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飛在青天端 第十六章 癆病 文 / 繁朵
第十六章癆病
翌日,千嬌百媚的送走了姬深,牧碧微的臉色立刻就冷了下來,簡短的吩咐阿善:「做份避子湯過來。」
阿善看著她的臉色不敢多話,悄悄去廚房預備了。
牧碧微陰著臉半晌,叫了西平到跟前,斟酌了下語氣,道:「你一會去下你皇祖母那裡,叫素繡陪你一塊去,把花樣子帶上,給了你皇祖母挑選,就說要給她做個什麼,嗯,跳容易些的做,別累著了自己,若你皇祖母挑的太過複雜,你就說你未必能做好……然後再私下裡和你皇祖母提一提新泰的事情。」
她叮囑道,「就說母妃是不許你說的,若你皇祖母問,你就說聽底下說,昨兒個母妃與你父皇提了,你父皇不太高興……別叫旁人聽見了,知道嗎?」
西平點了點頭,有些憂慮的問:「昨兒個父皇怪母妃了嗎?」
「一點小事。」牧碧微摸了摸她的頭,溫柔道,「這些你不必操心,去你皇祖母那裡吧,對你大弟弟關心些——你皇祖母要是問你怎的不陪你三弟弟玩,偏要去尋大弟弟,你就說三弟弟如今成日裡要睡覺,你不要吵了他。」
「母妃啊。」西平靠進她懷裡,嘟著小嘴道,「兒臣想著,新泰從前也和咱們不好,固然她沒了母妃很可憐,可若因此叫母妃被父皇不喜歡,兒臣看就不要為她說話了吧?」
牧碧微一怔,隨即一捏她面頰,含笑道:「新泰和咱們是不大好,只是呢,母妃叫你到你皇祖母那裡去這麼做,可不僅僅是為了她啊!」說著點一點她額,柔聲道,「是叫你皇祖母曉得咱們玉桐這個長姐可不是白做的!另外……反正你父皇如今已經知道咱們要幫新泰了,母妃都已經被你父皇責備過了,就好比付了銀錢,東西怎麼還能不拿過來,乖,去吧!」
西平聽她這麼說了,才起身去更衣,預備到高太后那裡去。
等她走了,牧碧微叫挽袂親自拿了美人捶過來給自己捶著肩,問:「隨駕的妃嬪還有多久回來?」
「奴婢算著日子,儀仗再怎麼遲緩,兩三天裡總要到了。」挽袂輕聲道。
「不知道右娥英會怎麼辦……」牧碧微自言自語了一句,阿善正好端著藥來,她接過,蹙著眉一飲而盡,又叫人上了蜜餞,吃了幾個,換了一身衣服才進去看姬協,姬協卻是才睡著,牧碧微在搖籃邊站了片刻,心頭漸漸平靜下來,憐愛的摸了摸他面頰。
回到外頭,牧碧微問阿善:「步氏這幾日如何?」
「聽說一直在休養,不時纏著陛下哭泣。」阿善道,「陛下方才又過去善嵐殿了。」
「他要去就去吧,過幾天隨駕的妃嬪都回來了,料想步氏得安慰的時間也不多了。」牧碧微抿了抿嘴,淡淡的道。
只是牧碧微也沒想到——右娥英蘇孜紜不愧是鎮守營州數代的蘇家之女,她跟著儀仗往回走了幾日,因嫌棄儀仗太過緩慢,竟甩開儀仗,只帶了十數名隨從,馳騁而回,就在當天下午回了宮。
回宮之後,先到高太后跟前請安,據西平後來說,蘇氏見到她是出奇的和藹,還讚了她友愛弟妹,又許諾將自己親手射死的一頭貂剝了皮後給她。
覲見完太后,右娥英連雍純宮都沒回,直接殺到了善嵐殿,只是她卻沒有如一些人所想的那樣去找步氏的不是,而是一到殿上就落下淚來:「陛下,咱們離開不過十幾日光景,怎麼……怎麼就……」
襯著她滿身風塵僕僕,連姬深也不禁動容道:「孜紜怎回來得如此之快?」
「右娥英在陛下星夜趕回宮後,一直憂心忡忡,飲食難進。」蒯賢人就不失時機的代正啜泣著的蘇孜紜解釋道,「既擔心陛下路途顛簸,又擔心步隆徽的事情……前日,聽人說陛下彷彿很不好,右娥英連飯也吃不下,催促著奴婢尋了馬,一定要趕回來看到了陛下才放心!」
她這裡解釋完了,右娥英就正好啜泣完,珠淚盈盈的望著姬深,癡癡的伸出手去道:「表兄,你怎的憔悴成這個樣子?」
右娥英當初就是因為愛慕姬深才甘心情願的入宮為妃,這會見到姬深憔悴,她是真心真意的心疼了,順帶對步氏當真是恨到了骨子裡!
