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0179有希望才會失望（2） 文 / 唐小小
他興致勃勃而來，可餐廳裡卻異常冷清，白熾燈光籠罩著西餐桌，整個色調都有些偏冷，沒有絲毫生氣。廚房裡傳出了花花的流水聲，他換了拖鞋，將手裡的鑰匙放在了櫃子上，慢慢的走向了廚房。
卓璟雯站在水槽前，雙手撐住水槽邊緣，安靜的站在那裡，微微彎著身子，看著水槽中的水一點一點的滿上來。整個空間顯得十分靜謐，耳邊只有嘩嘩的水流聲，她今天的穿著十分簡單，黑白搭配有一種職場女性的成熟味道，身上繫著圍裙，頭髮鬆垮垮的紮在腦後，又多了一種家庭主婦的賢惠。
喬褚倚靠在廚房門口，視線落在她的身上，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柔和起來，心底生出了一絲暖意，彷彿有一個聲音從內心深處慢慢的傳來，飄進他耳朵裡，「這就是我喬褚的女人，是我想要的家的感覺。」
他一直都沒有打破這種氛圍，看著卓璟雯反覆洗了三遍，擦乾之後一一放回了櫥櫃裡，又收拾整理了一下廚房，換掉了垃圾桶裡的塑料袋，大概是太認真了，前前後後轉了三次身，卻沒發現站在門口的喬褚。
直到她拿著換下來的一袋子垃圾，轉身抬眸，這才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喬褚。她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驚訝，頓了兩三秒之後，揚唇乾笑了一聲，問：「你那麼快就回來了？不是說一時半會回不來嗎？我還以為會很晚，剛想著要不要給你準備點宵夜。」
他的眉梢微微一挑，眼中帶著一絲喜悅，笑道：「今天怎麼忽然想到做這些？不是說怕火麼？難道是騙人的？」
「當然不是，但總不能因為怕火，就不學做菜，我想看的久了，總能夠克服掉心裡的障礙。其實也不是那麼可怕，習慣就好了。」她抿唇淺淺的笑了笑，拎著垃圾袋，從他身側走了過去，將垃圾袋放在了大門口，心想著今天喬褚的心情看起來很不錯，那麼開口就簡單了。
一切還是如往常一樣，他們先後洗了澡，卓璟雯給喬褚倒了一杯熱牛奶，兩人便一塊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開始兩人都沒說話，卻總是不約而同的側目暗暗的掃對方一眼，不知過了多久，電視上開始放廣告，卓璟雯才輕輕咳嗽了一聲，醞釀了片刻之後，才道：「喬褚，我想跟你說件事。」
他並未當即回應她的話，眼裡那一抹柔情慢慢的消散，臉上的表情冷硬了幾分，片刻之後，才緩緩轉頭，看向了她，清冷的吐出了一個字，「說。」
「這幾天，我要回老家一趟，大概一個星期之後回來。自小時候被送到爸爸這，就一直都沒回去過，最近這段時間沒那麼多事，我就想回去看看。」她說著，緩緩低下了頭，臉上的笑容顯得有些無奈和悲哀。
她的臉上透露著一絲淡淡的憂傷，可是一個星期是不是有點長了，老家？是小時候跟梁辛一起的地方嗎？老家也沒個親人，一個人在那裡呆上一個星期，要做什麼？會不會回去看看是個借口，其實是回去跟梁辛敘舊？
他的眉心不自覺的蹙了起來，眼中閃現了一絲疑慮，「打算什麼時候去？」
「明天下午，我上網查過了，明天下午一點二十分有一班車。三個半小時的車程，不是特別遠。」早在她打算回去的時候，就已經在網上查清楚了，而且車票也已經買好了。
「你已經決定好了，何必還要多此一舉的跟我說，我說過，你不來干涉我的自由，我也不會來干涉你的自由，無論你打算去哪裡，或者已經決定好了要去哪裡，都不必跟我說。」語氣裡有一絲難掩的怒意。
這態度上忽然的轉變，讓卓璟雯的心微微一緊，不由抬眸看了他一眼，看著他冷漠不帶一絲情緒的側臉，心底不免一沉。確實，他說過的，互不干涉的，她又幹嘛要多此一舉，做那麼多事去討好他，還要跟他報備自己的行蹤。
