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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努力愛春華 第九章 流年 文 / 繁朵

    第九章流年

    新人輪流侍奉姬深,呂氏排在了第三個,次日就被姬深吩咐晉為御女,這是今年新人裡頭第一個晉位的,自然格外的打眼,然而別說呂氏本來就沒敢小看宮裡的諸妃,經過了華羅殿裡張嬤嬤被阿善親手當眾擊殺,不但左昭儀與牧碧微都不當一回事,甚至連據說是送張嬤嬤進宮的蘇家反而還讓武英郡夫人進宮賠禮……她更謹慎小心了。

    謹慎到了連在宮裡已經默默無聞、只管照料長康公主的焦氏都不肯怠慢,這日焦氏見她又到跟前伺候,就道:「你也不必這樣費心,多伺候著陛下就成了,本宮這兒向來沒什麼事。」

    呂氏賠笑道:「娘娘體恤妾身,這是妾身的福分,只是妾身在家裡的時候,母親常常耳提面命,說不可恃寵生驕,反而使得娘娘一片好意被辜負了,再說陛下今兒個在湯世婦處,妾身在霓衣苑反而無趣。」

    她這麼說了,焦氏也不能硬趕她走,便說道:「本宮正要帶璃珞去和頤殿,你隨本宮一起去罷。」

    和頤殿是太后的居處,這個呂氏是知道的,她還曉得太后重視門第,別說她這樣郡裡貢上來的了,就連焦氏彷彿也不怎麼被太后喜歡,聽到要到太后跟前去就暗暗叫苦,但此刻也不能說不去,只得將話題轉到長康公主身上來掩飾自己的抗拒:「妾身聽說長康公主前日已經能夠將《登臨賦》全部默出了,公主殿下如今還未啟蒙——可見殿下聰慧、娘娘教導有方。」

    《登臨賦》是前朝大家所作,長達數百字,中間不乏晦澀拗筆的用典與字,長康公主如今才六歲,就能夠完全背默出來,按著公主的標準算是不錯了——尤其有皇長女西平公主這個比較在——西平公主據說自恃身份,對課業一向就不怎麼上心,恐怕到現在都背不全《登臨賦》的。

    聽她贊長康,焦氏也微露笑色:「本宮不過閒來無事才教了她一教,不想長康倒是用功。」

    她就說了一句便話鋒一轉,吩咐起了左右預備去和頤殿,呂氏接下來的讚美之辭就沒用上……

    澄練殿裡,牧碧微聽罷林甲一五一十的回報,笑了一笑:「這呂氏倒是乖巧。()」

    阿善對個御女不怎麼在乎,她關心的是另一件事:「湯世婦說的是真的嗎?那日的澗仙紅裡開的最好的幾枝都被撒了可以讓人昏迷不醒的藥粉?」

    「半真半假吧。」牧碧微淡淡的道,「如今鄴都的牡丹還沒開放,都是暖房裡移出來的,根本不在外邊過夜,自然喝不到露水,而且御花園裡安置它們的地方都是開闊的地方,風一吹,藥粉還能剩多少?再說沒有露水的牡丹花能沾多少藥粉上去?沾多了,不怕人看出來嗎?」

    阿善道:「內司為著使花卉看起來更可愛也有往上面撒水彷彿露珠的的。」

    「花瓣上動手腳是極易被發現的。」牧碧微淡然道,「葉子也一樣,倒是花泥和另一個地方不容易被發現,但湯世婦摘牡丹是為了做菜,如果她沒有別有用心的話不可能去看花泥,那麼就只有一個地方了……」

    「花蕊?」阿善立刻也想到了。

    牧碧微點了點頭:「花蕊中本就有花粉,混些藥粉進去,那麼多牡丹放在一起,顏色不一,沒準會以為是別的牡丹的花粉被風吹入,或者是在花房裡染了旁的花粉……」

    「可什麼菜要用到牡丹花蕊?」阿善狐疑著道,「而且上回在鳳陽宮裡,女郎也說新泰公主了,湯世婦素來謹慎,可這一次她把澗仙紅全摘走實在惹人懷疑,更別說咱們還使人去要竟也被拒絕了。」

    牧碧微淡淡的道:「但後來你再使素絲去問,她不是說了嗎?可見她也不想平白做一次好人的……何況這一回,若她早起去摘牡丹的事情為人所知在前,那麼對澗仙紅做手腳的人也是要坑她一把,畢竟她靠著廚藝在宮裡立足,不服的人可多得是!」

    「會是何氏干的麼?」阿善懷疑的問,「陛下如今最喜歡的就是四皇子了。」

    「何氏沒這麼蠢。」牧碧微搖了搖頭,「再說這幾日,鳶娘在宮裡,和協郎同進同出,協郎摘澗仙紅的時候她不在旁邊,摘下來後少不得也要和她一起品頭論足了選最好的給瓔珞送去,何氏料來應該不會設這種極可能誤害了鳶娘的圈套……我在想這下手的人倒有可能是鄴都世家的主意,就是不知道是誰?」

    她露出了深思之色,「皇長子即將開蒙,接下來其他皇子也要陸續入學,陛下明裡就是最疼愛四皇子,鄴都的世家自然是不放心的,這會算計一把協郎,好引起我對四皇子的敵意,若我猜的沒錯,湯世婦呢也有借這件事情示好的意思……」

    「女郎打算怎麼辦?」阿善問。

    「我……」牧碧微想了一想,卻冷笑著道,「我如今還真沒心思在這兒,只盼著大兄早日給我個答覆……不過協郎被擺了一道,若不回報,還當我的兒子是好欺負的!」她露出厭煩之色,「叫岑平過來!」

