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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春來 文 / 七釘

    春來

    皇帝果然賞了我金條,一小箱,大約二十根左右,我抱著我的金條,卻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猩猩過來看我,見我正抱著箱子發呆,笑道:「都快一個月了,你還沒抱夠?東西收拾好了沒有?」

    我放下箱子,拍拍手:「也沒什麼好收拾的,不過是去幾天,看完了師傅還得回來,隨便帶幾件就可以了。」

    「唔。」猩猩點點頭,「那準備好了我們明天出發。」

    「呃……你說我給師傅他老人家買點什麼東西好呢?」

    「師傅生活簡樸,買什麼好東西他也不會用的。」

    「那不行,他用不用是他的事,做徒弟的還是要盡到心意。」

    猩猩無奈的挑挑眉:「好吧,那你想買什麼?」

    我看看的金條箱子,道:「唔,有了,我用這金條給師傅打一個純金的藥碾子怎麼樣?」我覺得自己這個主意絕妙極了,老頭兒就喜歡藥。

    猩猩奇道:「你的古怪想法真多,藥碾用黃金製成,豈不用不了幾次就壞了?」

    「不不,不讓他用,就讓他留著做個紀念,他那麼喜歡做藥,黃金藥碾就像一個獎品一樣,鼓勵他做出更多更好的中藥來。」

    猩猩還是無奈:「隨你。」

    「那我一會兒就去,不知道一下午能不能制完。」

    「我陪你。」

    吃完晌飯,我與猩猩去了一家金鋪,這裡不僅出售各種金銀製品,還接收各類黃金首飾工藝品的打造工作。猩猩說他家做的又快又好,我就放心的把十五根金條交給他們了,那些夥計聽說我要用金條制個藥碾子,都是一臉的不可置信。可惜今天下午拿不到,要熔要鍛還要現做模子,給丞相點面子加快速度,也得明天早上才能拿,我一步三回頭的看著我的金條,但願他們不要私扣我的金子。

    第二日一大早,小米便去為我取回了金碾子,我捧著這有兩個手掌大小的碾子,怎麼也不敢相信我的十五根金條就全在這兒了,條子那麼大,碾子這麼小?可是我沒時間了,馬車已經準備出發,猩猩催了我三遍了,只有待爺爺回京再去找你們細細算帳吧!

    我、猩猩、明堂和段凱,一同踏上了回烏鴉山的路。段凱是我硬拽來的,猩猩還好一陣不高興,待我說明了原因他才釋懷。臨行前我又拉著段凱長談了一次,仔細的向他分析了什麼是真正的感情,什麼是兄弟之情,數次明示暗示的提及悠然,感覺他有點茅塞小開了,聽到悠然的名字,眼睛裡有了那麼一絲絲的惦記,孤男寡女同院相處了那麼長時間,我就不信他們沒點感情。這次烏鴉山之行,就是我紅娘生涯的處女秀,絕不能失敗!

    心裡沒了壓力,走走停停,行了六七天才到了烏鴉山,爬山爬得我一身是汗,一進觀門,就大叫起來:「師傅!師傅!我回來啦!」

    先迎出來的是悠然,她先看見我,臉上乍露喜色,再瞧後面,看見了段凱,又將眼簾垂了下去。之後是林師姐,她手裡拿著短笛,不停的放在嘴邊噓來噓去,露頭瞄瞄我們,也沒什麼特別反應,又繼續研究她的短笛去了。

    師傅最後走出來,我一見他,立刻心酸,老頭兒幾月不見,消瘦的都快消失了。鬍子干茬茬的,臉色也甚是灰暗,這一陣子他沒少折磨自己。看見我們來了,臉上也微微現了笑容。明堂與師傅最親,直直撲了過去,嘴裡叫道:「師傅,徒兒想你了,給你帶了好多東西呢。」這句話聽得我一陣鬆快,小快走出陰影了。

    猩猩段凱和我給師傅行了禮,便進了東廳,我趕緊掏出我的寶貝,獻寶似的送給老頭,老頭拿著左端詳右端詳道:「你們太浪費了,這金子的藥碾,用不了幾次就會壞的。」我立刻扶後頸,真不愧是師徒,連說的話都一模一樣。

