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0161情理之中 文 / 唐小小
喬褚是在開飯之前到的，好在卓威今天回來的晚，在加上這天蘇美琳的話並不多，口角上倒是沒有發生任何衝突。不過，喬褚從進門開始，臉色就不太好，不但穿著一身黑，連本一張臉都黑的十分徹底，週身散發出來的氣場，讓人忍不住後勁發涼。
這一餐晚飯，卓璟雯吃的五味雜陳，食不知味。眼角餘光時不時的往他身上看幾眼，生怕他會忽然之間做出一些危險的舉動，大概是因為當時喬褚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意太過明顯，使得卓璟雯有這樣的錯覺，以為喬褚會因為內心積壓已久的仇恨，當場就結束掉卓威的性命，當然也有可能滅了他們姓卓的一家，包括她卓璟雯在內。
很顯然，喬褚不會那麼做，對一個人最狠的報復並不一定是死，而是讓他再擁有一切，以為能夠坐享齊人之福的時候，讓他一無所有。很多時候，艱苦的活著比直接的死亡要痛苦一百倍。
飯後，卓璟雯跟卓箐箐一塊進了廚房幫周媽洗碗擦盤子，喬褚則跟著卓威他們去了客廳。周媽讓卓璟雯洗碗，自己親手切了水果，重新泡了茶，跟卓箐箐一塊去了客廳，獨留卓璟雯一個人在廚房裡任勞任怨的打下手。
喬褚坐在單人沙發上，卓箐箐將水果盤子放在茶几上之後，便站在了他的身側，笑眼盈盈的說道：「姐也真是的，難得來家裡一趟，還跟我搶那幾個盤子，還把我當個孩子看，以為我連碗都不會洗。」
「不過，以前姐姐在家裡的時候從來都不進廚房的，這嫁了人之後，就變了。姐夫，你這是給我姐吃了什麼迷藥，讓她變得這樣賢惠能幹。」卓箐箐順勢挑起了話頭，十分自然的坐在了扶手上，與喬褚的距離更是近了一點。
蘇美琳抬眸看了他們一眼，並未多說什麼，單單揚了揚唇，低著頭撥弄自己今天剛花了大價錢做的指甲，笑道：「難怪你最近也總是網廚房跑，讓周媽教你這個教你那個，這都還沒嫁人呢，就開始學了，還真是女大不中留啊。」長髮束起垂放在肩膀上，換了身休閒乾淨的居家服之後，整個人顯得青春而洋溢。這會子跟卓威坐在一塊，粗粗一看，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什麼時候又多了一個私生女呢。
卓箐箐略顯羞澀的低了頭，眼角餘光往喬褚的身上掃了兩眼，只不過他半句話都沒說，拿起了放在茶几上的杯子，淺淺的抿了一口熱茶。
卓威能夠明顯察覺到喬褚的異樣，他低笑了一聲，用玩笑的口吻，說道：「怎麼了？是不是跟雯雯吵架了？看你臉上一直都沒什麼笑容，是不是雯雯做了什麼讓你不開心的事？她這孩子，脾氣上來的時候，就是倔的很。夫妻之間……」
「不是，我們的關係很融洽，璟雯也很懂事，根本就不會有機會惹我生氣。只不過，今天是我親生父母的祭日，看著你們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樣子，難免會有點傷感。想想，如果我父親不是信錯了人，不發生那一場『意外』，今天坐在這裡的人應該更齊全。」他緩緩抬起眸子，那一道讓人難以捉摸的視線，毫無畏懼的迎上了卓威的視線。
他的眼眸微微一動，有一段被他沉封在心底深處的記憶和真相，仿若一具被深埋在地底的殭屍，有些人無意之中破了風水陣法，填實的泥土開始鬆動，甚至能夠聽到從地底下傳來一聲聲撞擊木板的聲音。彷彿，下一秒那醜陋而可怕的東西就會破土而出。
