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遇鬼了 文 / 若珂
福臨門廊下站了兩排回事的僕婦,人雖多,卻鴉雀無聲。
一個眉清目秀的小丫鬟從廚房方向走來,還沒邁上台階,便被人攔住了。
「夫人忙著呢,有什麼事,下午再來回。」一個執事模樣的僕婦不耐煩道。
這僕婦是第一次見,想來初次得以進陳氏的院,不免得意。
小閒含笑道:「夫人喚我來的。」
僕婦訝然,這會兒是管事的嬤嬤們回話聽候吩咐的時間,哪裡有一個小丫鬟什麼事。
明月提裙出來,一眼看到小丫鬟,招手道:「快來,夫人問了兩次了。」
僕婦陪笑道:「姑娘有事說一聲就是了,怎麼出來了。夫人找這丫頭麼?」
明月哪裡去管她,拉了小閒的手,在僕婦們瞪圓的眼中徑直進屋去了。
「你在十郎的粥中加了ji?」陳氏放下茶碗道。
十郎告訴他,清早的粥比往常要香,嚷著要開小廚房,讓這小丫鬟當執事。她一問才知,粥裡加了些別的,最可惡的是,鍋裡剩下的,小丫鬟不聲不響的就自己吃了。她問起來,小廝們都說不知怎麼個好吃法。
「是,加了兩個,打成蛋花倒進去的。」小閒道。
兩個ji而已,算得什麼事,可是十郎卻吃得香甜。這孩自從斷奶後便不愛吃魚肉青菜,只愛吃白粥,雖然一點點地長大,相比起同齡人,卻是瘦弱多了,沒同齡人高,更是瘦得讓人心疼。
怎麼沒想到把ji加在粥裡讓十郎吃下去呢?陳氏內疚不已。
「賞。」陳氏最終說出的只有這個字。
小閒拿著一貫錢,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跟梅氏時攢下的幾個錢,被關小黑屋時就成了別人的了。來到陳氏的院,她連一身換洗衣裳也沒有,好在到的當晚,發了兩套新衣,大致相當於制服。
再次被關小黑屋,屋裡被翻了個底朝天,到這兒拿的例銀自然被屋的人揣進腰包了,請朱九娘的酒菜是趙嬤嬤置辦的。
沒想到,才一轉眼,又有了錢。
「還不快謝夫人。」汪嬤嬤皺眉道。小丫頭就是不懂事啊,一貫錢有什麼好看的。
邁出門檻,身後傳來陳氏的聲音:「以後在粥裡加些魚肉。」
小閒應了,拿著一貫錢在一眾僕婦們奇怪的眼神中,招搖而過。
與此同時,臘肉提著裙從牆邊飛跑而去。
「咦,你跑什麼?出什麼事了?」
「哎呀,怎麼這麼臭?」
有人指著地上一灘黃黃的物事叫了起來:「哪個天殺的在廚房拉屎?」
可不是,地上一灘淡黃色的物事,再稀,那也是糞。
「臘肉姐剛跑過去。」一個丫鬟怯怯道。
「呸!」
有人啐了口,不知是啐丫鬟胡說八道,還是啐臘肉那麼大個人了還幹這不著調的事。
這邊圍了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門外一個衣著光鮮的丫鬟揚聲道:「臘肉在嗎?」
這丫鬟十四歲年紀,梳了雙丫髻的頭臚高高揚著,眉頭微皺,顯然對於廚房這樣的油煙地不屑踏進去。
便有人回頭看了眼,認出這丫鬟,陪笑迎上來,道:「琴姐姐今兒怎麼有空來我們這裡?」
這丫鬟名琴,是葉馨院裡的丫頭,身為一個跟了嫡長女的二等丫鬟,卻被差來這兒,實在是晦氣。
「臘肉呢?四娘讓我過來取些臘肉,中午要配餐的。」琴很不耐煩道。
有人要笑又不敢笑,有人面露不屑,卻沒一人說話。
「問你們話呢!」琴陡然拔高聲音。
換了裙面色臘黃的臘肉扶著牆慢慢走來,真是見鬼了,早上不過吃了兩個炊餅一碗小米粥,怎麼一上午拉個不停,這都跑多少次茅廁了。
「臘肉。」還沒走到門口就被叫住了,琴神色不善道:「你挺清閒啊。」
一大群人圍著說笑,當真清閒得很,可得跟娘說去,府裡再寬容,也不能養這麼些閒人。
臘肉的笑容很難看,語氣很沒有誠意,道:「是琴姑娘啊,四娘有什麼吩咐?」
拉稀拉得腿軟,要能笑得出來才怪。
這笑容落在琴眼裡,更是心頭冒火,不願意笑就別笑,沒人逼你,別以為仗著一樣臘肉,就能對四娘不敬,眼裡沒有四娘。
「要取一壇臘肉啊……」
臘肉剛要說現在就取去,肚一陣響,琴只覺得臭味衝鼻而來。
「算了,不願意給就別給了。我回娘去。」
真是過份了,啊,不,臭成這樣,醃出來的臘肉怎麼能入高貴的四娘之口?
