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群芳看不足 第四十一章 一箭七雕(七) 文 / 繁朵
第四十一章一箭七雕(七)
聞說姬深召聚妃嬪至寧德堂裡伴駕,眾人儘是喜出望外,蕊紫齋裡,御女楊盈燦尤其的激動,竟至於喜極而泣,她的貼身宮女良辰忙勸說道:「御女,這是好事呀!御女怎麼還要哭泣呢?」
楊盈燦拿帕子擦著眼角哽咽著道:「你是打小伺候著我長大的,也曉得我從進這宮裡來後一直都不曾見過陛下,如今哪裡能不激動呢?」
良辰是她從前的使女,陪著她進宮做了宮女,說話就要隨意許多,此刻便含著笑道:「這一回趕上了與步順華一起進宮的新人,哪一個不是被步順華給擠到後頭去了?看高婕妤還是陛下的表妹呢!葉容華更與牧光猷有舊,她們亦是至今沒有機會侍奉陛下啊!御女何必著急?」
「我與她們不同!」楊盈燦冷笑了一聲,道,「在景福宮裡也還罷了,你沒見到這行宮來的第一天?我不過是喜歡那傾香院的花木茂盛,一時動意,說之前還特特向牧光猷道了自己不懂這些住處的規矩——牧光猷、何宣徽並顏凝暉都沒說什麼呢!新泰公主就拿我當奴婢教訓!說起來她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可我縱然出身不算高貴,到底父親也是五品之官,侍奉陛下,亦算是她的庶母呢!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兒也這樣羞辱我,不就是因為我一直沒能承寵,位份又不高嗎?!」
她越想越是生氣,「滿宮裡誰不曉得新泰公主的生母右昭儀孫氏是個什麼東西?!宮女出身,娘家不過是佃農,一家子都餓死的門第!先前要不是她被賣進宮來,怕是如今墳上青草都長了幾苒了!要論出身,就是你也要壓那孫氏一頭呢!靠著天賜了一副好模樣,勾引陛下得了高位,她的女兒倒是小覷起了我來!」
楊盈燦咬牙切齒的發誓道:「待我得寵之後,定然要好好折辱一番那孫氏!必叫她不得一個好下場!」
又忿忿道,「當初我受新泰公主當眾羞辱,從前在鄴都時,何宣徽待我也是好的,不想事後也不過使了許青衣過來淡淡的安慰了兩聲罷了!可見這宮裡,誰待誰好,都是虛的!榮耀富貴到底還是要自己拿著才成!」
相比楊盈燦這兒指天發誓定要爭寵到底,穆辰曦卻是欲哭無淚,眼巴巴的看著身旁的宮女問:「當真不能再稱病了嗎?」
宮女頭疼道:「世婦請想,先前世婦才進宮來,就已經先病了一場,後來聖駕避暑,世婦好容易好了,如今又要稱病,這……何況牧光猷、何宣徽並高婕妤如今都已經不能去了,世婦若是再不去,怕是會掃了陛下的興致啊!」
宮女咬重了「好容易」三個字,便是提醒她若不是步順華當時發話,穆辰曦這回就不會被帶上了,此刻不過去,步順華怕是又要有意見了。
穆辰曦差點沒哭出來:「要是牧光猷她們都在,我去了往她們身邊躲著些也還罷了,如今她們都不在,我去了怎麼辦呢?」
「其實世婦何必這樣畏懼步順華,到底步順華也是世婦的主位呢!這些日子,步順華待世婦談不上親熱,可也沒使壞呀!」宮女很是無奈的勸說道,「奴婢說句實話,如今宮裡人新人多著呢,步順華收拾不過來的,世婦素來對順華畏懼如此,反倒會引起順華注意啊!」
被她提醒,穆辰曦頓時悚然一驚!
於是,她更緊張了:「那怎麼辦?我不必看到步順華,只是想想她就覺得害怕了,便是到了寧德堂,陛下跟前,怕也不能平靜神色,到時候,那步順華……」越想越是可怕,穆辰曦又哭了起來,「我的命怎的如此之苦?」
宮人一臉無語……
相比這兩人,其餘兩處都是極正常的,雲盞月裝束畢,先到流光水榭尋葉寒夕,進門先笑了:「葉姐姐,你怎的還不打扮?」
葉寒夕滿不在乎的道:「再打扮難道還能比步順華更美嗎?何況我向來不愛那些脂粉的。」
雲盞月看著她身上不過七八成新的衫子,隨意綰的墮馬髻,極少的兩件釵環也十分不經意——只不過能夠被姬深親自挑進宮來的女子生的就沒有不好看的,她看著看著就覺得葉寒夕如此隨意裝束,未必沒有旁的意思在裡頭,因此就彷彿隨意的問道:「可是光猷娘娘這樣建議姐姐的?」
「光猷娘娘?」葉寒夕因為含糊的知道牧碧微稱病是有所圖謀,又嫌棄自己沉不住氣,所以這幾日在流光水榭旁的事情都沒做,就是一心一意的練習著被人問到和牧碧微有關的問題時的應對,此刻就一臉詫異的道,「光猷娘娘如今病著,都閉門謝客了,如何能夠同我說什麼?」
她這反應若是不認識的人見了定然就這麼被她糊弄了過去,只是雲盞月和她是一起採選上來的交情,最清楚她的本性不過,依著葉寒夕的性.子,若當真沒有見過牧碧微,這時候應該順便就抱怨起了牧碧微不見她嘛!
