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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群芳看不足 第五十三章 尚主 文 / 繁朵

    第五十三章尚主

    八月末的時候鄴都才歸於涼爽,但行宮裡已經明顯的冷了下來,好在旖櫻台裡引了溫泉水,仍舊是暖融融的。()

    因離得近,栽於溫泉邊的新鮮果子隨時都可以吃到,成娘子走後,因為是挽袂自請了嘗物,牧碧微令她月俸翻了一倍,各處也時有賞賜,一群人越發的謹慎起來。

    這次天氣晴好,牧碧微使人在庭中放了矮榻,阿善在旁作陪,其餘侍者都離得遠遠的,兩人竊竊私語,阿善道:「……如此,女郎腹中所出子嗣將來便是瘦小一些想也無人疑心的了。」

    「關鍵還是日子。」牧碧微微微點頭,道,「如今咱們雖然預備下了,但到底不是極可靠……」

    「莫如問問他有沒有什麼辦法。」阿善抿了抿嘴道,「他不是說一切都不要女郎煩心嗎?」

    牧碧微笑了笑:「這會還是不要傳遞什麼消息了。」

    正說話的時候,阿善眼角看到迴廊上葛諾過來,正與挽袂小聲說著什麼,不時向這邊看來,就揚聲問:「什麼事?」

    便見葛諾走前幾步,道:「鄴都那邊傳了消息來,岑監使奴婢告訴娘娘一聲。」

    「咦?」阿善道,「你過來說罷。」

    葛諾過來行了禮,道:「岑監派去鄴都打探最近宮中的消息,聞說中秋節的時候,太后娘娘下旨禮聘了武英郡公的嫡長女蘇孜紜為貴妃,賜居雍純宮錦瑟殿,說是蘇貴妃在中秋家宴上,據說還佔了左昭儀的位置,如今更與步順華鬥得不亦樂乎。」

    牧碧微瞇起眼,半晌一笑,道:「本宮想著她也是要進宮的,陛下到底憐惜著她。」

    姬深搶在武英郡公進鄴都前納了蘇孜紜,說到底還是想要保全自己這表妹,畢竟向來前朝之事不及後宮,若是武英郡公被定了謀逆之名,這再進宮,身份可就不一樣了,如今蘇孜紜還是公侯家的嫡長女,當得起貴妃之份,等蘇平一倒,她也是犯將之女,到時候做個女官都是抬舉了。

    「還有什麼消息嗎?」牧碧微自然不會喜歡咄咄逼人的蘇孜紜,然而蘇孜紜的嫡親妹妹蘇嘉懿卻與高陽王兩情相悅,若是蘇平出事,蘇嘉懿……即使賜婚的聖旨早就下了,但溫太妃一心一意為自己的兒子選個合適的王妃……

    牧碧微先前只顧絞盡腦汁的為自己腹中子嗣佈局,以保全自己,一時間沒顧得上蘇家,如今就有些沉吟,想著聽完了葛諾的稟告再琢磨辦法,冷不防就聽葛諾道:「還有件卻是與聶舍人有關係的,聶舍人因燕郡之事,功過一直為群臣所爭議,陛下固然有心賞賜封爵,奈何群臣卻多有不肯,據說,步順華就給陛下出了個主意,讓聶舍人尚同昌公主,如此可以駙馬的身份加恩,賞賜爵位,眾臣也沒什麼話好說。」

    阿善聞言臉色一變,忙替同樣變色的牧碧微掩飾道:「娘娘可是覺得這會冷了?方才奴婢就說這兒離溫泉水遠,風又大,很該進去聽葛諾說事情的。」

    葛諾忙也關心道:「是奴婢疏忽了,還請娘娘移駕。」

    「本宮無妨,不過是覺得腹中皇兒似動了下。」牧碧微此刻哪還有心思移駕進屋?胡亂尋個理由遮掩了過去,便按捺住心氣問,「陛下同意了嗎?」

    葛諾道:「如今還未得知!只是聽說同昌公主的外家薄家並崔家都不太同意,薄家更是直言聶舍人身無爵位,又非世家之子,出身不足以匹配金枝玉葉,據說陛下被弄得十分掃興,步順華就說,正是如此,一旦聶舍人尚主,為了叫他可以匹配公主的身份,正可以加恩。」

    「這賤婦!」牧碧微到底按捺不住,抬手就一下拍在榻沿!雙目幾欲噴火!

