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23章 櫻蘭（完） 文 / 挖坑不填
和朋友吵吵鬧鬧了一下午才決定了明天的host部的佈置，最後到了吃晚飯的時間須王環才被自己體貼的部員們趕回了家。
「環殿下快點回去，不要礙手礙腳的。」
這是常陸院光說的。
「殿下留在這裡只會幫倒忙。」
這是常陸院馨說的。
須王環扭過頭看向鳳鏡夜，可從小到大的多年發小卻給了他一個死氣沉沉黑到爆的笑容。
「我知道了。」
把須王環趕出了host部的活動室後，春日有一瞬間覺得整個房間內安靜了三秒鐘。
然後，大家才像是剛才的三秒鐘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又重新的熱鬧了起來。
如果只是自我安慰的話，或許會覺得剛才的那三秒鐘只是錯覺罷了，但是籐岡春日卻不這麼認為。
再幫忙一起擺花的時候，春日向著一旁搭手幫忙的學長問道：「honey學長，剛才……」
明明是三年級的學長，可是看上去個子又嬌小又可愛的要命。
而且在絕大部分的時間裡面，都非常的好說話。
就是這樣子的學長，在聽到春日的問題後，也稍稍沉默了一下。
「那個呢，小春……」
「嗯。」
「環的媽媽……快要不行了。」
「！」
在進門之前，須王環的心情從來沒有那麼沉重過，但是在推開門後，表情再怎麼沉重，他也揚起燦爛的笑容，大聲的說：「我回來了。」
話音剛落，屋內就傳來了璃花夫人的聲音：「歡迎回來。」
須王環將手上的書包交給等在一旁的女管家，雙腳自動向著坐在輪椅上的母親走去。
用眼神示意女僕離開後，須王環在後面推著輪椅，一邊興高采烈的對著只能依靠輪椅移動的母親說著自己在學校裡的事情。
自從半年前鳳鏡夜家的醫生診斷璃花夫人命不久矣之後，這個診斷就像是詛咒一樣逐漸地應驗在了她的身上。
先是身體虛弱的連依靠自己的力量都無法站立，再到後來睡眠的時間越來越長。
某一天就這麼在睡夢中死去也不例外。
如同被折下的鮮花，哪怕種在營養水裡，也會逐漸的凋零，最後整朵花落到地上，就這麼死去。
說起來，這似乎是清澗寺家的傳統死亡方式了。
可這種聽上去很美的死亡方式，卻是從三代前的清澗寺冬貴的夫人開始的。
婚姻不僅僅是意味著結兩姓之好，還有承擔某一方帶來的基因性的遺傳疾病。
澤越止帶給清澗寺家的不僅僅是四個出色的孩子，還有自己那早逝的命運。
「原因不明的衰弱」，最後致死。
丘比一甩尾巴，紅彤彤的眼眸盯著澤越止。
說起科技側的強大技能，丘比自然是自豪的不得了。
雖然它的聲音中根本聽不出半點自豪的意味。
因為基因自帶缺陷，所以連出生都被斷絕了。
就像是那個被excalibur斬斷的聖盃。
因為會帶來傾覆半個世界的黑泥，所以就連誕生都不被允許。
丘比所指的，自然是澤越止的存在本身，將會造成毀滅世界的結果這件事情。
每次被丘比明示暗示自己會毀滅世界，若非澤越止有個強大的心臟和超越常人的承受能力，說不定她早晚會想要做出什麼獵殺丘比的喪心病狂的事情來。
聽到澤越止這麼講，丘比只是歪著頭，衝著她輕輕一笑。
真的。
當這只粉白色的動物笑起來的模樣……實在是太可怕了。
簡直就像是醞釀什麼大問題一樣。
「所以，媽媽，明天去我的學校吧。」
璃花夫人緩緩地眨了眨眼睛，眼前的金髮小天使已經成長為了一個從任何角度看，都完美無缺的大人了。
雖然偶爾有些脫線又會出差錯，但是周圍卻聚集了許多願意為他補全這些小問題的友人。
「好啊。」
她點了點頭。
得到母親的點頭同意後，須王環立刻開心的將媽媽推到了餐廳。
「不知道晚飯吃什麼呢……」
「是呢……不知道吃什麼呢……環想吃什麼呢？」
「我什麼都沒關係啦，只要是媽媽喜歡的料理就好了。」
「我不挑食哦。」
「這可怎麼辦呢……」
母子倆說著漫無目的地話題，就像是真正的母子相處的場景，是每日不變的風景。
但是這片風景，卻也很快就要終結了。
鳳家的醫院是全日本最好的醫院，他們醫院裡最好的醫生已經做出了診斷。
就算無論重複要求多少次，醫生都只會給出相同的答案。
「什麼叫做命不久矣？騙人的吧！」
「重新做一次診斷啊！一定會有什麼辦法的吧！」
「拜託你了……重新再做一次會診……」
從瘋狂的不可置信到軟弱的哀求，金髮的王子願意從眾星捧月的王座上跌落到泥潭裡頭，渾身沾滿淤泥也心甘情願。