「琴姑娘。」臘肉想解釋,肚又是一陣響,這一次,所有人默契地退開了,臘肉周圍尺之內空無一人。
不知誰跑去告訴了趙嬤嬤,走廊盡頭趙嬤嬤急步走來。
「這裡是廚房,是夫人的廚房!」趙嬤嬤臉上如罩了一層寒霜,道:「不乾不淨的東西,怎麼能入得了夫人之口?臘肉,你是府裡的家生兒,自小
在府裡長大,府裡的規矩不會不知道吧?」
臘肉不敢挪步,新換的紈褲褲底已臭不可聞,地上一大灘屎尿要是讓趙嬤嬤見到,可怎麼得了。
她只能哭喪著臉道:「奴婢知道,奴婢知罪。」
「看在你是家生兒的份上,罰你個月例銀,下次再敢如此,趕了出去。」趙嬤嬤厲聲道。
拉肚已經快拉到虛tuo,加上心虛,不敢去找趙嬤嬤回夫人請大夫,此時再受到責罰,臘肉一跤向後跌去。
漿洗房,一群人在院裡洗涮衣服。付嬤嬤對其中一個大盆踢了一腳,怒道:「孫氏死哪裡去了?」
周圍的人神色古怪,有人朝茅廁的方向指了指。
茅廁裡,幾乎站不起來的孫大娘直覺遇到鬼了,要不然,怎麼她從府外弄了瀉藥交給臘肉,由朱九娘在十郎君的粥裡下藥,打算栽贓小閒,此時拉到虛tuo的卻是自己?
繫好裙帶,她虔誠雙手合十念叨幾句佛祖保佑的話,不顧地面又髒又濕,跪下重重磕了個頭,才稍微安心。
夜色再一次籠罩了層層疊疊的盧國公府時,小閒洗了個熱水澡,倚在枕頭上,時不時地笑出了聲。
一人推門進來,道:「傻笑什麼呢。」
小閒不高興地道:「嬤嬤,你能不能先敲門?」
趙嬤嬤在燒得旺旺的炭盆旁邊坐下,道:「到你這小丫頭屋裡,我用得著敲什麼門?你這房間還是我安排的。」
那倒是,要不然,她一個小丫鬟,怎麼也不能獨住一間,最少得跟幾個小丫鬟擠一擠。
「敲門顯得你有素養。」小閒笑嘻嘻道。
趙嬤嬤不以為然,拍了小閒腦袋一下,道:「哪來那麼多廢話,快燒水煮茶。」
煎茶的怪味道在室內瀰漫,小閒拿出陳氏賞的一貫錢放在趙嬤嬤面前,道:「嬤嬤大恩,無以為報,只好借花獻佛了。」
趙嬤嬤把錢推回去,笑道:「想不到你這丫頭一點不肯吃虧,居然想出這個怪法。」
朱九娘酒後吐露出幕後指使之人,和她同住的小丫鬟又找出沒用完的半包瀉藥,以趙嬤嬤的手段,事情就簡單得很了。
小閒給趙嬤嬤續茶,道:「她們害得我九死一生,哪裡就能這樣算了呢。」
要不是運氣好,怕是從小黑屋出不來了吧。福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