    猩猩道:「天歌特地為您打的,她將皇上賞賜給她的金條都用在這兒了,您就收著吧。」

    我道:「師傅啊,不是給您碾藥的,就是讓您看著高興的,有了它,您碾起藥來就更有勁了。」

    師傅終於捋著鬍子呵呵了兩聲,收了。

    明堂又掏了很多他從京城給師傅帶的藥材、衣物,書籍等等,老頭兒這時候看著還挺開心。

    開心沒一會兒,老頭就憋不住開問了:「星兒,這次去西坎……呃……」他有點不好啟齒。

    猩猩忙欠身向老頭匯報了從頭至尾的情況,隱去了項語挾持明堂那一段,只道他被皇帝抓住了。也沒說我打了他,若是老頭知道了我用他給我的秘籍將他兒子打倒,恐怕也接受不了。

    老頭歎息:「不知皇帝會如何對他,還有月兒,若是他們被處極刑……我……我,我這些日子,實在是寢不能矛食不知味啊。」

    他的身周始終籠罩著濃濃的悲傷,師傅已老了,無論他年輕時幹過多少錯事,埋下多少悲劇的引子,他畢竟已經老了,雖然隱居山野,但他也是有骨肉在世的人,兒子女兒全部被抓,已經讓他受到了的懲罰,在上次下山時我就知道,他的餘生不會再安寧了,我不能看著這個老人再受一次打擊,徹底毀掉生存下去的信心。

    我笑道:「師傅啊,皇帝沒殺他們,都下過罰詔了,就說一直關著他們。做錯了事就要受到懲罰,皇帝已經懲罰他們啦,把他秘在大牢裡,那裡我去過好幾回了,除了沒自由,也沒差什麼,柳琴我也去看過她幾次了,她現在的精神比剛開始好多了,還對我道歉了呢。」

    「項語也開始反思自己了,上次去啊,他還托付我照顧柳琴呢。我看他們會改過自新重新做人的,皇帝若再有大赦的時候,能重獲自由也不是不可能,您就別擔心了,在皇帝手裡替您管著,不比他們到處亂跑惹出事來更讓您放心啊?」

    師傅瞪著眼睛聽我說,生怕漏掉一個字,不住的點頭。臉上慢慢浮現了安慰之色。

    我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笑容不斷,可心裡卻似刀割一般,欺騙他我也不願,可若是能讓他有希望的活著,卻只有欺騙這一條路可走。

    師傅道:「你……你有沒有跟他們說,他們是兄妹?」

    「啪!」段凱手裡的杯子突然掉在了地上,摔得粉碎。他忙掩飾的起身:「無事,手滑了。」

    我不理他,只顧對師傅道:「沒有呢,您要我說嗎,要不然下次去我再說?」

    師傅歎了一聲:「算了,現在說不說也沒區別了,他們都被關了,以後若有相見之日再說吧。」

    走出廳門,段凱迅速將我拽到一爆滿臉的驚異之色藏也藏不住:「你說……項語和柳琴是兄妹?」

    「嗯。」

    「親兄妹?」

    「廢話!」

    段凱手扶腦門,差點一跤跌下台階去,嘴裡亂道:「你可曉得……他們……柳琴對項語……你可知……項語對柳琴……這個……那個……」

    我看著他驚慌的模樣,嗤笑道:「什麼這個那個的,啥也別說了,說什麼都是白說,不管他們以前怎麼樣,反正現在都是化成一縷輕煙,還計較這個做什麼?」

    段凱與我的感受不同,我和他們相處不多,瞭解不深,可他卻是同那兩人從小一起長大的,他還是不能接受,兀自站在庭廊自言自語,狀似入魔。

    猩猩還陪著師傅說話,我上山前已經給他洗過腦了,萬萬不可說錯一句,否則師傅出事了就是他的責任,陪老頭說話還得說假話,對猩猩來說是一大挑戰。

    我晃進林師姐的屋子,悠然正在給她鋪床,林師姐坐在窗口,拿著笛子玩的開心,我靠在窗戶架子上,衝她道:「林師姐,我是天歌啊,我回來了,你好不好啊?」

    她瞅瞅我,沒作聲。不停的噓笛子。

    嗨,奇了,以前一見我就說我不去的,這也不說了。我又道:「你怎麼不理我啊?我給你帶了好多好吃的,要不要嘗嘗?」

    得,這下連看都不看我了,我抬頭問悠然:「她怎麼不說話了,以前還說的呀。」

    悠然道:「說的,現在還是會說。」

    林師姐突然發聲:「我不去。」低頭又噓笛子

    我忙笑瞇瞇:「哎,對嘛,我還以為你把這句也忘了呢。」林師姐無聲。

    悠然又道:「她聽我出聲就會說的。」

    林師姐:「我不去。」再噓

    疙瘩!我說你移情別戀的也太快了吧,這才幾月不見,你有了徒弟就忘了恩人。我一拍腦袋:「我被拋棄了。」

    悠然道:「說什麼?」

    林師姐:「我不去。」還是噓噓噓。

    我突然覺得小腹處有種異樣的感覺,忙對悠然說:「我去出個恭,一會兒你到亭子那裡等我,我有話對你說,千萬別帶林師姐。」趕緊跑出去,她一會兒把我噓的直想上廁所。

    上完廁所,我晃到亭子,悠然已經等在那裡了。

    我與她一同坐下,開口問道:「林師姐現在的狀況還是沒好轉啊?」

    悠然眼露淒然之色:「師祖說她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好了。」

    我心裡明白,這個年代又哪有先進的顱內清淤技術?指著她自身化掉血塊,不知道要化到哪一年去。安慰悠然道:「算了,在師傅這裡好歹能吃著藥慢慢治著,不用擔心她再有危險了。」

