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1章 告狀 文 / 風止雲棲
昭華宮內,喬暮軒一大早就來求見沈硯。
喬暮軒也不管此時還有眾多宮中貴人小主在請安,一見到沈硯就跪倒在沈硯跟前哭訴,「父後,您要給小郡主做主啊……小郡主才七個多月,十王君怎能如此惡毒,對這麼小的孩子下這樣的毒手……」說著,逕自哭得傷心欲絕。
「夠了!」沈硯怒拍桌案,「哭什麼哭,有事說事。」他從來就不喜歡不知檢點的喬暮軒,若非想著那是霖兒的血脈,孩子長得也算乖巧順眼,他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縱容著。
喬暮軒本來哭得快接不上氣了,眼看就要暈過去了,被沈硯這一喝,渾身一凜,倒是精神了些。
「小郡主風邪入體導致高燒不退,怎麼又扯到十王君秦氏身上去了,你倒是給本宮說說。」
沈硯這般神態,喬暮軒不敢再造次,抽噎著老老實實的回道,「回父後,昨夜小郡主渾身抽搐,進宮請太醫,正巧是回鄉探家歸來的謝老太醫輪值。老太醫醫術精湛,這才發現,小郡主根本不是什麼邪風入體,而是……而是中了無形草的毒……」說罷又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沈硯緊緊皺了眉頭,瞥了眼一旁的滄瀾,讓他速速去前朝打探。如此重大的事,早朝必有所奏。
眾位貴人小主對這事兒極為感興趣,但是在沈硯面前,他們到底不敢造次。這事,又牽扯到沈硯兩個親出的女兒,就算他們想看熱鬧也不敢了,紛紛起身告退。
這種時候,沈硯自然不會留他們。
待人一走,沈硯那雙威嚴的鳳眸頓時如利刃般射向喬暮軒,「如此大事,無憑無據,你一口一個十王君,你沒有腦子嗎?」
喬暮軒被沈硯這一聲質問嚇得整個人都縮了起來,瑟瑟發抖。可他低垂的眸中,卻是說不盡的惱恨,他的珍兒生死未卜,沈硯毫不關心,居然只知道偏袒喬暮陽!雖然恨,可他此時的身份,卻只能如此低微的趴在地上,裝著傷心過度。
沈硯見喬暮軒這模樣,想起珍兒那個孩子,也不由地起了絲惻隱之心,「扶喬側君起來。」
喬暮軒仿若傷心地站不住腳,倚著蝶意嚶嚶哭泣。
「珍兒如今情形如何了?」
喬暮軒低著頭唯唯諾諾的回道,「好在中毒不深,謝太醫又醫術高明,燒已經退了。」
沈硯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滄瀾急匆匆的從殿外小跑著進來,「回君後,謝太醫已經呈上了折子,中毒的不止小郡主,還有九王君。」
「什麼!如今人怎麼樣了?」
「九王君所食毒汁量大,卻遲遲沒有發作,是安孕香之顧。如今唯有把毒汁逼入嬰孩體內,然後落子方能保命。」
「能查出是何時所中的毒麼?」
「謝太醫推斷,約有七八天了。」
「父後,八日前正是十王君宴客之日啊。」喬暮軒頓時哀嚎著跪了下來,「而且小郡主從元安王府回來之後,就病倒了。若不是……若不是十王君還能有誰有那個膽子……父後請一定要給秦哥哥與珍兒做主啊……」
「你就那麼確定?」
「父後!」喬暮軒膝行到沈硯腳邊,抬起臉,不躲不閃的望著他,「父後,十王君素來不喜與人交往,為何他在離開寶城前突然大肆宴客?而秦哥哥與珍兒都是從元安王府回來之後出事的,這一切的巧合,難道真的就僅僅是巧合嗎?」
沈硯盯了喬暮軒許久,見他就是不躲不閃,一副悲傷不已又痛恨之極的樣子,不由放軟了語氣,「好了,此事既然已經上達天聽,自有陛下做主。待一切查明,自然會還你公道,你先回府吧。如今秦氏怕是要好好休養一陣子,王府內的事,你多多操勞。」
「是,喬氏明白。」
直到望不到喬暮軒的身影了,沈硯才開口問道,「滄瀾,你怎麼看?」
「十王君此次宴客卻有可疑,回臨江府的請求也來得突然。」
「確實啊。」
「只是,奴覺得,這一切對十王君太不利,反而像是有人嫁禍。畢竟,以十王君的身份背景,他大有法子做得更加隱秘,怎會留下如此諸多把柄?」
「那你覺得誰最可疑?」
「自然是得利最多的人。」
「若真是他……」沈硯冷冷的笑了聲,「虎毒不食子,他倒是心狠,敢用自己的孩子做餌,野心真是不小啊。」
「主子,還有一事。」
「嗯?」
「無形草的毒性對幼兒傷害極大,就算小郡主救回來了,怕是……會落下殘疾。」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們且看著吧。」
沈硯扶著滄瀾的手,踱到窗台邊上。
