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61章 平安時期 文 / 挖坑不填
賀茂保憲剛走的當晚,籐姬公主便能從床上起身,穿著在侍女們的協助下,穿上十二單衣,稍稍在院子裡走上幾步了。
就算是澤越止也受不了這十二單衣那喪心病狂的重量,二十幾斤的棉被裹在身上,是個人都要瘋的吧。
可她的身旁卻沒有哪個女人覺得這種份量有何不對。
瘋的人不是她,是這個世界。
還好天氣尚在寒冬,若是在夏天……
也怪不得她整天纏綿病榻,一副快要煙消玉殞的表現了。
身體不好就是嫁不了人的最大硬傷,而更可歎的便是連用來籠絡人心的聯姻也做不到。
可憐那才華高絕,才情出眾,容貌昳麗的籐姬,只能困在自己小小的院中,每日的生活也只有這麼點大的地方。
「今天天氣如此好,」籐姬回頭對著自己的侍女們說,「便聞香吧。」
混合細細磨碎的香木,點燃後,靜靜等待香燒好,便聞這其中摻雜了那些香料。
每隔幾日,趁著身體好時便要舉行一次的聞香活動結束後,籐姬便拿起侍女們給她的畫卷,靜靜地坐著看著畫捲上的故事。
裝裱的無比華麗的畫卷,無論哪一個拿到千年之後,都是國寶級的重寶。
現在就像是玩具一樣任憑她在手裡細細把玩。
若是不喜這畫捲上的內容,便隨手一扔,棄之如敝屣。
從來不拘束身旁侍女們低聲閒談的籐姬,自然能從哪些壓低了嗓音的細細交談中瞭解到外面的事情。
說實在的,要想完成丘比的任務,就必須離開平安京。
可又有什麼辦法能離開呢?
別說區區一個閨閣弱女子,整天還要背著二十幾斤的單衣,就連那些風雅的貴族官員們,也視被貶離京為生離死別。
一去不知何時能歸,若是死於他鄉,便連屍骨都無法回到這奢侈華麗的平安京。
「聽說源氏的光華公子……」
澤越止差點將手上的畫卷砸到了地上。
源氏?光華公子?
難道是那個光源氏?
「聽說那位公子啊,大興土木,建了六條院,迎了自己昔日的所有情人進來居住呢。」
侍女們談論著近些時日所發生的最大的新聞,而澤越止恨不得掐死丘比。
光源氏?
除了《源氏物語》還能做什麼想?
開什麼玩笑。
若這是紫式部所寫的風流無度的《源氏物語》,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那風流人渣。
而一旁的侍女中間,有一人低聲歎息般說道:「如光一般生輝俊秀的光華公子啊……」
『他就算長得和女人一樣漂亮我也沒有興趣。』
澤越止合上畫卷,然後一旁有侍女們送來了籐姬的父親給女兒的禮物。
「是檜扇啊。」
籐姬謝過了父親的侍女後,便在侍女們的期待目光中,從盒中緩緩拿出了那柄檜扇。
一點點打開檜扇後,便見到扇面上那描繪的盛大華麗的花朵,三重或是五重的花朵相互重疊,色彩的運用更是讓這些花變得更加的美麗繁華。
打開扇後,握在手裡,那扇上所掛的彩色繫帶便垂了下來。
當侍女們感歎這柄檜扇的濃麗奢華時,澤越止看著長長的繫帶,腦子裡想的卻是『地心引力』。
這就是她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最悲哀之處。
人人都在追求風雅之時,她滿腦子想的都是科學。
人人都在被妖魔鬼怪所迷之是,她滿腦子想的都是現代醫學。
多麼可悲可歎。
在侍女們的眼中,便是籐姬看著扇面上所繪的圖案,在欣喜過後,便憂鬱的歎了口氣。
「且拿紙筆來。」
寫了和歌作為從父親手中得到檜扇的謝禮。
看到和歌上那娟秀的字體,以及那優美的詞句,籐原家的這位大人不得不再一次的歎息。
「為何吾女如此百病纏身……」
若是身體能再好一些,籐姬便真的萬事不缺,十全十美了。
可惜這世上向來沒有十全十美之事
雖知籐姬的美貌,可那光源氏卻從未送來和歌。
是因為知道與她那美貌齊名的孱弱身體,還是因為知道她的父親是籐原家的大人,故而不來自取其辱?