他的臉色發生了細微的變化，卻還是鎮定自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那這餐飯吃的真不是時候，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孤兒，沒想到之前還有這麼淒慘的童年。不過沒事，你現在跟雯雯結婚了，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我也算的上是你半個父親，也是把你當兒子看待的，就是你自己別把自己當做外人看就行看。」
「雯雯也真是的，既然是公婆的祭日，怎麼也不說一聲。」卓威板了臉孔。
喬褚看著他，意味深長的笑了笑，道：「她不知道，不過是成年舊事，用不著那麼多人都知道，該知道的人知道就行了。」
語落，他只衝著卓威淺淺的笑了笑，便瞥開了視線，笑容顯得意味深長，連說出來的話都含有別樣的深意。卓威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尷尬，他就這樣拋了一句話過來，一時之間連話都說不上來。
頓時，客廳裡陷入了一片寂靜，再沒有人開口說話，原本還算歡樂的氣氛，一下子就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悲傷氛圍。在座的四個人，心思各異。
「伯父，有個問題我一直都很想問，但不知道該不該問。」
「說說看。」卓威沉了心思，臉上露出了一種生意人的精明和處變不驚，這麼多年都過去了，那件事情早就已經石沉大海了，不會有人再翻出來的。
恰好，就在喬褚正要開口的時候，廚房裡傳來了一聲玻璃破碎的聲音，還有卓璟雯低聲的驚叫聲。喬褚聞聲幾乎是條件反射的站了起來，幾個人迅速的走向了廚房，他是第一個走進廚房的人。
此時，卓璟雯蹲著正在收拾地上碗碟的殘骸，而周媽則立在一側，蹙著眉頭一副十分不高興的樣子。
卓璟雯用餘光掃了一眼立在門口的人影，手上稍稍用了點力氣，冰涼的陶瓷殘骸深深的刺進了肉裡，十指連心，這一劑疼痛比她想像中的要重的多。殷紅的血，抵在白色的底上，顯得十分明顯，她只暗暗的吸了一口氣，並未停止手裡的動作，緊接著手臂被人用力的捏住，一股力氣將她整個人拉了起來。
「手裡的東西丟掉。」喬褚的眉心威蹙，語氣冷靜而淡定。
她抬眼看了喬褚一眼，又看了看立在門口的人，滿臉歉疚的低下了頭，道：「我不是故意的，剛才周媽忽然開了灶火，我……我嚇了一跳，手上一鬆，就全部砸壞了。」
「你明明就是故意的，我就是開個火，想做點心，又不是著火，至於嚇一跳嗎？」
卓璟雯側頭看了她一眼，微微低頭，抿了抿唇，道：「我會收拾乾淨的。」
在這種形勢之下，很顯然周媽是絕對佔不到便宜的，今非昔比，她不再是當初那個卓璟雯，卓家大宅裡的形勢早就從卓璟雯嫁出去的那一天起，開始慢慢的發生了變化。
喬褚抬眼冷冷的掃了周媽一眼，哼笑了一聲，道：「周媽，這個家現在是你當家啊，要不，我們一起幫你把廚房收拾乾淨，你去客廳休息看電視，怎麼樣？」
周媽臉色微變，看了看喬褚，又轉頭看向了站在後側的蘇美琳，眼中帶著一絲求救的信息。
「行了吧，周媽在這個家那麼多年了，也是看著雯雯長大的，說起來也算是長輩。周媽也沒說什麼難聽的話，喬褚你也別那麼大驚小怪的。」蘇美琳雙手抱胸倚靠在門口，對這事不以為意。
「這樣啊，原來只要年份夠長，所有的傭人都能攀上親戚了，甚至還能當家做主了，這種好事我還是第一次知道呢。那行吧，周阿姨您去外面坐著，等我和璟雯把廚房收拾乾淨了，您再過來檢查檢查好嗎？」他笑著轉過了身，看向了立在門口的蘇美琳，態度依舊十分謙和，「伯母，按照你的說法，在這裡，恐怕要數周阿姨年齡最大了吧，要不你跟伯父也一塊過來幫忙？」