「嗯，那我先去休息了，白天東奔西跑的去了好多地方，有點累。」她說著站了起來，在一旁立了片刻，見喬褚一直沒說話，一副並不打算理會她的樣子，就轉身默默的走開了。
等卓璟雯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視線範圍，忍不住低低的罵了一聲，卻也無可奈何。伸手拿了一支煙點上，心情鬱悶的抽了一會悶煙，心煩的厲害。電視上開始放些娛樂節目，聲音略煩，找了遙控器直接關了。
他在沙發上坐了很久，才起身，順手拿起了放在沙發扶手上的手機，走至落地窗前，低眸看著手機屏幕，半響之後，將手機舉在了耳朵邊上。瞇著眼睛，指間夾著煙，手指在玻璃窗上胡亂的劃著。
「明天找個人，幫我跟著卓璟雯。」說完，便直接掛斷了電話，將手背在身後，玻璃窗上倒映著他一張沉鬱的臉。
第二天，卓璟雯早早的起床，把家裡上上下下打掃了一遍，中午的時候拿了簡單的行李就出門了，在外面吃了中飯就直接去了車站。
卓璟雯走了，喬褚每天的臉色就更加陰沉了，無論是公司裡的人，還是私底下他的手下，各個都緊著自己的皮，生怕做錯了一點事，成了炮灰，撞在槍口上。
其實老家對於卓璟雯來說非常陌生，當她坐了三個多小時汽車，走下車子的一瞬間，除了陌生，還是覺得陌生。走出車站，站在馬路邊上看著那來來往往的車輛，看著那些高樓大廈，依舊除了陌生，還是陌生。
一時之間，她竟然有些茫然，茫然到不知道該往哪裡走，明明是自己的家鄉，卻有一種陌生城市舉目無親的感覺。最後，她一個人在街上晃悠了半天，還是給沐姨打了個電話，這才找了一家酒店算是找了個落腳點。
好在卓璟雯的老家算不上什麼一線城市，最多也就是個縣級市，城市不算大，地方也好找，卓璟雯在酒店附近逛了幾圈，倒是都摸清楚了。
七天時間，卓璟雯在來的路上，已經都計劃清楚了。夜裡，躺在酒店的床上，卓璟雯忽然覺得天地那麼大，竟然沒有一個地方是她的家。
卓璟雯花了一天時間，去鬧市區逛了一下，又按著沐姨給的地址，去了當初她們的出租房。過了十多年，那房子已經很老了，周圍倒是沒什麼變化，跟她印象中的樣子區別不大。當初她上的小學也還在，不過早就已經翻新了好幾次，跟以前大不相同。
她重走了一回當年放學回家的路，沿路上週遭的一些建築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不過卓璟雯的印象不是特別深刻，因此沒有特別大的感覺。不知何時，她的身後多了一個身影，與她隔著一段距離，餘暉將他們的身影拉的很長，時光重疊，似乎看到了他們的身旁出現了一抹小小的身影，還有清脆的笑聲。
耳邊忽然傳來打鈴聲，隨即便是一陣嘈雜的聲音，卓璟雯忽然停住了腳步，一轉頭，臉上的笑容一僵，眼裡忽然閃現了一抹驚訝之色。她站在原地一時之間竟然反應不過來，一直到有個背著書包與小夥伴打鬧的小男孩一不小心撞上她，這才猛然回過了神。
小學生放學，這條道上便十分的熱鬧，三三兩兩背著書包掛著紅領巾的孩子從他們身側走過，有些個會滿眼好奇的看他們兩眼，心裡一定在想，這兩個奇怪的叔叔阿姨在做什麼呢！
撞著卓璟雯的小男孩大概是覺得害羞，紅著臉說了聲對不起就跑開了，她回神再次抬頭的時候，對方已經走到了她的眼前。
「想什麼呢？那麼出神？」
「你怎麼會在這？」她瞪大了眼睛，一臉警惕。目光往他身後看了兩眼，蹙了蹙眉，「而且還是一個人？」
「我過來辦事，出來就看見你了，怎麼？一個人有什麼問題嗎？」他挑挑眉，臉上的笑容依舊，隨即雙手抱胸，問：「那你呢？在這裡做什麼？」
「這裡是我老家，我回來看看，你有事就去忙吧，不擾擾你了。」卓璟雯往後退了兩步，與之隔了一些距離。隨後稍稍低了低頭，算是禮貌的道別。
正想轉身走開的時候，肩膀一下被他牢牢扣住，「原來這是你老家，正好事情提前辦完，剩下幾天，就當做旅遊了，你帶我到處走走，我也好散散心。」
「不好意思，我很忙，沒什麼時間陪你到處走走，在當地找個地陪不是件困難的事情。你有錢，說不定還能找個漂亮的妹子，兩個人一塊到處走走，心情好了，連眼睛都舒服了。你拉著我，只能大眼瞪小眼。」卓璟雯用力的拍開了他的手，還沒捧著他的手背，人就躲開了。
