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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23章 文 / 蘇寞

    等到規定的探視時間過去,她們便離開了精神療養康復中心。柳葭付了停車的錢,又問俞桉:「你想吃什麼?我們去吃頓好吃的。」

    俞桉乾脆地回答:「我什麼都吃。」

    柳葭開車去了之前容謝曾帶她去過的一家淮揚私房菜館,那家店在幽巷之中,環境冷僻,生意並不算太好,去的都是熟客。來來去去迎賓的女服務生都穿著白色的漢服,衣袂飄飄走在前面,笑容也是同樣清淡。

    俞桉打量著周圍環境,只見竹簾搖曳之後,隱約有人影閃動,屏風上的花鳥工筆亦是十分精細,便歎道:「你是怎麼找到這家店子的?」

    柳葭道:「嗯,是容謝曾帶我來的。」

    「不過上一回你跟容先生來過之後,就好久都沒有來了。」經理拿著菜單走過來,臉上帶著頗有親和力的笑意,「今天有新鮮鱖魚,想要嘗個鮮嗎?」

    「那自然要嘗嘗看了,」柳葭也回以一笑,「還有什麼推薦的菜,請您幫我安排吧。」

    經理報了幾個菜名給她,讓她作參考,隨後就輸入到手上的點菜機裡:「請稍等,我們會盡快上菜。」

    柳葭轉過頭,只見俞桉正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看,便奇道:「我臉上有什麼不對的東西嗎?」

    「不對的東西倒是沒有,只不過你剛才那種表情和神態,你知道像誰嗎?」

    「別人都說我跟我媽長得很像的。」

    「你是故意的吧,這個時候提你媽媽,」俞桉笑罵道,「你剛才那樣子很像容謝,就是抬起頭看人的眼神,還有笑的樣子,真是越看越像,你們不是純潔的工作夥伴關係嘛,怎麼會變得相像起來?」

    有一句話說,因為惦念一個人,於是也變得越來越像那個人。

    柳葭覺得自己應當是耳濡目染容謝的行事作風,所以在漸漸朝他靠攏——雖然,這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其實容公子那股有點壞又有點危險的氣質很吸引人的,再加上還有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母性的姑娘都會心疼他,自信的姑娘都會覺得自己能夠終結他的單身生活。你是屬於哪一種?」

    柳葭倒了杯茶,淺淺地喝了一口:「說真的,我自己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容謝也並沒有說過類似於表白的話語,她就把一切當作什麼都沒有,這無疑是最為合適的了。

    俞桉搖搖頭:「根據我的專業分析,你的心理活動不太正常。」

    「行了,你到底是收了容謝多少好處費,還要來幫他說話?」

    「我這是幫你看清自己的心,」她撇撇嘴,又覺得這個說話實在太肉麻,便換了個新話題,「你說你媽媽為什麼這麼討厭姓謝的人?都到連提到一個『謝』字都不行的地步了?」

    柳葭沉思了片刻,回答她:「我想是因為當年我父母婚姻失敗這件事吧,可能……那個破壞我們家庭的女人姓謝,我對這件事並不太瞭解,我那個時候是住校的,鬧得不可開交的那段時間,我爸還瞞著我,說我學習緊,讓我週末也在學校裡自習。」

    她那個時候還是高中生,根本就沒有多想,哪裡會想到她的父親會隱瞞她這麼大的事:「等到我知道這件事,我媽媽已經得了精神分裂症,開始幾年她根本都不認識我,每次見她不是哭就是鬧,現在總算好很多了。我根本不敢去問她,只是聽她說,我猜想那個女人應該是姓謝,她甚至還拿過支票給我媽媽。」

    俞桉恍然大悟:「難怪上回在秦卿的追悼會上,容家拿了支票出來,你的臉色會這麼難看。」

    「是啊。」

    「我覺得你能完整長到現在這麼大,還真是很不容易啊,如果我是你,我可能就要去找那個女人拚命。」

    柳葭露齒一笑:「其實我也是沒辦法,我根本就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啊。只是知道姓謝,全世界這個姓的人怕也有好幾百萬,我怎麼找得到人?」

    這個時候,服務生開始上菜。她們的談話也暫時告一段落。

    俞桉吃了幾口,突發奇想:「如果你有機會遇見那個女人,你準備怎麼做?總是要好好報復一下對方吧?」

    柳葭執筷的手一沉,問:「現在是法制社會,殺人放火都是犯法的。」

    「我又沒說要殺人放火這麼嚴重,」她拖著腮,幫她出謀劃策,「要是我,我就報復她的子女——如果她這麼倒霉有子女的話,她的兒子要結婚了我就去勾引她的兒子,她的女兒要結婚了我就去搶新郎,總之不讓她好過就是了。」

    柳葭面部微微扭曲著看她:「果然最毒女人心……其實我倒覺得她的子女並不應該承擔她的過失。」她苦笑著道:「我看著我媽媽這樣已經很痛苦了,我不想要別人也承受跟我一樣的痛苦,更何況,我想那個女人很有可能非富即貴,有些勢力,就憑我,也沒有辦法跟人叫板。」