顯然就光源氏的那節操,澤越止根本不認為他會明知道有這麼一個大美人還不送來和歌,贈送和歌可是這個時代的貴族們最起碼的禮節。
就算是面對你最討厭的敵人,也必須要風雅含蓄的笑著,送上悲秋傷月的和歌。
而畏懼權貴?
別開玩笑了,光源氏可是個連預定的太子妃都能得到手,連天皇尚侍——朦朧月都能睡的男人。
連預定的後宮妃子都敢睡,那麼這個光源氏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更何況,籐姬的父親,只是個前些年剛剛從屬國回京的籐原家的人。
丘比一邊追逐著空中低低飛舞的蝴蝶,一邊回答著澤越止的想法。
澤越止右手上握著的檜扇,輕輕敲著自己的左手掌心。
這個沒有節操的時代,只要是個美人,男人們就會趨之若鶩的趕上來,就像是蝴蝶一定會追著花朵,狗改不了吃shi一個德行。
就算是在網上看了視頻也無法理解,但是為了這麼一次演出而專程跑去看表演,那更加是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停下了追逐蝴蝶的丘比歪著頭,那雙無辜的紅眼睛望著坐在廊下的澤越止。
在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和澤越止進行交流,並且完全理解她所說的話的生物,只有丘比這一個存在而已。
這麼一想就有些絕望了。
明明讓她陷入這種狀況的就是丘比這傢伙,但是偏偏唯一能理解她說的話,雖然無法理解但也知道她做說什麼而不會將她當做瘋子看的,也只有丘比了。
自我告誡後,吃過那根本填不飽肚子的晚餐,就該就寢了。
漸漸熱起來的夏日夜晚更是讓人難以忍受。
在不驚動侍女的情況下,籐姬悄悄地起身,穿著白色的單衣,批了件小褂就走到了廊上。
「夏夜啊……」
籐姬看著庭院,然後便見到一點點的亮光在院子裡輕飄飄的飛舞。
「這是……」
螢火蟲。
作為一個平安京時代的貴族,照道理來說應該詠首和歌才對,可偏偏澤越止就不想在這種地方動腦子。
太麻煩了。
她只是對在這古代也很難得的景象感到驚訝罷了。
在現代,就算是鄉下也見不到這種場景了,或許只有在遊戲或者動漫裡才會見到這個場面。
不過,如果有男生能在這種場景下向喜歡的女孩子請求交往的話,以一定會無往不利。
畢竟,願意和你兩個人一起去看螢火蟲了,那要是沒有好感就不對了。
而在這麼好的氣氛襯托之下,若是不能交往成功,那不如洗洗睡了,一輩子做好孤家寡人的心理準備吧。
澤越止正看著飛舞在自己庭院中的螢火蟲群,心中歎息著沒有照相機沒法將這美景拍下來,便在這時,聽到有誰在不遠處說:「晚上好,公主殿下。」
順著聲音的來源望去,籐姬公主便在自己院落的牆頭見到了一位穿著鬆鬆垮垮的和服,手上拿著把檜扇的青年。
「如此良辰美景……」
他的扇子一指庭院的中央,引入院中的溪水潺潺的流入池中,又從另外一側留出,活水的流動讓池面上的紅葉打著旋兒。
青年舉起手上的葫蘆,衝著廊上的籐姬笑問道:「公主殿下,不如與我飲一杯?」
不知道是受了迷惑,還是被月色所鼓動,澤越止披著褂衫,坐在走廊的邊上,任憑自己的雙腳自然的垂在半空,不合禮儀的做法卻沒有得到旁人的斥責。
畢竟在她的身旁,還有著一位更不和禮儀的人在。
身上所穿的和服卻鬆鬆垮垮的露了大半個胸膛,與平安京裡的貴族們那風雅截然不同的野性。
那位青年拿著酒碟,碟中的酒卻是與這個時代都截然不同的清澈見底。
「真沒想到,籐姬居然是那麼膽大包天的一位公主殿下。」
「膽大包天?」
籐姬回頭看向那位青年。
「那是……什麼?」