    阿善嚇得趕緊上前勸慰兼圓場:「娘娘冷靜些!步順華固然膽大包天,公然的拉攏朝臣,竟連公主都被她算計上了,但她是什麼出身?怎麼比得上娘娘呢?便是她說動了幾個諂媚的臣子站在她那邊,又怎能比得上牧令、大郎君,都是娘娘的骨肉至親,又位高權重?娘娘放心,便是娘娘如今在行宮裡安著胎,步順華想要趁這光景鋪張勢力,也不過是一場笑話罷了!非親非故的,念著她如今得寵,或者有那麼幾個臣子願意奉承著她,一旦她失了寵,誰會理她呢?這都是她自己命不好,沒托生到官家,再怎麼拉攏也是枉然!」

    「善姑姑說的極是。()」葛諾忙也道,「娘娘暫請歇怒,依奴婢來看,步順華此舉看似想要拉攏聶舍人,只是恐怕反而要與舍人結仇呢!只因薄家、崔家原本對聶舍人封爵之事持中不言的,如今為了聶舍人尚同昌公主的事情都是一反常態,皆是站到了反對的那邊去了,不僅如此,連計家也抓緊了攻擊聶舍人,甚至將蔣儼之死都拖了出來責問聶舍人,這些可都是步順華提出讓聶舍人尚主之後的事情,娘娘請想,聶舍人自幼伴讀陛下,在陛下跟前向來就是最有體面的,步順華這一手,看似幫他,實則加害,聶舍人豈能上當?」

    兩人又勸又哄了半晌,牧碧微才冷靜下來,道:「不能叫步氏如此囂張!為所欲為!」

    就藉著阿善方才幫她遮掩的話對葛諾道,「如今本宮不得不留在了這行宮裡頭,但宮裡卻還有戴凝華、葉容華等人,且西平公主也在,若就這麼叫步氏一手遮天,趁著本宮不在的光景成了氣候,等將來本宮回去了,與皇嗣如何自處?先前的孫氏也還沒有像她這樣,連公主的婚事都能夠做起主來!可見此人狼子野心!一旦得勢,焉有本宮存身的餘地?」

    葛諾忙跪下來道:「娘娘說的極是,步順華出身卑賤,行事猖狂,如今趁著娘娘不在宮裡,竟欲倒行逆施,實在是喪心病狂!」他話鋒又一轉,為難道,「只是……如今步順華盛寵,無人能及其鋒芒,況且娘娘又懷著身子,怕是不宜操勞,莫如等小皇子生來後再作計較?」

    牧碧微冷笑著道:「若到了那個時候,卻不知道本宮還能不能回宮呢!」她因為打定了主意要在行宮生產後也要多留些時日,此刻就又道,「本宮如今的身孕只與陛下說明,為著皇嗣的緣故陛下准了本宮所請,容本宮在這行宮裡頭待到生產後再回宮,只是你們且想,宮裡除了太后與陛下外,其他人卻多半不曉得本宮的身孕的,都道本宮這回要麼捱不過去要麼失寵了呢!如此,你們也跟著被看輕了三分,屆時陛下被她們攛掇著把本宮給忘了……嘿!真當本宮人在行宮,就奈何不得鄴都的她們了?」

