鼎,不就是為了練就神功,指望著有朝一日能夠橫掃千軍,攻上天闕一雪前恥嗎?

    怎麼會為了我……

    許是見弒尤那兒半響也沒個動靜,瑤華這邊掛不住了。

    我見瑤華直接從頭上拔了根簪子,癡癡笑了兩聲,瑤華晃晃悠悠地讓我覺得,她極有可能下一秒就直接從雲頭上掉下去。

    接下來,瑤華說了一段話,讓本姑娘有生以來第一次明白了,最毒婦人心的道理。

    瑤華說:「既然魔尊需要時間思慮,瑤華自是不介意多等一時半刻。只是,魔族傷我天將一人,我便在這丫頭身上劃一刀。」說完,瑤華『咯咯』掩嘴笑著,風情萬種。

    瑤華挑手,揚了樣那枝金桂模樣的簪子,咧嘴道:「那麼,現在開始。」

    話音剛落,我還沒來得及害怕,背上已是忽然火辣地一疼。然,我還沒來得及咬牙去感受那媱姬,到底是劃我哪兒的時候,背上的疼痛,便接二連三的傳來。

    鑽心的疼。

    我忽然就想起,之前偶然路過人間的燒烤攤,碰到小販在烤蘑菇。好像也是直接拿刀在蘑菇頭上一刀一刀地劃著,說什麼這樣會比較進味。

    想我磨小菇英明神武,聰明活潑,難道也逃不開這千刀萬剮的命運嗎?!

    也不知道是眼淚,還是汗水,混著血液滴到地上。

    本姑娘咬牙,在心裡將瑤華和她上下八輩子的祖宗x了o,o了x。一面想著以後怎麼報復回去,一面在心裡罵娘。

    等等?不對,我幹嘛罵娘啊!要罵也是罵弒尤這個沒良心的爹啊!

    本姑娘孤身一人兩三百年,好不容易聽說有個爹了吧,是個魔頭我也不介意吧,但是人家好想壓根不在乎有我這個女兒似的,當真狠心。

    這樣想著,我極為吃力地抬頭往前方看去。模糊中,歿水好像邁出結界,提著他那一雙魔爪,正在同一幫神仙廝鬥。

    還好,這樣本姑娘的人生,也不至於太淒涼。

    作者有話要說:新文推薦:妖噬-紅顏花骨系列《執忘書》

    節選:卷一綠衣辭

    序-

    誰道碧綺舞綠腰

    琵琶一曲音塵杳

    兩世癡惘無人曉

    多情終歎宿緣薄

    ——綠衣辭.負明紗

    綠兮衣兮,綠衣黃裡。心之憂矣,曷維其己?

    他們說,我快要死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依舊只是目光沉靜地看著我。如蒼茫夜色中,孤寂清冷的月色之華。她對我微笑,美麗卻又蒼白。一如天源山雨過春季,跌落青石滿長階的紅色茶花。美麗,卻始終是真真切切的淒惘。

    而她的眼中,多了些許我當時未能讀懂的情緒。直到許多年後,我才終於明白,那種即使悲慼,卻幾經輾轉都無法釋懷的情感,不是執念,而是心魔。

    我記得,那一日,下了好大的雨。

    她身著白衣,倚在窗前,窗外是一地凋落的海棠。那些雕花木窗,被冷雨沁濕,露出斑駁晦暗的色澤。

    你說,今年會下雪嗎?

    會的。我回答:只是,你看不到了。

    她忽而一笑,笑的極是好看。

    她又問:依你看,我還有幾日可活?

    漫不經心,像是玩笑一樣。

    從出生那一刻起,她的名字,早就被寫在了陰司的生死簿上。我告訴她:不過七日。

    七日……還有七日……她兀自呢喃,爾後抬頭看我,眸子裡,是一片迷惘氤氳的霧澤。她道:那麼,等天氣好些了,你可以陪我出去走走嗎?

    我在她身旁坐下,伸手輕輕覆住她冰冷纖細的柔荑,我點頭,說:好。

    這場雨,下了整整七天。而她,卻在第七日的晨間死去。彌留之際,她讓我拿出那件青蘿色的裙杉幫她換上,末了,又叫來婢子給她梳妝。

    大概是覺得自己的臉頰還是沒有什麼顏色,她再一次給自己的兩頰染了好看的胭脂。

    我幫她在額間貼了綴了珍珠的鳶尾花鈿,而後,幫她畫眉。

    最後,我站在她的身後,靜靜地看著銅鏡中,明眸若水,朱唇皓齒的美人。而她,也如我一般,只是寧靜淡漠地,看著鏡子裡,那個美麗的自己。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忽然開口問道:聽說人死之後,去到陰曹地府,是要喝孟婆湯的。不喝,便不能入輪迴,喝了,生前種種,就全部忘記得乾乾淨淨。

    你會喝嗎?我問道。

    她說:會。

    我以為她是不會的。

    她笑了笑,她道:我愛了上官凌一輩子,卻要被他記恨一輩子。現在這樣真好,你看,我就要死了。我的愛,馬上就要隨著我的死亡而終結。而他,卻因為仇恨,永遠都不會將我忘記。

    她說:瀾音,這樣真好,真好。

    她帶我到院子,指著她平日裡練舞的檯子,她說:瀾音,我跳舞給你看,可好?

    我沒有回答,她便笑著提起裙擺,拉著我的手向那檯子走去。我看到她回頭對我微笑,她說:瀾音,這只舞,我只曾在一人面前跳過。現在,我跳給你看。

    她說:這只舞的名字,叫做綠衣。

    綠衣,綠衣。

    綠衣,亦是她的名字。

    我看到她如春柳一般的身姿,在形如蓮花般的檀木戲台上,玉足輕點,蘭指揮曳,水袖輕拋,翻轉妖嬈。

    透過綰月樓裡,隨夜風搖曳,層層曖昧的淺紅色薄紗,我聽到綠衣掩面而歌。以往,我只見過綠衣跳舞,知道她是長安城一舞傾城,名動四方的舞姬。卻一直不曾知道,她的嗓音,也是極好的。

    只是,如此淒切悲拗,大抵心如死灰,也便是如此了吧。

    綠衣唱:綠兮衣兮,綠衣黃裡。心之憂矣,曷維其己。

    長歌婉轉,生生若泣。

    若斷若續,悱惻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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