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虛空百年（五） 文 / 無語書
第一百八十一章虛空百年（五）
不知何時，一團團昏黃的霧氣開始在空中飄蕩，被昏黃霧氣沾染的樹木花草迅速地枯萎，鳥獸魚蟲立刻變成一灘黃水，散發著陣陣惡臭。原本寧靜安逸的山村變成了煉獄，所有人都全身潰爛，卻不死去，嘶吼著從屋內衝出，如野獸般互相撕咬。
付海無奈地歎了口氣，「反正都要進去，不用把我這點美好的留念也毀掉吧？」
付海邁步進入小屋，無盡的黑暗立刻如潮水般壓了過來，讓人有種窒息的感覺，即使付海已經熟悉了虛空中的黑暗，也不禁有些呼吸困難。
虛空中的黑暗是一種淡然、冷漠而且單純的黑暗，永遠永恆地黑，無論你做什麼都不會改變它的黑。小屋裡的黑卻有著不同的內容，它是一種紛亂而霸道的黑，想要將黑暗中的東西碾碎、吞噬，不止是吞噬有形有體的實物，更是吞噬無影無形的虛體。
付海感覺到體內有縷縷元氣被不明的力量吸扯出去，同時又有一些不知來自何處的小蟲鑽入體內，不停地啃食，又癢又痛。付海在全身不停地抓撓，痛癢的感覺反而越來越厲害。付海趴伏在原地喘息著，魂體不斷地衰弱下去。
「救命∼，救我∼，……」一個嘶啞的聲音在黑暗中，時斷時續地飄蕩。
寂靜若死的黑暗中，即使再微弱的聲音，也顯得格外清晰，而且這個聲音也讓即將絕望的付海找到了方向。付海極力維持住本心，跌跌撞撞地尋著聲音前行。
黑暗中的路似乎永遠沒有盡頭，而那個斷斷續續的聲音也似乎永遠的可望不可即，付海不知走了多久，意識漸漸地模糊起來。忘卻了越來越多的事情，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忘了自己是誰。但是追尋聲音前進漸漸地成了一個本能。
∼∼∼∼∼∼∼∼∼∼
在黑暗的最深處，有一片游離與黑暗之外的光明區域。這片區域中充滿了生機，存在無數上古時期的猛獸和上古時期的人類部族，但是這裡的光明卻沒有一絲進入到黑暗中。
其中最大的部落叫做開明族，此時部族族長正跪伏在一個妖冶的女子面前，畢恭畢敬。
妖冶女子的容貌與小翠一模一樣，只是退去了羞澀純真，換上了勾魂嬌艷。妖冶女子斜靠在短塌上。伸了懶腰，露出凹凸有致的曲線，嫵媚地一笑，「半邪子。讓你在我的幻境中當個族長可還習慣？」
「半邪子多謝開明仙子不殺之恩，半邪子願為仙子守護此境，至死不渝。」半邪子重重地磕了一個頭，態度更加恭敬。
「咯咯咯，你們人類真有意思。總愛搬出一些冠冕堂皇詞兒來逗人開心，開明仙子？呵！開明妖獸而已！」妖冶女子走到半邪子跟前，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不知其心中想什麼。「起來吧，讓我看看他。」
「是！」半邪子再次磕頭後。才起身，其虔誠的態度幾乎看不出一絲做作，似乎已經完全心悅誠服地跟隨了妖冶女子。
半邪子拿出一塊玉牌，掐動指訣打入其中，「嗡∼」，玉牌升起一道光幕，映照出付海的身影，一如既往地追尋著聲音，徘徊在黑暗中。
妖冶女子盯著光幕中的付海，一言不發，眼中的神情時喜時憂，似嬌似嗔，良久之後才猛然驚醒，怒哼一聲，「我的暗沉界磨去了他的神智，但是似乎他也將我的暗沉界改變了，我竟然險些陷入其中，這個人真是不簡單，若非覺得他太危險，說不定我會讓他取代你半邪子。」
半邪子全身一震，隨即乾笑道：「仙子說笑了，在下對仙子忠心不二，……」
「我是妖獸，不要把你們人類那一套搬過來，我們只信服強者，忠心不二有屁用。」妖冶女子冷冷地打斷了半邪子，轉身離去，「再等十年，暗沉界會將他最後一絲靈智磨滅，到時他會完全潰散，到那時，即使暗沉界被改變了，到最後也還是我的暗沉界。」