雲盞月心道,到底進了宮了,固然還肯與自己親近,但如今也不肯什麼都告訴自己了……她想著眼神就暗了暗,面上兀自帶著笑,道:「卻是我以為光猷娘娘旁的人不見,總是要見姐姐的。」
「娘娘說怕過了病氣,如今西平公主也不怎麼能夠見到娘娘的。」葉寒夕忙道,只是她才說完就被身旁的雲夢如不動聲色的掐了一把……
見她張口結舌還不知道哪裡說錯了,雲盞月嘴角笑意更深,嘴上道:「原來如此,時候差不多了,咱們過去寧德堂罷。」一面就不動聲色的,也將自己頭上、臂上釵環摘去許多,只惱恨出來太晚,如今縱然有借口,也來不及回去換身家常些的衣裙了……
趁著雲盞月落後幾步把首飾收起來的光景,雲夢如俯在葉寒夕耳畔恨鐵不成鋼道:「葉容華你若不是在這中間見過娘娘,怎麼知道娘娘因為怕過了病氣,不使西平公主見到?」
葉寒夕下意識的摀住嘴,雲夢如不忍的掩面叮囑:「往後我教你的話之外,半句也別多說了!旁人要問,你就笑笑走開罷!」
待雲盞月趕上來,就發現葉寒夕變得格外愛笑和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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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德堂裡笙簫熱鬧之際,岑平卻正在旖櫻台裡隔著簾子請安,簾子後頭,牧碧微彷彿是斜靠在了榻上,語氣慵懶,閒聊般的道:「這麼說你的話步氏到底還是聽進去了?」
「娘娘教給奴婢的話是極合宜的,那步氏說起來不過是小門小戶的出身,能有幾分見識?枉費她生得一副絕色的模樣,也不過是仗著才進宮來,陛下喜歡個新鮮罷了!」岑平奉承道,「她哪裡有什麼主意呢?那蘇家女郎沒名沒份的,在陛下跟前撒嬌撒癡,竟也壓得步順華無可奈何,若再不拉攏旁人一起對付蘇家女郎,往後步順華吃飯穿衣都要看著蘇家女郎的臉色了,步順華怎麼能不急?」
牧碧微在簾後笑了一聲:「岑監的嘴越發的甜了。」
「奴婢說的都是實話。」岑平笑道,「奴婢素來就是個老實人!」
「岑監自然是老實的,不然何以哄的步氏對你信任不疑呢?」牧碧微似含了笑,脆生生的道,「方纔你給步氏出了這主意,她可給你什麼好處?」
岑平道:「那步氏聽出奴婢勸說她分寵給隨駕的妃嬪,當時臉色就很不好看了,卻把奴婢訓斥了一番,又哪裡會想到給奴婢什麼好處呢?」
「她不給,本宮卻是要給你補上的。」牧碧微含笑對旁邊說了一聲,片刻後,挽裳取了一隻錦囊出來,遞到岑平手裡,笑著道:「這可是好東西,娘娘到行宮來帶的也不多,岑監好生收著罷。」
岑平受寵若驚道:「奴婢能夠給光猷娘娘辦些事兒,那是奴婢三輩子才能夠修來的福氣,又怎麼敢要娘娘的賞賜呢?」
「你就拿著罷,守著行宮這裡,聖駕每年只到兩三個月,平常又不許輕易離開,也怪不容易的。」牧碧微好聲好氣的說道,「何況本宮向來沒有平白叫人做事的習慣。」
岑平這才謝了恩,也不看那錦囊,直接塞進懷裡,又慇勤的道:「那蘇家女郎道是要減了各處的冰呢!也不想一想,她初來乍到的連個名份也沒有,不過是念著行宮裡的顏凝暉出身太低,管不得事情,陛下才叫她幫把手,也不過是替個總管的職位,倒是拿自己當起了正經的主子來!一張嘴就要減了各處一半的冰!奴婢照著娘娘的叮囑,把旁的地方統統都減了,娘娘這兒的,奴婢趁夜派人補過來,娘娘但請放心,奴婢在這御泉行宮裡做了幾十年的總管,若是叫那蘇家女郎一來就委屈了娘娘,那當真廢物得該殺了!」
「行宮裡頭有你在,本宮自然是放心的。」牧碧微欣慰的道,「如今本宮的事情,除了身邊這些人,也只得你知道了,本宮也不說虛的,若是你能助本宮平安誕下子嗣,鄴都皇宮內司裡頭,自從阮文儀被貶、那馮姓內侍去位,雷大監一直沒有任命統管內司的監,你既也是監一職,又將行宮管了這許多年,料想那個職位合該歸你的!」
岑平聞言大喜過望,忙跪下道:「奴婢只求常在娘娘不遠處伺候就心滿意足了,怎敢當娘娘如此厚愛?」
「你用心辦事,本宮,自不會虧待了你!」牧碧微微微一笑,道,「對了,如今還有件事情要你去辦……」
聽著外頭岑平迫不及待的表決心,她又是一笑,「說起來,這事與你也有些關係的——你可想叫步氏為你出頭,狠狠的報復那蘇家女郎?」
岑平喜形於色,叩頭道:「求娘娘賜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