看到須王環這麼發瘋，鳳鏡夜作為他的友人，自然當仁不讓的要承擔起「良藥苦口利於病」的作用。
「環，你也清醒一點！」
鳳鏡夜將須王環不願意承認的真相擺在他的面前。
「璃花夫人已經不行了！你以為那些醫療儀器的會診不會有副作用嗎？一次又一次只會消耗她的生命而已！」
「鏡夜怎麼也這麼說！」
這是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友人，生平唯一一次鬧翻臉的吵架。
「你是說……要我眼睜睜的看著媽媽去死嗎？」
說實話，生恩不如養恩大。
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畢竟將一個私生子當做自己的孩子養大的正室，怎麼能容忍自己的孩子寧願去認一個小三的生母當做自己的母親呢？
但是璃花夫人的邏輯，卻和其他人的都不一樣。
她只是將須王環叫到了房間裡，然後輕聲告訴了他這麼一件事情。
「我啊，一直覺得，環有兩個媽媽真是太好了。」
她躺在病床上，纖細的四肢瘦弱的彷彿連一張紙片都舉不起來。
「這樣子的話，就會有兩個母親愛你了。」
「！」
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夠說服須王環放棄那「虛無縹緲不可置信」的治療方法的女人都這麼講了，金髮的王子殿下終於認命了。
既然耗損的生命無法彌補回來，那麼只能讓生命的最後一段時光渡過的完美無缺了。
「我還不知道環的社團是什麼呢。」
穿上白色的洋裙，肩上披著保暖的斗篷，璃花夫人坐在輪椅上，被須王環親手推進了櫻蘭的大門。
「這就是讓先生的學校嗎？」
因為璃花夫人口中的「讓先生」這個稱呼，導致須王環臉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秒。
「嗯，父親是學校的理事長呢。」
「真是了不起啊。」
無論是須王環拿到了作文一等獎的獎狀，還是聽到須王讓是櫻蘭的理事長，璃花夫人都是用相同的語氣和相同的表情，相同的誠懇態度來讚歎的。
「我……從來沒上過學校呢。」
「欸？」
「我們家呢……情況有點特殊啊。」
清澗寺家的事情丘比只是和她提了一提，只是那麼一點點訊息就讓澤越止噁心的差點沒吐出來。
戀女癖稍微有點度好嗎？
「我小時候身體不好，所以一直在家裡養病，結果等身體好一些了，也已經錯過了上學的時間了。」
「沒關係，」須王環低下頭，貼著母親的面頰，「媽媽不是從我這裡知道學校是什麼樣子了麼，而且現在也見到啦。」
「是啊，環果然是小天使呢。」
不予餘力的誇獎讓須王環低下頭，耳朵微紅，面色故作鎮定的說道：「嗯，那麼，我們去社團吧。」
籐岡春日簡直驚呆了，她根本沒想到自己為了還債而打工的host部居然能夠在一夜之間變成超級正經的讀書會啊！
而且是匯聚了各種孤本珍品的讀書會！
那架鋼琴居然也能被穿著大正時代的男式和服的鳳鏡夜介紹為「讀書時的音樂旁聽」。
而小惡魔的簡直無法無天的常陸院家的那對雙胞胎，居然也能一本正經的做著補充說明：「對，在看書時，耳畔傳來相同時代背景的音樂，能夠輕易地讓人回到回到過去。」
而且honey學長居然和崇學長一起拿著書，體貼的問道：「璃花夫人，您喜歡那一本呢？」
璃花夫人只是笑著說：「我不知道有沒有清澗寺和貴寫的書啊。」
一瞬間的沉默之後，還是鳳鏡夜開口回答：「當然了，是有的。」
籐岡春日好歹也是從小就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她當然知道國中時代被列為課外閱讀書目中的清澗寺和貴這個作者了！
她當年完全看不懂清澗寺和貴寫的書好嗎？
什麼大正時代背景的哀婉動人的物語她根本看不懂啊！
她只是看到了作者字裡行間裡頭那毫無疑問的戀母成狂的毛病啊！
誰不知道清澗寺和貴除了是個徹頭徹尾的戀母狂之外，還是一個讓同時代的多位男作家都思慕成狂卻不得一見的魔性美人？
流傳下來的照片上清澗寺和貴根本就是超級大美人好不好？
不對，應該說，清澗寺全家都是超級大美人。
就連眼前的璃花夫人也一樣。
明明生命之火如同風中殘燭，可偏偏卻美得驚人。
瀕死之美，哀婉動人。
等鳳鏡夜拿來了書，澤越止版的璃花夫人才輕輕地開口說道：「我從小就想看看先祖的寫的故事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周圍的人都不想給我看呢。」