    岑平很快就到了,行了禮,便慇勤的問:「娘娘召見奴婢有何差遣?」

    「前兩日,本宮帶著協郎與侄女去御花園玩耍,協郎答應了瓔珞給她帶兩支澗仙紅。」牧碧微淡淡的道,「不想當日卻被湯世婦全部折了去!」

    這件事情岑平自然是知道的,他心思當即一動,忍不住上前一步,肅然問:「娘娘,可是那些花……」

    「你猜的不錯。」牧碧微頷首,「本宮當時就叫人追上湯世婦索回兩朵,不想湯世婦卻推說已經下了鍋!牡丹又不是青菜,她摘那麼多澗仙紅,半朵開放的都沒留下,本宮自然要使人去問個明白。」

    說到這裡,岑平臉色變了幾變,沉聲道:「敢問娘娘,那些花上卻有什麼?」

    「湯世婦說很像是斷魂草的粉末。」牧碧微冷笑了一聲!道,「本宮這兩日查了這種粉末,若不服下倒也不至於身死,但卻容易心悸盜汗,使身體日漸虛弱!」瞥了眼岑平,「如今春狩在即,你該明白若是協郎忽然不好,本宮斷然沒有留他在宮裡自己隨駕的道理!」

    岑平不敢怠慢,立刻撩了袍子跪下道,「奴婢無能,司掌內司卻還叫人鑽了空子謀害三皇子,懇請娘娘給奴婢一個機會查清此事!」

    「四日後就是春狩起程之日,在這之前,本宮要知道來龍去脈。」牧碧微森然向他一望,「說起來顧長福做事也是極可靠的,到底是御前出來的人!」

    岑平心頭一凜,忙道:「娘娘請放心!奴婢絕不辱命!」卻是絕口不提顧長福。

    牧碧微哼了一聲:「下去吧!」

    等岑平走了,阿善道:「女郎想他可以查出多少?」

    「原也沒指望他。」牧碧微道,「那日晚上子愷來過,他讓高七去查了。」

    阿善略鬆了口氣,聶元生對姬協的安危當然不可能不上心。

    她心思放到了春狩上,「這三年來宮裡新人如雲,這一回這呂氏看來是加定了。」

    「加就加吧。」牧碧微無所謂的道,「不過一個御女,就算她有康氏的福分封了妃又怎麼樣呢?康氏如今不也是向大高妃靠過去了?」

    說到此處,她問,「大高妃這回春狩聽說自請不去?」

    「正是呢。」阿善道,「據說是因為皇四女身子弱,大高妃放心不下她,原本太后還勸說了,說可以將皇四女暫時送到和頤殿去,但大高妃說太后已經撫養著皇長子與皇次子,不敢叫太后再多操勞。」

    「她是怕任太醫太操勞了吧?」牧碧微譏誚的笑了笑——皇四女乳名瑤光,至今沒有封號,在宮中三位公主都是出生不久就有了封號的情況下,皇四女如今都三歲了還沒公主封號,甚至名字都沒起,不是姬深不喜歡這個女兒,而是大高妃以皇四子滿周才起名為借口,說擔心皇四女,請求等皇四女長大成人再行晉封起名——在牧碧微看來她是被任太醫嚇著了,惟恐哪裡招了嫉妒。

    阿善笑了笑道:「大高妃和小高妃倒也可笑,陛下明明更喜歡大高妃的,偏大高妃與女郎一向根本不太希望陛下到瑞慶宮裡去,小高妃呢從前據說和曲家郎君彼此戀慕到了死去活來的地步,哪裡曉得進宮後倒是一心一意的爭寵,偏偏陛下又不是太中意她……」

    「這也沒什麼奇怪的。」牧碧微淡笑著道,「大高妃進宮無非是為了弟弟,如今有了女兒又惦記著保住女兒,她身份和普通宮妃不同,乃是陛下表妹,又是高家的女郎出身,自然是惟恐被捲進了前朝的角力裡去傷了!再說她現在已經是上嬪之一,又有了親生女兒做伴,地位穩固,生母和弟弟的前程也有了保證,當然就懶得再去爭得頭破血流了,關起門來好生過日子是正經!小高妃麼,之前無憂無慮的只要一心和情郎相好,進宮之後,情郎沒了指望,娘家這個靠山也用不上了,無兒無女,位份還一直比與她有仇的大高妃低,她能嚥下這口氣嗎?」

    「奴婢覺得小高妃對陛下未必沒幾分愛慕呢,畢竟從前小高妃惹出高陽王和王妃雙雙被流放的事情來,不就是因為她譏誚了高陽王的長相嗎?」阿善若有所思道,「可惜即使是不怕死,也不是每個人都做得成端明皇后的!」

    「她要愛慕就愛慕去吧。」牧碧微對小高妃興趣不大,微微冷笑著道,「反正她當年討好還是右娥英的端明皇后,在錦瑟殿裡也不是沒被留過飯,蘇家廚子的手藝……她比宮裡這些新人領略的還早呢!」

    卻因為阿善提到高陽王被流放之事,又勾起了牧碧微如今真正惦記的事情,沉吟了片刻,到底還是吩咐道:「使個人,叫雲夢如進宮來一趟罷。」

    阿善神色一緊:「女郎?」

    「子愷與我說了些事情,西北……倪珍也許與當年雪藍關破有關,只是我還要等大兄那邊的答覆。」牧碧微歎了口氣,心事重重的道,「叫雲夢如進宮,一來給她說點消息,二來也問問她在西北住的那些年,可有察覺到這些端倪。」頓了一頓,她無奈的道,「其實本來應該和寒夕說的,奈何寒夕那性.子我實在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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