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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章 沖喜 文 / 風止雲棲

    沈墨對於喬暮陽的印象,還停留在那日那個狼狽削瘦的少年上。

    此時見到喬暮陽,不禁瞇起了眼睛。

    他長袖善舞,雖是一介商婦之夫,卻是眾多臨江府貴人的座上賓,什麼樣的絕色沒有見過?

    可他此時才算明白,微兒為何會對這個行止下作的喬公子如此呵護有加,甚至不惜觸怒了他。而他現在,卻是責怪不起自己的女兒,如此絕色,微兒又自小被他拘得緊,怎能不被其所迷?

    顧晨卻是欣賞不起喬暮陽的容色,他只知道,這人從頭到腳,都像是一根刺,刺得他眼睛生疼,恨不得立刻拔了去。

    尤其是他身上那件潔白無瑕、價值百金的狐裘,那碩大的裘領東珠扣,柔潤的光華,看得他恨不得伸手奪過來。

    顧晨冷冷地哼了聲,「都說佛門淨地清苦,我還真當你孝心一片,是去誠心求佛的,沒想到,你這日子過得呵呵」後面的話,有心人都能聽得懂。

    他剛剛還慶幸他手裡還有喬暮陽這顆棋子,可這時候,他只是後悔,不該因當初那幾個匪徒無故失蹤,而放棄了再去謀害喬暮陽的計劃。

    喬暮陽容止端莊地解開狐裘,遞給隨他同來的曉凡,露出一身洗得褪色的舊長袍,微微屈膝一拜回道,「父親說的是,佛門淨地清苦不過是在吃住上,每日晨鐘暮鼓,佛音繚繞,暮陽確實覺得比在府裡更養人。不過,這也多虧了父親心慈,能放我在佛門淨地清修。暮陽,在此叩謝父親。」

    喬暮陽叩拜之後,卻沒有起身,跪著挪了一步,面向沈墨,「喬暮陽拜見顧老爺。」

    沈墨長眉一挑,縱然他很欣賞此人的容色,可他實在欣賞不起這個人,尤其是微兒的身子敗壞至此,多多少少,此人是脫不了干係的。也不叫起身,只是冷漠地說道,「你來所謂何事,便直說了吧。」說著,看了顧晨一眼,「正好你父親也在,有事但說無妨。」

    其實,喬暮陽所來何事,沈墨不用猜都能知道。他早已是微兒的人,若真的微兒一去,而他依舊名份未定,那往後呵,也沒什麼往後了。沒了微兒,他喬暮陽,不過死路一條。想到此,沈墨忽然一計上心。

    喬暮陽聽罷,抬起頭來,一臉平靜而堅定地望向沈墨,卻是看都不看顧晨,「暮陽請顧老爺准暮陽留下,照顧顧小姐。」

    「住口!」顧晨隨手把手裡的茶杯擲向了喬暮陽的面門,扔出去之後才恍然記起,這裡還是顧府,他摔的是顧府的東西。

    沈墨卻輕輕一笑,拍了拍顧晨氣得發抖的手背,轉而對喬暮陽說道,「你雖然已與微兒有婚約,但畢竟雲英未嫁,留下來是不合適的。」

    「暮陽不在乎,只願能親手照顧顧小姐。」

    「你你真是丟盡了我喬家的臉面。」

    喬暮陽對於顧晨的話充耳不聞,他知道,若非此時在顧府,顧晨要顧及顏面,所有難聽的話,他都忍著呢。

    「你可以不在乎,可我顧家卻不能不在乎。」

    沈墨此話一出,喬暮陽便如一下子被人抽光了所有的勇氣,挺直的背脊,漸漸彎了下去。雙手捂著臉,額頭抵著冰冷的地磚,低低嗚咽起來,看起來是一副悲慟絕望不已的樣子。

    喬暮陽哭的,自然不是顧元微。這一屋子人裡,只有他明白,顧元微此次不止不會死,病癒之後,還會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來得健康。他哭的是,失了這次機會,他離顧元微便遠了一步。就算開春與暮軒一同嫁入顧家,備受寵愛的,也再不會是他,只會是喬暮軒。

    對於暮軒,喬暮陽始終是心有愧疚的。縱然前世今生,暮軒都從沒有真正幫過他,可他也至少沒有真正動手害過他。

    可暮軒,他不該是顧晨的兒子,更不該成為顧晨榮耀一生的根源!