此刻這麼一聲喚,當真是柔腸百轉,姬深不由起身迎住了她,苦笑著道:「先前幾日榮衣晝夜難受,朕陪了她幾日,加上星夜而返,有些疲憊,昨日母后已經使了任仰寬給朕開了方子,調養幾日就不打緊了。」
又說右娥英,「孜紜這一身風塵,路上必定也吃了不少苦頭?」
蒯賢人正要替主子表一表功勞,右娥英已經又哭了起來:「為了表兄,我就是再吃些苦頭又有什麼關係?若是表兄受的苦,我能夠替表兄承受,再苦我也是甘心的。」
「說的什麼傻話。」姬深憐惜的握住她的手,「這麼幾天不見,你竟就瘦了許多。」
他們兩個在這裡互訴別後,情深意重,不遠處的榻上,步氏眼神譏誚,冷冷掃了眼不遠處的落影,忽然咳嗽起來,落影渾身一抖,忙出聲打斷了右娥英接下來要說的話,驚慌的叫道:「娘娘、娘娘你怎麼了?」
姬深一驚,回過頭來,恰見步氏咳到帕子上的一口血!
「榮衣!」姬深趕緊要上前,不想右娥英見了那口血,臉色頓變,一把抓住姬深,急道:「表兄千萬別過去!」
姬深被她拉住,又見了步氏搖搖欲墜的身影與投來的無助一瞥,怒道:「你做什麼?」
「表兄,這咳血之症若是癆症那可是要過人的呀!表兄你身繫萬民之安危,怎麼可以近前?」右娥英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臂哀求道,「若是表兄實在擔心步隆徽,就叫我留下來代表兄照拂她吧!表兄若要過去,且先殺了我再說!」
右娥英說的斬釘截鐵,聽到個癆字,姬深也不禁變了變臉色,落影更是嚇得差點把手裡的藥碗都撒了!
蒯賢人如何肯放過了這個機會?當下撲通一聲跪下哭求道:「陛下,右娥英乃是夫人嫡親長女,愛若性命,若是因近身照料步隆徽染上癆病,奴婢閤家也抵不了右娥英半根手指啊!奴婢遠受夫人大恩,願代右娥英照料步隆徽,乞求陛下盡快帶右娥英離開此處!」
主僕兩個一搭一唱,頃刻之間就把善嵐殿說得彷彿沾也沾不得一般,癆病在此刻幾乎是默認的無法可治,姬深手裡來自遙遠大秦的底野迦號稱善除萬病,但也只剩小半瓶了,何況這個善除萬病,不過是前朝傳下來進貢使者的說法,誰知道是不是當真有效果?
姬深正當年輕,再怎麼喜歡憐惜步氏,還沒到了冒著染上癆病也要留下來陪她的地步,被蒯賢人這麼一哭一催促,姬深不及多想,反過來拉住右娥英,匆匆叮囑了殿中人一句:「好生伺候著隆徽,否則朕必不輕饒!」
跟著就拉了右娥英三步並作兩步的出了殿門——右娥英一出去,就提醒姬深:「還要速召任太醫過來給陛下看過了才好,陛下萬乘之軀可容不得半點兒意外!」又說善嵐宮,「出了這樣的事情,步隆徽又才沒了子嗣,總不好叫她和旁人一樣避出宮去!我看還是多請幾個太醫來替她治著罷?至多……把善嵐殿封了。」
姬深如今正滿心的擔憂自己,和懊悔這些日子在善嵐殿裡待久了,聞言正要點頭,猛然想到昨日之事,也不及和右娥英說,急急的吩咐雷墨:「朕這幾日去了太后的和頤殿和微娘的澄練殿,這兩處地方速速也派了太醫過去!」
右娥英聽到個澄練殿,立刻哎呀了一聲:「陛下!牧光猷那裡還有西平公主和三皇子呢!」
——高太后那裡也養著皇長子、最重要的是,皇次子可是姬深親自從和頤殿裡要出來,抱到善嵐殿的!方才只顧拉著右娥英出來……這麼一算,三個皇子竟然都有被染上癆病的可能!
一時間姬深也是臉色煞白!再也沒心思去想步氏看著自己將她撇下的情景,厲聲命卓衡:「速去將二郎抱出來!」
只是步氏若是癆病,在善嵐殿裡住了兩日的姬恆那麼小,是三個皇子裡頭最容易染病的一個,如今卻要抱到哪裡去好?
姬深正自思慮,就聽右娥英自告奮勇道:「表兄,左右我方才也進了善嵐殿的,不如就將二郎放到我的錦瑟殿裡去,等他沒事了再送回姨母殿裡!」
「這……」姬深因被她提醒才立刻離了善嵐殿,又覺得右娥英為了自己不顧一切的趕回,總不能害了她,因此就遲疑了一下,右娥英情深意重的道:「我只怕不能為表兄分憂……到底我自己沒有生養過,怕照料不好二郎呢!」
「二郎自有乳母侍者看顧,有什麼照料得好、照料不好的呢?」姬深不及多想,脫口而出。
右娥英就趁勢道:「那就叫卓衡將二郎給蒯賢人罷……蒯賢人卻是照料過我們兄妹幾人的,料想只要二郎沒……定然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