「你！……」蘇美琳的臉色變了變。
只不過話還沒說完，就被卓威給打斷了，「行了，既然周媽不願意收拾，就讓別人來，我卓家又不止周媽一個人。周媽也確實已經上了年紀，很多事情恐怕也開始力不從心了，等月底結完最後一筆錢，就退休養老吧。你作為任勞任怨的女工，我不會虧待你的。」
此話一出，周媽整個臉都灰了，蘇美琳聞言，那種慵懶的姿態瞬間消失，迅速的站直了身子，瞪大了眼睛，走了過去，厲聲道：「卓威，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周媽如果有地方養老，至於到今天還不退休嗎！從我們結婚到今天，她一直都在我身邊照顧我，我生孩子的時候她比我媽對我還細心，她就像我的親人一樣，你現在讓她回老家養老，去哪兒？」
隨即，她猛地一側頭，目光狠狠的看向了立在喬褚身側的卓璟雯，抬手指著她的鼻子，道：「怕火？一點點小小的火頭，就把你嚇成這樣，騙誰呢？」
卓璟雯怯怯的往後退了一小步，眉心緊蹙，臉上浮現了一抹猶豫，嘴唇緊緊的抿了抿，剛好在蘇美琳想要開口的時候，搶先一步，道：「那是因為小時候，我和我媽住在鄉下的時候差一點被火燒死，所以我看到火光就會害怕。其實我也嘗試過克服這種心理恐懼，可是做不到，也許你們會覺得這是個可笑的謊言，但是如果你們看到我媽被木板壓著身體，可為了我而努力活下來的樣子，就會明白。」
「當然，人都死十多年了，估計連老家都已經改建了，關於過去的一切證據恐怕都已經被消滅的一乾二淨了吧。反正那時候我還小，什麼也不知道，反正等我回家的時候媽媽就已經走了，我什麼都不知道。」她淺淺的笑著，目光落在了蘇美琳的身上，恰好看到了她避閃的眼神。
「好了，過去的事情就別再說了，我說過不會虧待她就一定會幫她安頓好，這事就這麼決定了，不用再說，都出去吧，至於周媽，就回房間休息吧。」卓威蹙著眉頭，擺了擺手，便轉身走開了。
當所有人轉身之際，卓璟雯的嘴角泛起了一抹極淺的弧度，眼中閃爍著一絲得意的光芒。
由於鬧了那麼一出，大伙的心情也不是特別好，卓璟雯他們便早早的回去了，那天夜裡，不單單是卓璟雯和喬褚各懷心事，同枕異夢。卓威和蘇美琳更是，不過這一次，他們並不是互相猜忌，而是各自深藏在心底的事情因為某一句話而開始慢慢的發酵。
第二天，一早，卓威親自在公司門口堵下了卓璟雯，領著她去了一間十分普通的早餐店，問了一些關於喬褚的事情，雖然他的問題十分隱晦，但卓璟雯還是聽出了一絲異樣。
看著他一臉戒備的模樣，假意問了一句：「喬褚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可能是我想多了，沒事。」卓威搖了搖頭，淺淺的笑了笑，之後便沒再問什麼，只不過眉宇間蹙起的小疙瘩一直都沒有散開。
卓璟雯看著他的樣子，臉上的笑容也逐漸的淡去，心裡沉沉的，看來喬褚說的都是真的。她的唇微微的動了動，正好這個時候卓威低頭喝粥，頭頂上有幾根白髮閃爍，刺的卓璟雯的心微微發疼。
她似乎在試圖開口說話，可嘗試了幾次之後，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
四月的最後一個星期，過的忙碌又糾結，有人在觀望，有人在等待，亦有人在等著某些人丟入險境。這一個星期裡，卓箐箐跟卓璟雯的關係似乎是在瞬間往上走的趨勢，讓人不解，卻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