    所以,他必須要毀了他,毀了他,讓顧晨所有的榮華夢,成為一場泡影。

    可如今

    「不過,想來你無名無分都願意留下,那麼,為微兒沖喜,應該不為難你吧?」

    喬暮陽掛著淚珠的黑眸,詫異、不可置信地望向沈墨,彷彿在確定,他剛才是不是聽錯了。

    「怎麼,你不願意?」沈墨笑著,眸中卻生寒意。

    「不,不!我願——」

    「不要!」喬暮軒突然衝了出來,打斷了喬暮陽的回答。只見他一張小臉,蒼白又驚恐地望著顧晨與沈墨,幾步便衝到沈墨腳邊,跪下哭求,「不要,姑父,讓我來好不好,我願意給你表姐沖喜,我願意的。」

    「軒兒,你」沈墨是不曾想到喬暮軒此時會衝出來。

    顧晨怒極反笑,冷冷道,「沈哥哥,沖喜麼?你讓我們大公子為夫,那麼置我軒兒於何地?」反正這裡也沒外人,他完全不在意被人看出他對喬暮陽是什麼態度。

    沈墨有些心疼的把暮軒摟在懷裡,「軒兒,你還小,等你表姐身子好些再說。而你哥哥既然是沖喜進我顧府的,自然是平夫身份,只是,若你表姐她她當真熬不過這一關,那生殉,你也願意麼?」沈墨這句話,問得自然是喬暮陽。

    生殉!

    喬暮軒驚了,生殉?表姐一死,他也要活生生的跟著一起被埋葬?一想到躺在一個死人身邊,一齊放進棺材裡,埋到地下,他就覺得背脊生涼,冷不住打了個寒顫。

    顧晨也驚了,喬暮陽的死活他是不在意,可軒兒可是他的寶貝啊。幸而,暮軒這時候似乎嚇呆了,再沒有說什麼衝動的話,令他稍稍放心了些。

    連懷青都露出了一絲驚訝,他不曾想到,老爺竟然如此憎恨這個喬大公子,竟竟要他生殉。

    喬暮陽更是震驚不小,當然,他驚的不是那句「生殉」,而是「平夫」二字。

    夫,他可以做她的夫麼?

    「回話!」沈墨只以為喬暮陽是嚇得呆了,聲音冷得如從冰窟窿裡蹦出來一樣。

    饒是顧晨,都被他喝得一顫。

    喬暮陽卻笑了,喜極而泣,盈滿淚水的黑瞳,連漫天星辰都及不上其璀璨,「我願意,暮陽願生死相隨,只要顧老爺成全。」這話,連喬暮陽自己,都分不清是真是假。可若這世上沒有顧晨,他想,他是真的願意的,生死相隨,若是那個她,他是真的願意的。

    「那就明日吧。晨弟,你說呢?」

    「那那就這樣吧。」

    「喬大人那」

    「我會去說明。」

    「也好。懷青,速去命人準備吧。賓客就不用了,迎親的隊伍置辦好,東西準備豐厚些。不能讓喬家丟了臉面。」

    「奴遵命。」——

    「父親父親」

    如珠如寶聽得顧元微的聲音,驚喜地從座上跳了起來。「來人啊,快來人,小姐醒了,快去通知老爺。」

    「大夫,黃大夫,你們快來看看,小姐醒了——」

    兩人的嚷嚷聲,像在滾燙的油鍋裡倒了一瓢水,瞬間讓死寂的恆元居炸開了鍋。

    黃大夫與另兩個大夫近日一直住在顧元微隔壁屋內,自然來得比沈墨早。

    黃大夫黃連按著顧元微的脈象細細聆聽,面上的喜色一點點褪下。無言地站起來,示意另兩個大夫也看一看。

    兩個大夫一個姓李,一個姓鍾,都是年過半百的老大夫,眼神卻是異常清明精碩的。探過脈後,臉色一個比一個差。

    沈墨來的時候,正遇到三個大夫急急地退出去要去邊上商量對策。

    「黃大夫,大小姐他」懷青代替沈墨問道。

    兩個老大夫皆垂著頭,一聲不吭,黃大夫只得慚愧地低頭道,「恐是迴光返照,老爺要有心理準備。」

    迴光返照!