「是！」當妖冶女子的背影完全消失時，半邪子的眼神變得無比怨毒，但是最終卻變成無奈的苦笑，「我幫開明獸，我還可以在其幻境中存活，但是付海你卻要奪舍這個軀體，你我不能共存，雖然同屬人類，你不要怨我。」
付海的魂體開始潰散，宛如微風吹起的灰燼一般飄散出去，但是付海已經毫無感覺了，暗沉界吞噬了付海的魂體，最後只剩下唯一的一點魂光。
又過去了十年，開明獸幻化的妖冶女子再次站在了光幕前，當她看到付海僅留的一點魂光，露出了殘忍而開心的笑容。
妖冶女子伸出纖纖玉指，從光幕中把魂光挑了出來，連連嘖嘖稱奇，「人類天生道體，果然名不虛傳，修為如此低微的修士竟也能生出先天魂光，怪不得那些大妖神獸那麼鍾情於抓捕人類，呵呵呵……」說著，不禁看向伺立一旁的半邪子，似乎頗為意動。
半邪子臉色蒼白若死，連連後退。
倏然，指尖上的魂光一扭，「咻∼」，鑽入妖冶女子的眉心。
「嗷∼」，妖冶女子發出震天吼聲，身子扭曲，顯露出本體，是一個半人高的灰色眼珠，而此時眼珠的瞳仁中正映照出付海的身影。
開明獸外形在妖冶女子和灰色眼珠之間不停地變幻，發出陣陣尖嘯，「不可能，你的魂體已經消散了，你已經死了！不可能，……」
「你都說了，人類天生道體，我若這麼死了，豈非太讓你失望了？」付海隱忍二十年，終於一擊而中，已佔據絕對優勢，言語輕鬆，「你的暗沉界消磨掉的，只是我的魂體中不夠凝練的部分，我能夠成就如今的先天魂體，也要多謝你的恩賜，哈哈，本來我還擔心我的魂魄不夠凝聚，一擊不足以擊垮你，但是你卻好心地用暗沉界來打磨我的魂魄，終於讓我的魂魄產生了蛻變，成就了先天魂體，而我所要做的只是緊守本心，然後忍耐，呵呵呵……」
付海雖然說我簡單輕鬆，其中卻包含著無比的艱難，因為被打磨的畢竟是自己的魂魄，其中的痛苦已經不能用痛入骨髓來形容，對於修真者來說，外體可以捨棄，但是進入魂魄內的疼痛，總不能也將魂魄捨棄吧？無法捨棄只能忍耐，而且要時時保持清醒，因為要保證最精華的部分不被磨掉，其中的艱辛是無法用言語描述的，外人更無法體會。
開明獸也明白其中的痛苦和艱難，對付海的狠勁無話可說，它瞭解暗沉界的威力，自認自己是不可能在其中忍受二十年的。開明獸不禁露出苦笑，「磨刀石可以將精鋼磨成粉末，也可以磨成利刃，就看你是如何掌握了，這次我輸得心服口服，但是你的先天魂體還是太弱，想要我完全崩潰，起碼要上千年，恐怕到那時，你的魂體也早已消耗乾淨了，最終我們只是兩敗俱傷，不如我們合作。」
「合作？沒有什麼興趣，」付海淡淡地搖搖頭，「吞噬你，千年太久，只在朝夕而已！」付海雙手一揮，奪自活劫草的奪舍天賦神通，轟然爆發，瞬間由內而外吞沒了開明獸。
「啊∼，」開明獸尖叫一聲，「奪舍神通，不可能，你不是妖族，怎麼會擁有奪舍神通？不可能，不，求你……」開明獸的尖叫迅速地變弱，最後終於悄無聲息。
「轟隆隆∼，轟∼，……」，開明獸的幻境開始崩塌，無數生靈灰飛煙滅。
半邪子站在開明族的祭壇上，顯得格外蒼老，這時他看到付海緩緩地走近，所有毀滅幻境的力量，都從他身邊自動繞道，甚至不沾染一絲灰塵。
「你要殺我？」半邪子失魂落魄地看著付海。
「我是一個記仇的人。」付海淡淡地看著半邪子。
「我只是他的分身，而且已經誕生了自己的靈智，我根本就不是他，……」半邪子急速地分辯著，付海伸手在其眉心一點，半邪子甚至連躲閃的機會都沒有，話語戛然而止。
「無論你變成什麼樣，你的本源依然是他，所以你必須死。」付海轉身離去，半邪子的魂體立刻被崩塌的幻境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