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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謀 第34章 短聚傷離別 文 / 舒沐梓

    紀輓歌一路瘋了似的往回跑,那種想要逃離的心情,讓她不敢停下來,更加不敢回頭去看。

    雖然心裡告誡過自己無數次,情愛是最不可靠的東西,彭厲鋒已經拋棄過你一次,就會有第二次。可是聽到他說娶她的時候,她還是心跳加快,隱隱的有所期待。

    有多麼期待,失望就有多麼的重。

    花絨閣,近在咫尺,可紀輓歌還是遭到了暗衛的阻止,只不過今日的紀輓歌沒打算就這麼離開,她太想見到母親了。

    完全不顧及傷著的手,紀輓歌拼了全力的往裡闖,身上所有的飛鏢甚至是頭上的髮簪都用來作為攻擊對方的工具。

    這般瘋狂的進攻,沒人能攔得住她。

    紀輓歌從窗戶中跳入內室,房中的老媽媽看到紀輓歌涕淚橫流的樣子都是呆住。

    還沒來得及阻止,紀輓歌就撲向了年畫絨的床榻。

    看清躺在床上的年畫絨的樣子,紀輓歌的瞳孔都縮了起來。

    「娘親!!」紀輓歌慘叫起來。

    今日是十五,年畫絨毒發的日子。

    年畫絨全身劇痛難忍,本已經服了紀霆給她尋來的止痛散歇下,被紀輓歌這淒慘的喊聲吵醒,睜開眼睛就看到紀輓歌蒼白的臉色,紅腫的眼睛。

    年畫絨先是慌忙的想遮住自己變成老婦的容顏,怕嚇到了女兒,誰也沒有想到紀輓歌會這般不要命的闖進來。

    後來看紀輓歌呆呆的一動不動,年畫絨放下遮著臉的手,長滿老年斑的手覆上女兒的額頭,摸了摸她前額柔軟的發,沙啞的聲音說:「歌兒,可是受了什麼委屈?」

    紀輓歌傻傻的看著容顏盡毀的母親,看著母親昔日白皙如凝脂的皮膚變的乾枯褶皺,如果不是那雙琉璃色的眼睛,她根本就不敢認眼前的人是她美的動人心魄的母親。

    「娘親,你怎麼會」紀輓歌喃喃,轉瞬又瞪圓了眼睛,「是不是魏姨娘,是不是她害的你!」

    年畫絨雙手摟住衝著就要去報仇的紀輓歌,吃力的說:「歌兒,聽娘的解釋。」

    「我不聽,我不聽。」紀輓歌覺得這一天她經歷的事情太多了,太沉重了,她無力承受,她拒絕面對,「母親,我們離開這裡好不好?離開京城去舅舅那裡好不好?我不想在看到這京城裡的人,我不要在受這樣的煎熬!」

    說到最後,紀輓歌已然痛哭起來。

    她從來堅強,很少會哭的這樣淒慘,年畫絨看著女兒這樣痛苦,也是悲從中來。張嘴就要答應女兒的要求,回南地,回到娘家去,遠離京城,這對她來說,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我不准!阿絨,你哪裡都不許去!」紀霆大步趕來。

