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06章 小散仙的傳說 文 / 蕭劍秋
小林秀澤沒有接話，只是默默地握緊了拳頭，他突然發現，自己的心，居然開始亂了！
這要放在以前，絕對是匪夷所思的事情，小林秀澤從來都沒有想過，自己居然會在下圍棋的時候，有心亂如麻的感覺。即便就是地震，即便就是海嘯，即便就是那一年他的爺爺去世，小林秀澤都沒有在棋盤之前心亂過。
可是此時此刻，他卻是亂了。
「這是為什麼？」小林秀澤默默地問自己，然而卻得不到答案。
其實答案很簡單，幾乎所有下圍棋的人，都會有這樣心亂的經歷，因為幾乎所有人都會輸棋。可是偏偏，小林秀澤很少輸棋，他只輸給過那些成名已久的大高手，可是，卻從來沒有輸給過年輕一輩。
一次，都沒有！
然而現在，小林秀澤卻終於在一個年輕人的面前，第一次萌生了自己要輸掉的感覺。
於是，他亂了，他慌了。
相比之下，葉晨依然還是那麼地淡定自若，小林秀澤落子之後，他幾乎沒怎麼思考，隨手便將自己的白子放在了一個不痛不癢的位置。
然後，便忍不住搖頭笑了出來。
小林秀澤的心裡一跳，因為對手的這一步棋，他仍然沒有看出什麼企圖，當然，這本沒有什麼，畢竟前面一百多手，看不懂的落子實在太多了。
讓他感覺到不妙的，是葉晨的表情，那個一邊搖頭一邊笑的表情。
這可真是有些高深莫測啊……
那傢伙，他到底做的什麼打算？
接下來，思考的時間比剛才還要長，最後，小林秀澤卻是歎了一口氣，終究還是中規中矩地落子，側重進攻，卻兼顧防守。
兩人你一子，我一子，不知不覺間，半個小時又過去了。
這一局，進行的時間著實有些長，目前為止已經超過了另外兩局的時間總和，然而局勢，卻是越發變得不明朗起來。
局勢雖然越發地不明朗，但是葉晨的落子，卻是漸漸地被人看懂了。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視之中，葉晨這傢伙，他那毫無章法陰差陽錯一般的風格，居然扳回了之前劣勢。
只不過，那劣勢看起來並不是一點一點被扳回來的，而是葉晨東一頭西一頭落了幾顆子之後，彷彿撥雲見日一般，突然之間就同小林秀澤成為了勢均力敵的局面。
雖然注視著棋盤上的一舉一動，可是所有懂圍棋的人中，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看明白，葉晨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這實在有些超過人的常識，簡直匪夷所思。
於是乎，岳麓高中圍棋社的成員們，眼球落了一地，腦子裡面只剩下了一個念頭：葉晨這傢伙，真他媽是個天才啊！
至於那幾個燕京市所謂的少年圍棋高手，簡直就要瘋了，人生第一次，他們發現自己居然看不懂圍棋了。
然而，最最震驚而緊張的，恐怕要數朝美惠香了。
朝美惠香怎麼樣也算是職業選手，而且師出名門，她的心思一點一點從不屑變為了意外，然後又從意外變為了驚訝，最後終於震驚地一塌糊塗，居然完全愣在了當場。
身在局中的小林秀澤，腦中早已經空白一片，他比所有局外人的感覺都要更直接，對於棋盤中局勢的瞭解，也更深刻。
雖是勢均力敵的局面，但是小林秀澤已經看到了自己輸棋的跡象，棋局之所以還在繼續，那全是他憑借自己的本能在落子。
十分鐘之後，對弈的局勢終於明朗了起來，相比於從劣勢到均勢，葉晨只用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時間，就取得了優勢。
而且，那優勢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著。
小林秀澤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神情有些恍惚，他咬住了嘴唇，手中的黑子再也無法落下，對弈還沒有結束，可是他卻知道，已經完全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我，輸了……」小林秀澤站了起來，渾身有著輕微地顫抖，目光複雜地看著葉晨。
葉晨也站了起來，淡淡一笑，沒有說話。
「你叫什麼名字？」
「葉晨。」
小林秀澤沉默良久，看著葉晨，也看著葉晨身後的所有人。
他想起了父親的囑托，想起了自己身上肩負著的毀滅中國圍棋的重擔，卻又發現自己與葉晨之間有著天壤地別般的差距，只感覺全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取一空，世界彷彿都變得黑暗了起來。
