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章 天上掉下表兄一枚 文 / 若珂
福臨門葉德又帶回一個美人，確切地說，又納了一房小妾。
跟梅氏去信侯家的是汪嬤嬤派的人，盈掬不好派人去報信，只是光著急。
陳氏親自見了這位方姨娘，著人打掃院，就在梅氏隔壁安置下來。
信侯十七姨娘特地稟明主母，單請梅氏一人，梅氏回府時，有五六分醉意，臉紅撲撲的。聽說國公爺納了一位只有十四歲的小妾方氏，酒馬上醒了，臉上一絲血色也無。
她能依靠的，只有葉德的寵愛。
「小閒，你廚藝好，用心做幾樣國公爺愛吃的菜。」梅氏抹淚道。
小閒心裡歎口氣，去了小廚房。不一會兒，紅油手撕ji、五香肘、鹽水河蝦、金鉤翠芹，外加一樣醬肉菜卷就上了食案，砂鍋裡燉著一味菊花骨香湯，咕嚕冒泡，只等葉德一到便撒上菊花端上來。
燭花辟啪響了一下，梅氏站在廊下，臉上淚痕未乾。
盈掬垂頭喪氣進來，道：「國公爺在方姨娘屋裡歇了，這會兒吹燈安寢了。」
滿京城的人誰不知道盧國公的德性？有了新人，哪裡記得舊人翹盼望？
天快亮，梅氏才在盈掬的勸說下回房安歇。
一連四天，隔壁不是樂聲靡靡，便是笑聲喧天，越發顯得這邊冷清。
梅氏天天咬牙切齒站在院中怒視隔壁的方向。小閒順著她幾欲把牆頭炸開的目光，發現院上空飄了一個風箏。
「哎呀呀，妹妹在家呀。」一個十歲左右的的美婦人笑吟吟推門而入。
梅氏苦笑迎上前，兩人手把手進了堂屋。
小閒在廊下侍候，聽王氏深表同情道：「……妹妹年輕貌美，哪個男人見了不愛？可惜國公爺不是尋常的男人，妹妹還是看開些吧。」
這是赤果果的黃鼠狼給ji拜年麼？聽說那位方姨娘是鄭國公送的，真正的人比花嬌，琴棋書畫樣樣皆通。
梅氏的淚滴在衣襟上，嗚咽道：「小妹到底比不上方妹妹。」
王氏走時，小閒瞥見她唇邊浮起一抹嘲笑。
盈掬細細把梅氏妝扮一回，小閒目送她身著華服，在盈掬跟隨下趾高氣揚出了院門。不過盞茶功夫，她又回來了，妝容完好，一副咬牙切齒的樣。
晚上，盈掬悄聲道：「姨娘去找姓方那小蹄了。」
小閒道：「沒找著便宜吧？」
盈掬點了點頭，道：「那小娘笑臉迎人，一口一個姐姐，姨娘沒找到她的錯處。」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禮數周到，嘴又甜，梅氏確實沒轍。
葉德喜歡一個人時，倒是全心全意。以前和梅氏好得蜜裡調油，天天往這兒跑，陳氏那兒都不大去。現在心尖兒上人的是方氏，眼裡除了方氏，再沒別人了。
梅氏派盈掬請了無數次，葉德一句不得閒就把盈掬打發了。
小閒明顯感到院裡低沉的情緒在蔓延，大家都沒精打采的，時常出現衣服忘了收，院沒有掃的事。
一個從沒見過的小丫鬟在門外東張西望，見小閒在門口，上前道：「請問姐姐，姨娘在家麼？」
小閒瞟了瞟廊下發呆的梅氏一眼，小丫鬟道了謝，過去不知對梅氏說什麼。很快，盈掬跟小丫鬟走了。
依依踱過來，問：「盈掬去做什麼？」
小閒搖了搖頭。
依依道：「盈掬也真是的，沒一點做人師傅的樣。」
身為大丫鬟之一的依依，如果果有合適的人選，也可以收徒，不過梅氏一直提防她，怕是沒那麼容易答應。
盈掬回來，梅氏重新讓人打了水洗了臉，讓小閒梳了個飛天髻，在盈掬陪伴下出了門。
看她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的神情，滿院的人圍著依依問個不停。
「說是遠房表兄來看她了。」依依消息靈通。
梅氏回來時，眼眶紅紅的，新施的胭脂淡了許多，顯然哭過。
小閒悄悄問盈掬，盈掬神色激動，道：「說是小時候一起玩過，幾年不見，沒想到找到這兒來了。」
「他來做什麼？」既有親戚，梅氏淪落風塵時，怎麼不見他伸出援手？小閒對這位尋親的表兄本能的抗拒。
盈掬歎氣，道：「說是兩家原有姻親之約，後來姨娘家裡過不下去了，把她賣進蒔花館，就沒來往。現在到了娶親的年齡，記起兩家的婚約，才找來。」
這會兒想踐行婚約，早幹什麼去了。小閒鄙視。
盈掬幽幽道：「姨娘哭得不行。他雖小門小戶，卻不會妻四妾，過了門就是當家大婦，哪裡是予人作妾可比？」
小閒深以為然。
盈掬又道：「我跟隨姨娘日久，待姨娘生下小主，地位穩固，便離府。」
小閒知道盈掬有了可心人，那人是梅氏的馬車伕，今年十八歲，兩人一見鍾情，暗定終身，只等梅氏開恩，放她出府便成親。
盧國公府的規矩，成了親的丫鬟，不能再在房裡服侍主。
一提起心上人，盈掬臉上容光煥發，道：「他跟我說，攢了幾錢，待我們成親時，好給
我置聘禮。」
小閒對銅錢沒概念，既然可以做聘禮，想必不少。
那位表兄自此之後隔差五過來，開始時兩人在外院見面，慢慢在依依帶領下進了內院，有時候在院裡吃午飯。
小閒手拿兩塊花樣，朝王氏院的方向走去。
最近和王氏走得勤了些，王氏的針線好，繡的花鳥像活的一樣。梅氏少不得向她借幾個花樣。她現在已不希望葉德會再來她這兒了，不是懷念兒時和表兄的過往，便是細心打扮。
前面兩個丫鬟腦袋湊在一起低低說話，小閒腳步輕，兩人沒發覺，待走到跟前，聽得一人道：「什麼表兄，明明是姦夫嘛，夫人好量，要是我，早把他們浸豬籠了。」
另一人笑道：「所以你才做不了夫人嘛。」
小閒暗暗心驚。梅氏這麼光明正大把表兄領進內院，怎麼可能不落人口實？
把花樣交給王氏院裡的丫鬟思香，急急往回走。
依依似笑非笑站在門口，道：「怎麼不在王姨娘那兒多玩會兒？」
東廂房裡傳出男爽朗的笑聲，小閒不答反問：「秦郎君又來了？」
梅氏那位表兄姓秦。
依依瞟了東廂房一眼，道：「可不是，一來又要吃又要喝，倒不知來探表妹，還是來要吃喝。」
說話間，秀禾端了托盤，托盤裡兩樣菜，一壺酒，進東廂房去了。從裡面出來，瞧見小閒，過來道：「你倒清閒，快過來幫忙。」
廚房裡灶火熊熊，半隻羊腿洗涮好了只等下鍋。
「這位爺，」秀禾朝東廂房指了指，道：「嘴可刁著呢，姨娘又待他好。他啊，比國公爺還難侍候。」
小閒順著秀禾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眼神沉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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