    這四個字,不亞於晴天霹靂。

    沈墨只覺整個人頭暈眼花,懷青死死扶著他。

    「父親父親」

    「老爺,小姐正喚您呢,老爺。」

    沈墨眨了眨眼睛,隱去眼中的淚痕,「是啊,微兒正叫我呢,我站這做什麼。懷青,前頭正忙著呢,花轎也快到了,雖沒有賓客,可外頭有百姓看著,不能太失禮,你去看著點。」

    「是。」

    「其他人都下去吧,讓我們父女倆說說話。」

    如珠如寶不願走,被懷青幾個眼神,讓旁人幫著,硬拖了出去。

    顧元微躺在床上,幾日滴水未進,好不容易養起來的圓潤,又消了下去。

    臉上卻有了血色,可眉間的青黑色更沉鬱了。

    「父親我好像聽得喜樂聲了,是誰家在辦喜事呢?」

    沈墨喉間哽咽,幾息之後才說得出話,「是你啊,微兒,爹爹怕你一個人孤單,給你娶個人回來陪你,好不好?」

    「是誰,暮軒麼?」

    「你希望是暮軒麼?」沈墨溫柔地笑著,撫著顧元微瘦地變尖了的小臉,「爹爹以為你更喜歡大公子,今日嫁進來的他。你若喜歡暮軒,那明日我再」

    「哦,是他啊,我也挺喜歡的。」顧元微說著就撐起身坐了起來,奈何幾日未進食,整個人虛軟無力的厲害。

    沈墨驚得站了起來,「微兒,你幹什麼?」

    「成婚,不是要拜堂的嗎?」顧元微眨眨眼睛,眼中的迷離再消了幾分,恢復了往日的幾分神采。

    「胡鬧。」沈墨給顧元微按好被角,「你這樣子,怎麼能」

    「父親,也許這是我唯一的機會呢?」

    顧元微話音一落,沈墨便再也忍不住,趴在顧元微肩頭,潸然淚下,「微兒,你是爹爹的命,你知不知道」

    顧元微閉著眼睛,感受著頸間的濕意,眼睛亦跟著濕了,「爹爹」

    若她不是個能將恩與怨分的那麼清楚的人,若她昨夜沒有聽游景的那一席話,若她對沈墨對其的用心,都還只是懷疑,那該多好呢?

    若她永遠不知道,她不過是沈墨為沈家復仇道路上的那顆至關重要的棋子,又該多好呢?

    「爹爹,你說,我不能現在死,是什麼意思呢?」顧元微很想直白地問一句,可最終出口的,卻是,「爹爹,讓我拜一次堂,好不好?」——

    喬暮陽在眾人指指點點、竊竊私語下,被喜公背入了顧府大門。

    從此以後,他便是顧喬氏了。

    喬暮陽垂下眸,紅蓋頭下,兩滴淚漬悄無聲息地隱入喜爹大紅的衣料中,他終於嫁進來了,比他顧晨的兒子早。

    顧府大門轟地一聲關上的時候,彷彿也把所有的嘈雜都關在了門外。

    耳邊靜的,只有眾人刻意放低了的腳步聲,與衣料摩挲聲。

    他知道,這場婚禮是沒有賓客的,更沒有新婦。

    沒有期待,便不會有失望,喬暮陽是平靜的,心如止水。

    婚禮是一切從簡的。

    禮官幾聲唱詞之後,便有人把一段紅綢塞入他的手中。

    紅艷艷的絲綢映照下,那只伸來的手,慘白地駭人,暗青色的經脈,猶如籐蔓一般清晰地纏在那隻手上。

    「喬公子,你別愣了,快拿著,小姐支持不了許久的。」

    喬暮陽此時才發現,這手是被人攙著送來紅綢的。他木木地接過,指尖觸到那隻手微暖的溫度,平靜的心湖漣漪陣陣。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新人交拜——」

    「禮成——」

    禮官話音未落,一陣陣雜亂地驚呼聲此起彼伏。

    有人在喊「微兒」,有人在喊「小姐」、「大小姐」,有人在低低的嗚咽

    喬暮陽只覺一個輕巧的紅影向他倒來,他雙臂一展,便把人接在了懷裡,眼前一亮,紅蓋頭不知怎麼落了下來。

    他緊緊盯著懷裡的人,只見她閉著眼睛,唇輕輕動了動,只有他聽到了她吐出的那三個字,「我揭的」

    他望向她無力垂下的手,纖細美麗的手指蜷曲著,把那抹殷紅禁錮在掌中,霎時淚如雨下。

    為何要這樣做,明明知道,這場病不過是一場戲,她為何還要如此撩撥他?

    她不會懂,永遠都不會懂!

    對她動心,於他而言,會是一場比前世更加淒慘的災難!

    易容成「曉凡」的游景皺著眉頭,推了推呆坐在地上好一會兒的喬暮陽,「快起來,這種時候你發什麼愣?」

    喬暮陽回神,才發現整個喜堂都空了。

    「快去看顧小姐如何了,必須要說動沈墨秘密把人送去來因寺。」

    喬暮陽點了點頭,尋了個顧府下人,送他去顧元微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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