    看到哭成一團的母女,紀霆偏了偏頭,看向一旁年畫絨的陪嫁媽媽,「柳媽媽,你怎麼回事?怎麼讓她進來了!」

    柳媽媽早都哭得泣不成聲,這麼多年,她看著小姐日日煎熬,看著小小姐步步艱難。

    南地年家,雖是商戶,但也是數一數二的巨富,何曾有過這般艱難的日子。

    柳媽媽不接紀霆的話。

    紀輓歌猛的站了起來,「你滾出去!你憑什麼跑到這裡來質問柳奶奶!要不是你,我母親怎麼會落得如此田地,我沒有你這樣的父親,你滾!離我母親越遠越好!」

    年畫絨伸出手想拉住激動的紀輓歌,卻無能為力,脫力的向後倒了下去。

    紀輓歌背對著母親,並沒有看到,紀霆卻是看的清楚,身形一閃,以非人的速度閃到了年畫絨身邊,抱起年畫絨軟成一團的身子,「阿絨。」

    年畫絨疼的滿臉是汗,嘴裡還在呢喃,「不要怪她,不要怪她。是我們對不起她。」

    紀霆眼睛發熱,抬頭問柳媽媽,「藥呢?」

    「已經服了。」柳媽媽說。

    平時到了這個日子,服了藥年畫絨會昏睡兩天,醒來最疼的那個時辰就過去了,可沒想到今日紀輓歌會闖進來,現在年畫絨已經醒了,那便只能苦熬下去。

    紀霆怒瞪向紀輓歌,紀輓歌也毫不示弱的瞪回去。

    兩父女的眼睛長的簡直一模一樣,黑亮有神,同時也銳利。

    年畫絨疼的嘶嘶抽氣,但有看著他們,說不出的欣慰。

    「歌兒,你過來。」

    這時候,紀輓歌顧不上跟紀霆吵架,爬到母親床前,跪了下來,「娘親。」

    年畫絨硬扯出一抹笑來,那強撐起來的笑意,讓人心酸,紀輓歌趕忙擦點眼淚,讓視線清明一點,看清母親的臉。

    「別怪你父親,他是一個好父親。」

    紀輓歌對答飛快,「可他不是一個好丈夫!」

    要是好丈夫,您不會成了這幅模樣,紀輓歌在心裡說。

    年畫絨搖搖頭,「不,他更是好丈夫。」

    紀霆看著年畫絨全身顫抖的樣子,不忍心的說:「阿絨,別說了,閉上眼睛休息一會。」

    紀輓歌趕緊點頭,「娘親,你別說話了。」

    紀輓歌心中就是有再多的恨,再多的怨,此刻也比不過母親的身體,她如何能感覺不到母親抓著她的手在顫抖,她不知道母親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她能感受到母親正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

    年畫絨搖搖頭,看向紀霆,「告訴她吧,在我還活著的時候。」

    「別胡說!」紀霆喝止她。

    「告訴她吧,我撐得住。」

    告訴女兒,這麼多年你的隱忍,告訴女兒這麼多年,你為女兒所作的一切。年畫絨無法承受他們父女反目成仇的樣子,在她有生之年,她想化解矛盾。

    若是有一日她死了,紀霆定是會跟著去的,那時候,就不會有人在去告訴女兒,他們一家曾經經歷過什麼,而他用命護下來的女兒,也會永遠的恨著他這個父親。

    紀霆拗不過年畫絨的堅持,對著窗外做了幾聲暗哨後,才對紀輓歌說出夜宸帝的逼迫,包括年畫絨現在身上的毒。

    當然,他並沒有說他就是紀輓歌的師父,他並不想給自己洗脫什麼,她們母女過的不好,的確都是他的無能與自私。

    紀輓歌在父親簡短有力的講述中,瞭解了屬於父母的年輕歲月。

    其中的艱辛無奈,紀霆都絕口不提,只說了事實。

    「怪不得。」紀輓歌猛然想通了今日夜宸帝的反應。

    到了這個時候,紀輓歌也知道怪父親保護不周已經太過任性,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皇權社會裡,父親能為母親做到這些,已經不易。

    紀霆沒說的,紀輓歌也大概猜得出,夜宸帝這麼多年只是逼迫,卻從未真的搶奪,說明紀霆在不斷的努力,至少紀霆的實力讓夜宸帝忌憚,所以他才只能用這些不入流的招式。

    按常理判斷,顧及朝政的夜宸帝當然會忌憚紀霆,怕政局不穩,怕朝廷動盪。

    但是要是夜宸帝失控了呢,在長久的等待中喪失了耐心,在沒有希望的絕望中生出孤勇之心。

    紀輓歌立馬將宮中的不尋常經歷跟紀霆說了,這時的年畫絨已經撐不住的昏睡了過去,紀霆聽完紀輓歌的描述,臉色暗沉如水。

    良久後,才說:「現在還不是時候。」

    什麼意思?紀輓歌不解的看著紀霆。這還是她第一次這般認真並毫無怨念的看著父親,紀霆的容貌清雅,年過四旬卻還是儒雅非常,不同於夜未瀾那種流於表面的溫和,紀霆身上帶著的,是經過了年華洗禮的溫潤,像是被流水打磨過的玉石。

    紀輓歌想,這樣的男人,是否真的值得母親一生的付出。

    紀輓歌想像不出,年畫絨到底是愛紀霆愛到了何種程度,才能數十年如一日的忍受苦痛,並甘之如飴。

    年畫絨說紀霆是個好父親,是個好丈夫。

    這其中有多少是為愛蒙蔽了雙眼,為愛包容了一切。

    父女倆沉默相對,耳邊只有年畫絨細微的呼吸聲,這是紀輓歌有記憶以來,一家三口,唯一一次守在一起,為了保護共同的家庭,團結在一起。

    晚膳是紀輓歌喂年畫絨吃的,多年未跟女兒一起吃過飯的年畫絨,笑的知足滿意,那張臉雖然已經難以入目,可誰又在乎呢。

    在紀霆眼中,她永遠都是那個讓他一見許終生的傾城女子。

    在紀輓歌眼中,她從來都是溫柔善良的慈愛母親。

    年畫絨很多年不曾這般笑過了,便是除夕,她們一家三口都不曾團聚在一起過,這樣難得的相聚,太過稀有,讓人倍感珍惜。

    入夜,年畫絨拉著紀輓歌的手不鬆開,小孩子一樣耍賴,就是不要紀輓歌離開。

    紀霆看著年畫絨多年來不曾有過的嬌態,心中再怎麼痛苦,為著她,他都能忍。

    等年畫絨睡熟,紀霆對紀輓歌輕聲道:「你能保護好她嗎?」

    紀輓歌鄭重的點點頭。

    紀霆知道現在是最好的時機,閉了閉眼睛,說道:「走吧。」

    「現在?」紀輓歌早猜到紀霆的打算,送母親離開對於目前的局勢怕是最好不過的。

    紀霆點頭,以他對夜宸帝的瞭解,怕是明日一早,就要動手了,他不能再一次眼睜睜的看著妻子去到那個人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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