    葛諾道:「奴婢愚鈍,還求娘娘賜計。」

    「薄家、崔家不是為著不願意叫聶舍人尚同昌公主所以為難聶舍人嗎?」牧碧微略一思忖,道,「想想同昌公主的年紀的確到了出閣的時候,但因當今太后忙著操勞高陽王的婚事,何況高陽王年紀本比同昌公主要長,如今高陽王雖然正式定了親,到底還沒成親呢,這個時候翻出同昌公主的婚事來說嘴,分明就是旁敲側擊的說太后不慈、虧待了先帝幼女呢!」

    她斜睨了眼葛諾,「薄家、崔家一群老糊塗!一個妃子!太后還在呢,就敢妄議公主婚事,分明就是故意欺負公主、藐視太后!他們不思彈劾步氏,反而一個勁的為難聶舍人,擺明了就是對太后有怨懟之心,暗示太后親自過問同昌公主之事呢!這起子糊塗官,怎能不叫人曉得了他們的險惡用心!」

    葛諾會意,忙躬身道:「奴婢這就去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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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葛諾走了,牧碧微回到內室,兀自氣憤難平:「好個步氏!本想著如今我不能回宮,她仗著寵愛在宮裡搞風搞雨,我也沒那個功夫去管她,不想這賤人如此陰毒!」

    因只有阿善在跟前,她就咬牙切齒的罵了出來,「勾引不成,竟生謀害之心!」

    又說聶元生,「當初合該頂著陛下的責問給她個乾淨!一時糊塗鬧出這樣的麻煩來!」

    「女郎不要生氣了。」阿善憂慮的勸說道,「仔細傷了腹中子嗣。」

    聽她這麼說,牧碧微才吐了口氣,將怒火暫斂,道:「但望還來得及。」

    「聶舍人若是當真有心,自會設法拖延或拒絕。」阿善說了一句,望著她卻是欲言又止,牧碧微警覺,就問:「怎麼?」

    阿善便歎了口氣,道:「奴婢說句實話,女郎別動了胎氣!」

    牧碧微就道:「我如今雖然生氣,也不至於到了動胎氣的地步,你且說就是。」

    「尚主自來是極為榮耀的。」阿善道,「何況還能因此封爵,本朝一向重視爵位,非大功勞者不能得封,就說宣寧長公主的駙馬樓萬古,他尚的乃是先帝與太后唯一的公主,本身更是高祖元配樓皇后的嫡親侄孫,樓家先前也有赫赫軍功,結果,傳到樓萬古這裡,想要替子孫繼續謀些好處,還要宣寧長公主跟陛下低了頭,求了又求,這才給樓萬古一個右相之位,將來才可有借口晉爵……何況聶元生年輕,臨沂郡公的爵位,還沒著落了他身上?」

    這就是暗示牧碧微做好聶元生會同意尚主的打算了。

    同昌公主再不受太后喜歡,到底也是金枝玉葉,按著本朝駙馬向來受優待的慣例,聶元生若是尚了主,晉爵之事上是斷然沒人能阻攔了的。

    這樣現成的好處——而且就牧碧微當年見過同昌公主一面,並這幾年來偶然也在宮裡遇見過幾回,依稀記得那位公主秀麗嬌俏,是個極清麗的美人。

    以聶元生的門第,尚主的確是抬舉了,他當初設計將姬深跟前其他伴讀都趕了走,惟獨自己牢牢佔據了姬深的信任與倚重,不就是為著富貴功名嗎?

    因著其父聶慕松的早逝,使得身為長房嫡長子身份的聶元生失去了繼承祖父爵位的機會,他心中就當真沒有半點兒遺憾?

    何況自己同他到底是不能叫人知道的……就連腹中這孩兒,不也一樣不可對人言,需要費盡心計的籌劃與準備,冒著極大的風險才能夠叫他生下來?

    按理說聶元生早就到了婚配之年,他也不過比姬深小幾個月罷了,當年為著祖母守孝三年,業已過了……再不娶妻,加上他可以隨意出入宮闈,難免就要傳出閒話來……

    牧碧微抿了抿嘴,怔怔出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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