「這是清澗寺和貴寫的故事，請允許我為您讀一下其中的篇章。」
向來都脫線又不可琢磨的金髮王子，如今卻可靠的彎下腰，親吻了母親的手背。
而對方則含笑點頭：「好的，麻煩了。」
「在第一千三百二十天的觀察日時，艾貝爾收到了來自天鵝座的回信……」
須王環看到鳳鏡夜拿來的小說，就立刻想給自己體貼可靠的萬能友人點一萬個贊。
太棒了！
清澗寺和貴不僅僅是寫過戀母成狂的蛇精病文學作品啊，他還寫過童話故事啊！
就寫了唯一一本的童話故事啊！
這種時候拿來講故事給璃花夫人聽簡直太棒了！
在未來會成為獨當一面的各界精英的少年們，如今圍坐在一個行將死去的女人身旁，為她輪流講著她家的先祖曾經寫過的童話故事。
那一篇篇充滿了溫暖的親情故事的短篇童話背後，是清澗寺和貴所期望能獲得的夢想。
他沒有值得自豪的父親，清澗寺冬貴是他一生揮之不去的骯髒污穢。
但是他卻有值得驕傲的兄長，以及能盡力保護他的母親。
他那麼深愛著自己的母親，就像是愛著她那樣愛著自己的兄弟和妹妹們。
但是他深愛的母親，卻義無反顧的愛著他所憎恨的父親。
而他的父親卻在母親死後，才懂得了愛為何物。
這些殘酷骯髒的真相，全都不存在他所寫的這本童話故事裡頭。
那一篇篇短篇童話美得就像是一個夢境。
沒有悲傷沒有分離。
「……而後，小狐狸良太回到家，真的見到了媽媽準備的胡蘿蔔。」
講完最後一個故事，須王環抬頭看去，坐在輪椅上的璃花夫人閉著雙眼，唇角含著笑意，就像是睡去了一樣，靜靜地坐在那裡。
他站起身，走到母親的身前，低下頭，親吻著她已經發冷的額頭。
「晚安，媽媽。」
這是他對母親所講的最後一句話。
丘比甩了甩尾巴，有些不太能理解為什麼澤越止會在大晚上的跑去二十四小時營業的書店買清澗寺和貴的書。
「啊，找到了。」
在二手書交易部，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本童話故事。
付錢買了書後，澤越止站在店門口，打開了那本童話故事。
童話故事的扉頁上，寫著清澗寺和貴的致詞。
「本書獻給我的母親，希望天國的她能喜歡我的故事。」
澤越止將手放在了這一行字上。
「真是了不起的好故事呢。」和貴。
如同日本人偶一樣美麗的東洋美人，在長明燈的燈光下，在紙上落筆寫下這一行致詞時滿心期望的，就是他死去的母親能見到他寫的故事吧。
雖然不是在天國，不過她確實是見到了這個故事。
在回家的路上，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會遇上交通堵塞。
站在人行道上，看著被堵得動彈不得的車流，澤越止的心中莫名的湧上一股快感。
欸嘛叫你們這群人有車，這種時候還是有兩條腿的我更厲害吧。
她根本不知道，因為嫌麻煩而沒戴上那副讓美貌值下降百分之一百的黑框眼鏡會帶來什麼麻煩。
至少，被堵在車流中的須王環，只是一轉眼，就見到了在人行道上走著的澤越止。
他慌忙的打開車門，在喇叭聲中衝到了人行道上，一把抓住了那名少女的手。
在對方轉頭的一瞬間，須王環就知道她認錯人了。
當然了，璃花夫人在三年前就死了。
他這次回來，也不過是在國外的留學生活暫告一段落，回到國內度暑假而已。
而且，他的母親，也不會用那麼冷淡又近乎排斥的語氣對他說：「放開。」
「抱歉，我認錯人了。」一邊道歉，一邊放開了手。
澤越止看著眼前的金髮美青年，皺起了眉。
她是對上個世界的事情有印象啦，但是這就和過場動畫或者是cg差不多，雖然知道但是一點真實感都沒有。
就像是其他次元認識的遊戲人物突然泡到了現實裡一樣。
「這種八百年前的老梗，現在的遊戲公司都不會做這種故事情節了哦。」現在的公司走的都是命中注定的前世今生系的風格啦。
「況且，」澤越止傲慢的抬起頭，那雙漂亮的眼眸中揚起近乎銳利的不滿，「你認識的那個人，絕對沒有我好看吧。」
丘比跳上澤越止的肩膀。
不得不承認澤越止確實是長得比璃花夫人更好看。
「容姿上是有差距……但是性格絕對比你好一萬倍！」
對於這種評價，澤越止只是不屑的冷笑一聲，扭頭就走。
她幹嘛要和這種傢伙爭論這種無聊的問題？
綠川學院的澤越止一直都是個性格糟糕透頂的天才自大狂，這難道不是全國都該知道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