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7章 文 / 蘇寞
柳葭早上出門的第一件事就是打開樓下信箱,裡面果然又躺著一封信件,只是這一回的信封明顯更加鼓鼓囊囊。她取出信件,撕開口子,只見裡面塞著一張折疊起來的a3大小的白紙,上面貼滿了大小不一的鉛字,全部都是剪下來再黏貼上去的。
雖然這正是柳葭想要看到的結果,可是收到這麼些東西還是有點瘆得慌。她潦草地看了一遍那張a3紙上的字:「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是一個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你卻跟他在一起,沒有想到你竟然是這樣一個不知廉恥的女人。你跟他在一起,一定不會有好下場!」句子的末尾還有好幾個鮮紅的感歎號,而信封裡裝著的照片全部都是她昨晚跟容謝道別時候抓拍的,包括他親吻自己的那個場景。
她過了一晚,被容謝親吻的那種膈應感已經消失了,現在跳脫出來看那張照片,他們都被拍得挺上照。
她把信封收好,便趕去學校,今天是她畢業答辯的日子,之後就等著拿畢業證然後工作。昨晚上,系裡的答辯名單已經出來,她分到的是學院裡赫赫有名的滅絕師太,跟她分在一組的同學也是各種哀嚎。
待柳葭從答辯教室裡出來,就見俞桉等在門口。她抱著好幾本厚重的專業書,柔順的黑色長髮有點捲曲,光看模樣而不聽她說話的話,真是個美好的女孩子。
俞桉看見她,毫不客氣地把手上的書分了一半給她:「老闆突然讓我查參考資料,一天要看完這麼多,這根本就是要我的命嘛。你之後還有沒有時間,幫我分擔點?」
柳葭想了想,回答:「那得要晚上,我現在還有點事。」
俞桉見她有事,也不勉強:「那就幫我把書搬回寢室吧,晚點你再過來好了。對了,你要見什麼人這麼惦記?」
「我跟容謝約好了。」
「容……什麼?」俞桉簡直大驚失色,「你不是剛剛擺脫他了嗎?為什麼又要跟他湊在一塊?」
「我現在有求於他,等事情結束了就不會來往了。」
「其實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她看了看周圍,壓低聲音,「你跟我回寢室,我慢慢跟你說,這裡人多嘴雜不方便說話。」
——
研究生和博士生的寢室條件比本科好得多,多半是兩人一間,有的甚至是一人一間。而俞桉要兼職做心理輔導員,被分到的是個單間,方便她在寢室內跟人交談。
她跟柳葭面對面坐下,才神秘兮兮地開口:「你知道容謝當年為什麼會被校方開除嗎?」
這段傳聞她們真的聽得太多次了,其中還有各種版本。柳葭已經不想再聽一遍,便道:「你就直接說吧。」
「今天早上,有警察來過了,找秦卿那屆的同學問了些問題。秦卿……昨晚深夜被車撞了,當場死亡。」
柳葭驀地抬頭看著俞桉,她回想起秦卿那張美麗的面孔,可是這樣一個鮮活的生命竟然已經逝去:「秦卿……跟容謝有聯繫?」
俞桉稱讚道:「你很敏銳嘛。其實一直都有關於他們的八卦,說那次你們系裡聚餐以後,他們就在一起了,有次在學校外面的飯店吃飯還被人看到。不過我倒是看到他似乎是在追求你,你們三個的八卦早就是狗血言情劇模式了。」
柳葭道:「連我這個當事人都不知道自己原來已經捲入一場三角戀。」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的。我有個師兄在警局實習,昨晚秦卿發生事故之後,他們就分析了她的人際關係,原來容謝很早就認識秦卿。九年前秦卿在學校後面那條路上被小混混騷擾,剛好容謝經過,就幫了她。這之後,那個小混混叫來了兩個人圍毆容謝,最後也沒有得逞。那個時候,他們都罷手了。」俞桉握著水杯,臉上浮現出一種極端複雜的神情,「從當時的監控上來看,也許是那個小混混的一個舉動,或是一句話……容謝突然爆怒,把人打成脾臟劈裂。當時他還不滿十八週歲,再加上多方證詞,最後是以故意傷害罪被判了一年多。後來記者為了讓這個新聞更加吸引眼球,略去了很多細節,最後變成了『富家子當街打人致脾臟破裂』。」
柳葭捕捉到其中的關鍵:「你的意思是說,秦卿當時並沒有站出來為他說一句話?」
「是啊,所以我師兄說,本來車禍事故應該是歸交警部門管的,可是那個開車撞了秦卿的司機是容家一個子公司的司機,有這層關係之後,刑偵也介入了。」