    悠然猛地抓住我的手:「,你告訴我,究竟是誰傷了我師傅?我師傅武功高強,絕不可能受制於人,定有人暗害她。」

    我:「我也不知道是誰,也有可能你師傅在行俠仗義的時候出了意外,事已至此,還是多想想如何讓林師姐慢慢康復最重要。」說了又有什麼用,柳琴已經死了,說了只會讓悠然憑添一份仇恨之心。

    悠然又默了下去,點點頭:「說的對,讓師傅好才是最重要的,師傅若一直不好,我就照顧師傅一輩子。」

    我一聽驚了,忙道:「林師姐留在師傅這裡不會有人再害她了,師傅能保護她。你才二十歲,難道不嫁人啦?」

    她面露堅定之色:「嫁人我也要照顧師傅一輩子,若是不能容我師傅的人,我絕不嫁。」

    好悠然!我太喜歡你了,你身上的這種品質正是我最欣賞的,重情義有擔當,若是放在戰場上,你就是第二個花木蘭啊。

    我道:「悠然,我這人不會拐彎抹角,有話我就直問了,你誠實答我好嗎?」

    她看著我,點點頭:「請講。」

    「你是不是喜歡段凱?」

    悠然騰地又站起來了,臉又漲的通紅,囁嚅:「,你怎麼……」

    「我怎麼老為難你是吧?其實呢我不是為難你,就是想知道你的心意,你一向大方,怎的在感情上就變的起來了?」

    悠然吸了一口氣,垂下腦袋道:「可是段公子心裡有別人。」

    我大喜,果然沒看錯,你們這些姑娘家的目光一瞄,我就知道心思所向了。

    「沒了,現在他心裡沒別人了!我敢向你保證。」

    悠然抬眼望我,眼中一片疑惑。

    我拉拉她的手,誠懇道:「若是喜歡一個人,就要表示出來,不一定非要說,但是你可以在行動上有所表示,你是習武之人,更不必在乎那些世俗對女兒家的偏見。段凱他現在心裡沒別人,但是卻還念著你照顧他的好,你要把握啊。」

    悠然怔怔的愣著,想是思考著我說的話。

    我眼光一瞥,嘿嘿笑著:「說曹曹就到。」你不知道曹是誰不要緊,知道段凱是誰就行了。

    步入亭子的正是段凱,他一身青衫,長身玉立,唇角帶笑,俊秀飄逸,我為自己首次當丘比特就能射到兩個俊男美女而感到自豪。

    段凱微笑看向悠然,輕道:「近來過的好麼?」

    悠然又紅了臉,聲音似蚊子般:「很好。」

    我還杵在這兒當路燈幹啥?我一拍大腿站了起來:「多時不見了,你們好好聊聊,我去找我師兄了。」兩人面色都有些不自然,這就是有戲的前兆,眼睛曾一度看偏不要緊,重要的是還能挪回正軌來,看著曾被你忽略了很久的那人,腦中豁然開朗:她才是我要的!這就夠了。

    月正當空,我與猩猩依偎在窗前,微風輕掃,竹影飄搖,烏鴉小院不復白日的熱鬧,又恢復了以往的靜旎。

    我靠在猩猩胸前,他攬著我的腰,心中一派閒適感覺。男人為什麼要有寬闊厚實的胸膛?就是為了讓心愛的女人有個依靠。

    「師兄。」

    「唔」

    「你第一次見我時是什麼感覺?」

    「唔……嚇了一跳。」

    「啊??嚇了一跳?我是漂亮的讓你嚇了一跳還是醜的讓你嚇了一跳?」

    「都不是。」

    「那是什麼?」

    「是你的叫聲讓我嚇了一跳。」

    「叫聲?我第一次見你叫了嗎?我記得我很安靜啊?」

    「你本來是很安靜,可是突然叫了一聲,把我嚇了一跳。」

    「那是什麼時候?我怎麼不記得了。」

    「就在這個屋子,我晚上吃完師傅的藥出來散功,你趴在窗戶上睡覺,我繞了院子一圈你也沒醒,剛走到你窗前,你就大叫起來。」

    「啊?哦!不對!是你?果然是你!原來癩蛤蟆就是你!是你把我嚇了一跳才對,還倒打一耙!」

    這個幽靜浪漫的夜晚,我與猩猩互相交換了彼此見面後的第一印象,那就是:他被我嚇了一跳,我被他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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