他爽朗一笑，「我偏偏就喜歡大眼瞪小眼，卓璟雯別那麼忘恩負義了，怎麼說我還救過你朋友。不過是讓你陪我走走，幾天而已，別那麼小氣，而且這裡沒有喬褚，你怕什麼。」
「我哪裡怕了……」她還沒說完，梁辛就一下子勾住了她的肩膀，勾著她往前走，在白色襯衫的映襯下，那張清瘦的笑臉，顯得十分燦爛。
「梁辛……你放手！……那件事我打從心裡感激你……喂……喂……你別架著我，自己走還不行麼！我陪，我陪，行了吧！」最後卓璟雯還是妥協了，晚上梁辛一同住進了她所在的酒店。
面對梁辛，她到也沒隱瞞什麼。
之後的兩天，她去了鄉下，當然順便還帶著梁辛。只是有點怪異的是，梁辛對於這裡，看起來比她熟悉多了，每次她找不到的地方，他總是能『誤打誤撞』的找到！並且還被他嘲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梁辛從未傷害過她，又或者是他的脾氣不錯，卓璟雯面對著他的時候總是顯得有些張牙舞爪的。
坐城鄉公交的時候，卓璟雯還傻乎乎的做錯了車，梁辛上去拉她下來的時候，還跟他爭執了幾句，最後還是司機師傅看不過去了，出來說了句公道話。卓璟雯一下就沒了聲音，灰溜溜的下了車，然後一聲不吭的跟在梁辛身後。
說實話，當初母親帶她進城回鄉，次數雖多，但到底年紀還小，哪裡還會記得。回到村裡的時候，她壓根對那裡沒什麼記憶了，老房子已經被燒沒了，早就不知道位置了。那麼多年沒回來，她連她母親葬在那個地方，都有些模糊了，好在沐姨還有點影響，說了具體方位。
當初母親的葬禮還是沐姨幫忙搞的，因為大家都沒什麼錢，葬禮弄的很簡單，墓地更簡單，據說還是母親在死前的一個月自己跑去鄉下，找了個地方，花了點錢，讓人給修葺起來的，嚥氣之前把地址和大致方位告訴了沐姨。
當她扒開山上生長茂密的雜草樹幹，看到那口都已經倒了一半，顯得十分破敗的墳頭，紅了眼眶，墳前兩個站的地方都沒有。這是一口雙人墳，空著的那邊有些坍塌了，這是母親自己修的墳，用意很明顯，人都已經死了，可她還在等。
都等了一輩子了，連死了都還不放過自己。
隨後，她花錢在村子裡找了人，把墳周圍那些雜草雜樹都清除乾淨，又讓人把這老墳修了修。這整個過程中，梁辛一直都只是跟在她的身後，既不插手也不說話，單純只是陪在她的身邊。
喬褚是在卓璟雯走的第四天接到了電話的，當時他正好在社團裡給手下安排任務，聽完電話整張臉都黑了，姜爽剛剛進來，正好就看見喬褚黑臉砸掉手機的鏡頭。一時之間，屋內鴉雀無聲。
「誰身上有手機，拿來！」他在原地轉了一圈之後，忽然停住，衝著眼前站著的人伸出了手掌。
姜爽迅速的走了過去，把自己的手機放在了他的手心裡，隨即對後面的人，道：「你們先出去。」
喬褚拿著姜爽的手機，迅速的輸入了一串數字，將手機舉到了耳邊。
電話響了好一會，對方才解了起來，語氣淡然的『喂』了一聲。
「在幹什麼？」
「在老家，拜祭我媽，怎麼了？公司出什麼事了嗎？」
「沒事。」語落，他便迅速的掛斷了電話，大概是忘記手上的手機不是自己的了，找了半天沒找到自己想找的那個電話，差點又想抬手砸掉手機。
幸好姜爽及時阻止了他，緊緊的握住了他的手臂，道：「喬哥，別動怒，我的手機，我的……」
喬褚睥睨了他一眼，依舊沉著一張臉，掃了一眼被他砸的四分五裂的手機，蹙了蹙眉，伸手指了指地上的殘骸，「幫我把卡拿來。」
姜爽不敢違背，迅速的找出了那張小小的電話卡，遞給了他。隨後，喬褚三下五除二換上了自己的電話卡，幾下就找到了那個號碼，迅速撥通。
「說，他們現在在哪兒？」
「在醫院，剛進了婦科。」對方老實回答。
怒火幾乎燒紅了喬褚的雙眼，胸口微微起伏，抵在桌面上的手十分用力，青筋微凸，「晚上把拍到的照片都傳給我。」說完，他再次一甩手，手機從他手心裡脫離的出去，做自由落體，躺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