「啊……難道說……」
青年眨了眨眼睛,然後笑了起來。
「嗯嗯,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籐原大人居然沒有教您這方面的事情啊。」
他點了點頭,自顧自的笑著,飲下了碟中的酒。
「但是啊,穿得如此單薄的就來見個外男,這樣子真的好嗎?」
「外男?」
籐姬依然是一片茫然的表情看著那位青年。
「那……又是什麼?」
聽得這次的回答,青年睜大了雙眼:「籐原大人派來的侍女們,到底是怎麼教導您的啊?」
他語氣中的不可思議,卻只是換來籐姬的注視。
在那雙如水般清澈的雙眸注視下,青年不得不扶額歎息,一口飲下了碟中的清酒。
「我有學了很多東西啊……」
籐姬似乎對自己所說的答案深信不疑。
籐姬的父親被貶出平安京、來到了偏遠的附屬國後,便在哪裡與當地的某位官員的女兒生了籐姬公主。
美麗的公主殿下便在那種荒涼的屬國出生,明明在年幼時沒有徵兆的體弱之症,卻在回京後反覆的發作。
「才情卓絕的籐公主啊……」
那青年半合起眼臉。
「籐原大人忘記教導您男女大防,真是太正確的事情了呢。」
『雖然他有說但是我肯定不會聽啊傻蛋。』
美麗的面容上一片茫然的籐姬,無法理解那青年自顧自的大笑又自得其樂的飲酒的做法,她百無聊賴的扭頭去看著池水上的月亮。
「喜歡月亮嗎?」
青年看到了籐姬的動作,便笑著問了她這個問題。
他給自己又倒了一碟的酒。
「多美啊,月亮。」
籐姬向著不遠處的池水伸出了手,但就算夠到了池水也沒用。
她根本不可能從水中撈出月亮。
「喜歡的話,送給你吧。」
那青年將自己剛剛倒滿的酒碟遞到了籐姬的面前。
在那月色下,酒碟中有一道下弦之月。
「啊。」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在面對父親贈送的貴重檜扇時喜悅稍縱即逝,可在面對這一酒碟的月亮時,卻綻放了很開心的笑容。
正在這時,一隻烏鴉撲扇著翅膀,落在了楓葉書上。
看到那只烏鴉後,青年歎了口氣,站起了身。
「我該走啦。」
他在離去時,將這酒碟留給了籐姬。
肩膀上站著只巨大的烏鴉,青年回頭最後看了一眼披著小褂,坐在廊上的籐姬,似乎要將這位美麗的公主殿下的面容牢牢記在心裡
站在青年肩上的烏鴉忽然開了口。
「你喜歡的就是那種類型的女人?」
「很美啊,不是嗎?」
「我怎麼從來不知道你居然會是個以貌取人的傢伙?」
「因為我本來就是個以貌取人的傢伙留下的種嘛。」
青年似乎一點也不介意自己的出生。
對他這種出山民出身的人而言,在那些京中的貴族們眼中根本連算作是「人」的資格都沒有。
所以,他也從來沒有將那些貴族們當做同類來對待。
「但是啊,那麼多年過去了,我早就死心了,沒想到居然還能在這次見到她了。」
「嗯?熟人?」
「好幾年前見過她一面,真的是終生難忘。」
「?」
「嬌小又美麗,多麼美好的一個人。」
烏鴉看了一眼青年,他的臉上除了志在必得的神情之外,還有它從未見過的溫柔笑容
澤越止翻了個白眼,然後披著小褂回屋裡睡覺了。
昏昏沉沉的睡到了中午時分再起床,一下午就在洗頭髮的大工程上浪費了。
想在這個時代洗個澡簡直就是噩夢。
更噩夢的是,能在這個時代有一個能正常交流的人根本沒有。
說起自己的名字,澤越止就被踩中了痛腳般大聲反駁。
說到這裡,原本想裝逼一把的澤越止,卻忽然停下了說話。
因世界融合而歸還的哥哥的名字是「始」。
澤越止睜大了雙眼。
澤越止看著丘比,淡定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