他悵然道：「葉晨君，我今天才終於知道，天外有天，人外……」
話未說完，他面色驟變，身形一晃，哇地一聲噴出了鮮血，然後直挺挺地，便倒了下去。
滿場驚呼聲響起，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只不過是輸了一盤比賽而已，那個看起來有些古板的日本少年，居然會有如此之大的反應，這未免有些誇張。
所幸葉晨反應極快，在小林秀澤身體還未落地之前，已經伸手一把拉住了他。日本方幾位學生早已第一時間衝了過來，朝美惠香將小林秀澤抱在了懷中，滿面擔憂地看著他，整個人的臉色都因為擔心而有些發白。
不遠處的高老師也仍不住站了起來，遠遠地看著，震驚之餘，他亦忍不住長長歎了一口氣：「唉，看起來，這位日本圍棋界的天才少年，他的棋道，算是毀於一旦了……」
「真是讓人感到惋惜。」寸頭白襯衣老師點了點頭，不過卻是語氣一轉，「高老師，你是分管圍棋社的，快說一說，你們圍棋社什麼時候出現了這麼一位天縱之才，我怎麼對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高老師苦笑：「別說是你了，就連我，這也是第一次知道圍棋社還有如此深藏不漏的高手。待會，我去好好問一問林綺霜，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贏得了比賽，然而圍棋社場館之內並沒有立時沸騰起來，主要原因還是因為小林秀澤吐血暈厥了過去。即便他是對手，即便他是日本人，但是所有的中國學生，仍然沒有以起哄的方式落井下石。
學生們都是善良的，充滿了同情心，他們深知，自己首先是人，然後才是中國人。
不過，那勝利所帶來的喜悅，還是寫在了幾乎每一個人的臉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帶來了無窮震撼的葉晨身上，每一個人的表情都不盡相同，震驚、欽佩、喜悅、崇拜，當然，還有仇恨和冷漠。
朝美惠香抬起頭來，極度怨恨地看了葉晨一眼，那目光說不出地複雜，甚至讓人有不寒而慄的感覺。
不過，葉晨卻只是淡然一笑。
朝美惠香冷哼了一聲，然後讓自己身後的渡邊淳一郎將小林秀澤抗扛在肩上，所有日本人盡數離去，帶著怨恨和失落，遠沒有他們來時那麼目空一切。
直到他們的身影完全消失，時間又過去了久久，眾人仍然無法平息。
然而從熊擎宇開始，全場卻是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還有排山倒海的掌聲，這所有的一切，都只屬於一個人，那便是葉晨！
當然，這掌聲和歡呼之中，也有並非真心的。
至少，那幾個少年圍棋高手，心裡就頗有些不舒服。誰能想到那個看起來其貌不揚，甚至有些狐假虎威的沒節操的小子，居然是這麼一個深藏不漏的高手呢？
最要命的還在於，那小子究竟高到了什麼境界，他們卻是一點譜都沒有。
這真是讓人無奈又鬱悶的事情，以至於幾位少年圍棋高手，在短短時間內就忘記了小林秀澤，反而是憋足了力氣，很想上去向葉晨挑戰一把。
葉晨從容離開，然而他的這一夜，卻已經成為了燕京圍棋界的一個傳說，久久地縈繞在每一個見證者的心頭。
他的棋路讓人完全看不懂，彷彿是隨意亂下的，但是亂下怎麼可能會贏得了天縱之才的小林秀澤呢？
五子棋或者可以，但是圍棋，絕然不可能！
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葉晨這個傢伙，在圍棋一道上面，已經將所有人都遠遠甩出了至少一個境界。
岳麓高中有位高中生擊敗日本圍棋天才少年小林秀澤的消息不脛而走，於後來的一段時間內在燕京城圍棋界掀起了軒然大波。小散仙的生活也必然因此受到了不小的打擾，最煩人的，自然是那絡繹不絕登門拜訪的挑戰者。
當然，這都是後話，至少在離開圍棋社場館之後，葉晨回到中草藥協會的辦公室，這一夜，他睡得很香。
看起來贏得是那麼輕鬆寫意、匪夷所思，然而所耗費的腦力，卻已經繁複到了一個常人無法想像的地步。
有一句話說得很好：你必須非常努力，才能看起來毫不費力。
第二天是週末，一天無事，葉晨便把自己托熊擎宇借來的圍棋書籍規整好，然後又在藥棚內照顧了一天雷靈草，直到日落時分，才打電話讓熊擎宇來取書。
熊擎宇拎了兩瓶酒，帶了酒鬼花生和一副撲克，兄弟兩人就在陽台上面一邊喝酒，一邊聊天，一邊打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