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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章 魂離 文 / 百鬼阿莫

    她小心的撫上他的臉,淚似是斷了線的珠子,落在殷紅色的衣上,映著鮮紅層層滲入,似是碧海遙波下株株扶搖花盛開的模樣。

    他輕輕的笑著,面容淨徹,伸出的手指沾上零落的飛雪,瞧得仔細:「九兒,這雪花像不像秋棠花,白的透明,美的輕盈,一如我初見你時模樣。」指腹滑過她的眉梢,聲音柔柔,似有若無的一聲歎息:「九兒,若真的有來世,就不要再遇到我了吧……」

    風雪迴繞,在天地間飄搖不止。清冷的梅香渡著寒風而來,似是要安撫著誰,將清香灑的均勻,和著流風落在林間。殘雲散去,扯出半邊的日光,照在他二人的身上,金光中似有白色的秋棠花幽幽落下。

    指尖順著細瓷的臉滑下,重重垂在了地上,驚落了一層回雪。

    她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靠在他的身上,淚順著眼角滑過,唇角噙著最溫柔的笑意,像他還活著,這一笑傾城傾國。耳邊是她柔柔的聲音:「七業我們回家吧……」

    這是她說的第三句話。

    柔白的光漸漸升起,縈繞在竹九身邊,身體變的透明,無色的白光中有滴晶瑩的珠淚滑下。我抱著血玉笛走到竹九身邊,定定的瞧著她,淡淡的開口道:「你到底是什麼還沒有放下?你心中執念的到底是什麼?」

    她似是沒有聽見,依舊靠在七業的身上,淨瓷般玉手撫上他的臉頰,細細摩挲。

    我歎了一口氣:「原來,你執念仍是他。也罷,既然要走,便走個明白吧!我讓你看一段回憶。」

    伸手沾上七業未乾的血,迅速在笛身畫出一段血符。橫笛在臥,指尖跳動,一段悠悠揚揚的樂符緩緩抖動。三色的光陡然炸開,將層層的景致圍住,出來一片白色的天地。天地間似是有白色花朵飄落,白色的雲霧散開,有層層疊疊的假山環繞,假山後面是一株百年的老樹,樹上結著白色的花,風拂古枝,震的花葉顫顫,帶下朵朵碎小的百花。

    花下有只素淨的白色油紙傘,傘骨微抬,出來一襲紅衣,順著紅衣上看,櫻色紅唇上翹,眉眼若黛,白裡透粉臉頰上有對能說話的眼,顧盼流連。

    抬起頭笑意融融,曉風拂面,吐出的聲音若那三月鶯啼:「你可是下不來了?」

    這是竹九和七業第一次相會場景。

    樹上的人呆呆的瞧著樹下的人,看的失了神,呆呆的不發一語。

    傘下的竹九粉色的臉上騰起一股紅暈,越暈越深越暈越粉,最後竟將整張臉暈的通紅。

    他似是自言自語:「你是天上來的麼?」

    竹九聞言,露出一排編貝白齒,汪汪的大眼轉了一圈,狡黠一笑,道:「是啊!我是天上派下來救你的,救完你我就要回去了。」

    他一怔,急忙站起身來,卻腳底一空從樹上墜下。紅色的衣袖翻飛,捲起層層的花瓣,飛旋空中。堪堪接住墜下的七業,飛揚的花瓣舞的飄逸靈動。轉轉停停,飛飛落落,似繞過千山百樹,輕悠悠的飄在天地。

    他說:「你救了我,我便是你的人了。」

    她聞言,挑了一下眉,笑出:「啊!如此甚好。」

    如此甚好,這一生遇到你甚好,這一路有你相伴甚好,這一世與你相守甚好。

    畫面轉過,是黑的想要滴出墨汁一般的夜,不漏半點星光。

    一室靜謐,唯有燭火燒的灼灼。昏暗的燈光下,扯出兩個人的身影,一白一玄靜坐在內。

    低低的嗓音響在夜色裡:「所以,只要我殺了鄭公,你便給我解血蠱的藥?」

    對面的人慵懶的臥在紫色的臥榻上,神色難辨,笑的半真半假:「哦,是啊!若是你能不費吹灰之力,取下他首級,解藥……我自是會給你的。」

    白色的身影一頓,面色凝重,想了想又道:「我如何能信你?」

    對面的人挑了一下眉,掀開一隻眼看向他,嘴角的弧度完了三度,聲音幽冷:「這個麼,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對你來說其實沒有區別,你沒的選擇,不是麼?」他將傾斜的身子探出,聲音裡透出陰鷙:「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賭天命,是輸是贏,就看天命如何安排。」

    重新躺回去,想了想又道:「啊!你說,若是她知道她夫君殺了她父親是為了救她,這解藥她是要還是不要呢?」他皺著眉認真了想了一會,喃喃地笑道:「唔,還真是很期待呢。」

    夜風吹來,將燭火帶的一搖,光影交界處的身影驀地一頓。低沉的嗓音響起:「這個,不勞大人費心,七業自有辦法。」

    鄭僖公抬頭瞧向七業,眸地掠過一抹精光,幽幽地回道:「哦,是嗎?」從臥榻上坐起身來,看著七業即將邁出門的腳,淡淡問了一句:「這麼做是因為……愛?」

    七業抬起頭,將目光沉在黑夜中,有零星的燈光閃爍,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緩緩地道:「大概……是吧。」

    柔光守住,尾聲傳來七業低低的嗓音:「因為愛她,所以希望她好好的活著,想要好好的守護她,即使遠遠的看著也可以,即使守在她身邊的人不是我,只要她好好的活著。」

    一口鮮血噴出,和著七業的血融在了一起,又被飛雪掩蓋。

    身子抖的厲害,唇也顫的厲害,淚落的更厲害。嘴中溢出破碎的嗚咽聲,像是要壓抑住,卻又像是忍到了極限,斷斷續續的飄出。手終於撫上他的臉頰,卻漸漸透明,穿了過去,於是一遍又一遍重複著,卻終是徒勞,一聲淒厲的哭叫聲在天地間迴盪,劃破雲霄將剛剛扯出的雲光驚的隱去。

    華光散去時,聽到她說:「七業,來世等我。」

    懷中的血玉笛嗚咽聲響起,我心中一顫,掏出血玉笛,笛身通體血紅,似是下一秒就要滴出血來,我呆了一呆,轉頭看向那邊。

    風雪散去,白光散去,只徒留了驚得呆在原地的人。

    白色蒼茫處,走來一個人影,有些搖搖晃晃,我迷眼看去,眉頭一挑,面帶疑色開口問道:「是你?!你來做什麼?」

    來人神色茫然:「她……在哪裡?」

    我皺眉道:「你說的誰?」

    她衝上來,捉住我的衣襟,面目猙獰地朝我吼道:「竹九,我說竹九在哪?」

    我努努嘴朝那邊示意了一下:「你來晚了,她剛剛走。」

    眸中迷茫:「去了哪?她去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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