「如果說是容謝指使自己的下屬去做這種事,那麼早在九年前就應該做了,何必要等這麼多年?」雖然秦卿的行為很不厚道,但容謝當時的的確確是把人打傷了,無論如何都必須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再加上,以他們兩人懸殊的家世背景來看,他想捏死秦卿就跟捏死一隻螞蟻這麼簡單,沒理由拖到現在才「報復」。
俞桉長篇大論到現在,說得嘴也干了,便喝了口水潤潤嗓子:「對,我也覺得這件事跟他無關的。但是你看當年他打人那件事,明明雙方都已經罷手了,事情也到此為止,可是為什麼他會突然暴怒起來?」
柳葭只得捧場:「有請心理專家俞桉小姐進行分析解說。」
「根據我的分析,當時那個小混混一定是有某一個舉動或者某一句話刺激到他。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塊最薄弱的地方,一旦被人戳中,可能就會有異乎尋常的表現。你看容謝這個人,平時看上去都是脾氣還不錯的樣子,也不陰沉,甚至還挺陽光的。可是當他被戳中心理隱患的時候,他的表現卻很暴力。」俞桉得意洋洋地下了結論,「他肯定有不輕的心理疾病,甚至很可能有人格缺陷。」
柳葭看了看時間,她必須得走了,就拿起包朝她示意:「我先走
了,等晚點過來再聽你講課啊。」
「別啊,別走,」俞桉超級鬱悶,「我這不是才剛分析了還沒進入正題呢!」
——
容謝有沒有心理問題是不是一個變態,這也不關她的事。
她按照預定時間來到約定的地點,而容謝已經等在那裡了,他甚至還穿著運動服戴著墨鏡,一副要去打高爾夫球的模樣。柳葭真心覺得他游手好閒得太過了,每天都是出門度假的架勢。
她走到近處,容謝已經感覺到,放下手裡的手機,連慣常的寒暄也省略了:「看你的樣子,是又收到照片了?」
柳葭從包裡拿出信封,交到他手上。
容謝靠在車邊,就直接把裡面的照片看了一遍,笑意盈盈地開口:「這幾張拍得都不錯啊,這個人技術挺好。」
柳葭見他這樣不著調,又是無奈又是氣惱:「是啊,拍得真太好了。」
容謝順手幫她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又朝她做了個「請」的手勢:「上車說?」他繞道另一邊的車門,做到駕駛位上,把其中兩張照片翻出來:「你看,這些照片全部都是在同一個角度,這兩張裡還拍到了相機邊上的物件。」
柳葭離他近了,就聞到他身上極淡的古龍水味道,她認識的那些不修邊幅的男碩士男博士跟他相比,他簡直就是一個異類。
他把照片看了幾遍,就直接放進置物箱裡,發動汽車。
柳葭忙道:「這個照片你得還給我。」
這幾張照片從外人的角度看,就是他們兩人在路燈下擁吻,雖然實際情況不過是碰了一下嘴唇而已。她怎麼可能會把這種照片留在容謝手裡?
容謝看著路況,漫不經心地應付她:「這些照片,留著將來當證據。」
「就算是證據,那也應該保存在我手裡,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也被拍了,怎麼跟我無關?再說我可以等以後想觀賞的時候,拿出來看一看。」趁著等待交通燈變綠的空檔,他側過臉頗意味深長道,「順便,紀念我的初吻。」
——
柳葭只能忍著氣,她有求於他,自然不能現在撕破臉。
很快,容謝把車停在她家邊上一幢老樓,這幢老樓跟她住的那幢只有一扇鐵門之隔。柳葭下了車,問道:「你覺得那個偷拍照片的人是住在這裡?」她不待他回答,思索了片刻又道:「嗯,我也覺得很有可能,那幢樓的陽台對下來,的確是能拍到那盞路燈。只是這幢樓一共五層,每層都有四戶居民,範圍還是有點大。」
她決定實在不行就一家家敲門過去,那個人看見她一定會神情異樣,還是可以分辨出來的。
容謝道:「也不用每一家都去找,昨天拍的那些照片裡露出了相機邊上的雜物和盆栽,就把陽台上同時有這些東西的住戶給保留下來——還有,你家住在幾樓?」
柳葭挖苦他:「你還會不知道我家住在幾樓?」
「我真的不知道,」他露出些微無辜的表情來,「你在學校的信息系統裡只寫到哪一幢,具體的就沒有寫了。」
「學校的信息系統,」柳葭緩緩地重複了一遍,「你的意思是說你黑了學校的系統?」她何德何能,應該能招惹到這樣一個人。看來她最近真是流年不利。
「當然沒有,我只是用你導師的賬號登陸了一下。」
柳葭決定還是不要再繼續眼前這個無解的話題,便轉回到正題:「我家住在三樓。」
「我猜想那個人應該住在三樓以上,這樣算上這兩種條件,只剩下三戶。」容謝在手機上記了三個數字,然後把手機放進口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