滄瀾見沈硯望著天空出神,又把窗子往外推了推。
「天開始陰了。」
「欽天監說,近日會有幾場暴雨。」
「是麼,看來風雨真的要來了。」
——
連日暴雨,大錦朝最重要的三江之一的雲江決堤,水患禍及雲江以南半數平原地區,死傷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數以萬計。
北真國趁機大舉進犯,北方邊境連連告急,金天翊不得不再次增兵二十萬。
與此同時,素來安分守己的金海國,悄無聲息的地佔領了東南三府,幾乎壟斷了大錦朝的東南門戶。
西夷邊境的遼、盛、梵三城依舊無法聯繫,元安親王及其率領的兵馬,彷如在人間蒸發,毫無音信。金天翊此時依舊焦頭爛額,也只得暫時把此事擱置在了一旁。
臨江府,顧府。
喬暮陽合起今早送到的聖旨,遞給可欣讓他收了起來。
「這破東西,你留著做什麼?」秦流風不屑的嗤了聲,「還寫了奏章自辯,照我說,就該把那些傳旨之人一併打殺了,居然還放他們回去。」
「啟年音訊全無,她與大錦皇帝的關係最終會如何走向不得而知,我必須留有一線後路。」
秦流風對喬暮陽這般小心謹慎的做法不以為然,「她如何,我是不知,但你既然在我奪東南三府的時候回來了,那你也就別想再回到大錦皇帝治下的疆域了。」
喬暮陽垂下眸,眼露慈祥的撫著自己的肚子,然後真誠地笑對著秦流風,「大哥,多謝你收留我們。」
秦流風悶悶的哼了聲,「我真心當你們是我親弟、弟媳,可你那妻主倒是好樣的,把她收買的朝中之人的名單,藏得比天書還深。哼,我若不收留你,如何得到那份名單,掌握大錦朝堂動向。」
喬暮陽無可奈何的搖頭一笑,讓可卿把前天她到臨江府時如寶送來的盒子拿來。喬暮陽接過盒子,遞給了秦流風,「名單就在這裡,啟年是過分小心謹慎了些。只是,大哥也不要氣惱,啟年若真防著你,又怎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給手無縛雞之力還行動如此不便的我?她不過是想要我親自送到大哥手中,令大哥看在這份名單的份上,多顧念我與腹中孩兒一二。」
秦流風聽罷哈哈哈一笑,「她那些彎彎繞繞的行事方式,也就你能解讀得這般好聽。算了,誰有心思跟你們計較這些。」打開盒子,大致翻了翻其中記載著的大錦朝中官員,秦流風的眼神越來越亮,這份名單幾乎涵蓋了大錦王朝命脈部門,可真是大有用處啊,如此,他總算能對國主與父親有個交代了。他滿意地收起名冊,「對了,那個喬府只抓到了幾個側室與侍人,詳細拷問了,也沒問出什麼有用的。你欲如何處置他們?」
喬暮陽失望的垂了眸,「那便放了吧,身作男兒,多是身不由己的,就不必徒增殺孽了,當是為我腹中孩兒積德了。不過,喬府等人走得如此時機,大哥必要小心查探一番,看看是否是有奸細,透露了風聲。」
「嗯,我明白。我還有諸多事務處理,今日先走了。你真不與我住進郡王府去?如今臨江雖然在我控制之下,可郡王府那才有我的親兵把守。」
喬暮陽環視了恆元居內熟悉的擺設,搖了搖頭,「多謝大哥關心,我喜歡這裡。」原本游景安插入顧府的人,有大半跟著游景去西夷邊境尋找啟年了。不過,如今東南三府都在秦流風掌控之下,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大的危險。游景留下的小部分人,也足夠保護他們了。
小心起見,秦流風還是給喬暮陽留了一隊親衛。顧元微把人托付給他,他勢必不能讓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出任何差錯。想起顧元微臨走前送來的那封信,秦流風還是有種背脊生涼的恐怖感。這人心思之深,當真可怕,如今發生的樁樁件件,彷彿都在她的預見之內,是以,他無論如何,都得在顧元微歸來之前,保喬暮陽與他腹中孩兒安全無虞,他可不想多一個顧元微這樣可怕的敵人。而且這個喬暮陽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若非他知道他的來歷,誰能想到,他心心唸唸對付的,竟然是他血緣至親。而他剛才一提到人提前走了,喬暮陽就能聯想到奸細之事,可見喬暮陽也不是毫無見識之人。倘若顧元微有野心,登上大錦帝位也不是不能,那君後之位,恐怕非眼前之人莫屬了。是以,不論是出於私情還是利益,他都得好好地保護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