    「如果,我就是做個假設,如果他們找上門來要找你的麻煩,難道你也一點都不反抗嗎?」

    「如果故意來找事,」柳葭語氣一頓,又轉為冰冷的語調,「我當然不會就這麼算了,一定要他付出代價。」

    俞桉見她這樣說,又繼續引導她:「那我們來合計一下,怎麼樣才能讓對方付出代價,我覺得高

    智商犯罪不錯啊,偵探小說裡不是常有的,什麼暴風雪山莊模式啊,還有密室殺人啊,製造不在場證據……」

    柳葭哭笑不得,忙打斷她:「行了行了,你說的這些都只有在小說裡可

    以用,現代社會到處都是探頭和監控,只要警察一調出錄像記錄來,就什麼都瞞不住了。我可還想再多活兩年。」

    「我真的覺得暴風雪山莊模式就很不錯,把你要處決的那些人聚集在一個封閉的地方,隱藏在人群中一個一個下手,當然越到後面就越難出手,這可是高智商的犯罪方式。」俞桉拿出手機,登陸志願者論壇的其中一個板塊,「這個就是我前幾天看到的帖子,就是討論用這種手法的可行性。」

    柳葭只瞥了一眼手機屏幕,直接否定了她的想法:「最後人都死完了,兇手也就暴露了,根本逃脫不了制裁,這就是最大的漏洞。」

    ——

    她們離開那傢俬房菜館,柳葭便接到容謝的電話,他先讓她如果有空就去機場接他。柳葭哪裡敢回答沒空,只能一口答應。

    俞桉嘖嘖稱奇:「你說他是不是把你當成全職保姆了,休息時間還讓你去接機,他難道會沒有司機嗎?」

    柳葭在入職的時候便聽張景松三令五申告誡她不要多問為什麼,只是接機這種小事她當然不會去反問容謝為何不安排自己的司機去。她握著方向盤,嘲諷俞桉:「你家老闆讓你找參考獻的時候,你也沒說他把你當保姆,還不是老老實實地去找?」

    俞桉只得閉嘴了。

    柳葭把她在學校附近放下,然後去附近的粵菜館打包了一份食物,便拐上去機場的高速路。她剛到機場出口,就見容謝提著兩個箱子出來,他的面色微帶疲倦,可還是神采奕奕,瞧見她立刻笑著打招呼:「不好意思,要你在休息時間還來接我。」

    柳葭連忙下車,打開後備箱讓他放行李。容謝把其中一隻旅行箱打開,那箱子裡面只裝了一隻大盒子:「為了這個禮物,我可是跑了一個下午,本來這個時候就應該在家裡了。」

    柳葭隨口道:「你也不用特意給我帶禮物,多給我寬限一點工作時間,就是最好的禮物了。」她話音剛落,就見容謝明顯地愣怔一下,臉上露出些許尷尬的神情。他表情怪異,咳嗽了一聲,解釋道:「這個其實不是給你的……」

    柳葭只覺得機場的夜風透心而過,飛快地鑽回駕駛室,只想扇自己一巴掌。她到底是有什麼自信才會說出剛才那句話來,不過是被別人說了幾句容謝對她很好,就會以為他花了半天挑的禮物是給她的了。

    柳葭強忍著內心洶湧的難堪,問道:「容先生,你還要去哪裡?」

    「去南寧路上那家醫院吧。」容謝皺著眉,語氣有點發苦,「等下在路上看到7-11就停一下,我到現在都沒吃過晚飯,中午還吃得跟豬食一樣。」

    柳葭探過身,從後車座拖過一隻袋子:「我就知道,你墊墊饑。」

    容謝把那只袋子拆開,裡面是一盒蝦餃,摸起來還是溫熱的,他拆開一雙一次性筷子:「你知道我喜歡吃蝦餃?」

    其實是張景松告訴她的,他才像容謝的私人保姆,就連他的口味都一清二楚。柳葭忙撇清關係:「你別誤會,是張總告訴我的。」

    「誤會?」容謝笑了笑,「我覺得我在誤會你什麼?」

    「我怎麼知道你在想什麼。」柳葭頂回了一句,忽然又覺得這句話太像在跟他慪氣,便又欲蓋彌彰地補上一句,「我開車時不說話,要集中注意力。」

    容謝輕笑了一聲,這笑聲聽在柳葭耳中亦是十分刺耳,她加大了汽車油門,風馳電掣往醫院趕,直到南寧路才慢慢減小了車速,那段路上彎道實在太多,要是速度太快,很容易在跟對向車輛交匯時撞上。

    她把車開進醫院,又聽容謝道:「你接下去還有空嗎?沒什麼事的話就跟我一起上去一趟。」

    柳葭點點頭,跟在他身後,他們到達的樓層是重症病房區,她一路都揣測著他大概去要探望某位病人。

    很快的,容謝在走廊盡頭那間病房門口停下來,緩緩地擰開門把手。

    那間病房裡一片素白。

    包括那個瘦小女孩的臉,也是不太健康的青白色,她帶著一頂針織帽子,安娜靜靜地坐在輪椅裡,看著窗戶外面。

    容謝走進去,把那只龐大的禮物盒堆在桌上,跟那些果籃和鮮花擺在一起,然後幾步走到那女孩邊上,低□一把將她從輪椅中抱起來,轉身輕輕放在床上。他眼神溫柔地看著對方:「你怎麼把窗子開得這麼大?不覺得風很冷?」

    女孩低下頭,搖了搖頭。

    他站起身把窗戶關上,只留了一條縫隙,又嘩啦一聲拉上窗簾,把桌子上的禮物盒打開,捧出一隻半人高的娃娃來,塞到她懷裡:「我想你會喜歡她。」

    柳葭進去也不是,離開也不是,只好無所事事地站在門口。

    容謝又低聲跟她說了幾句話,留意到柳葭還呆在門口,便朝她招了招手:「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妹妹容以諾。以諾,你應該叫她柳葭姐姐。」

    柳葭走近病床,這才看清楚床上那個女孩的模樣,她很瘦,瘦骨嶙峋,素白的手背上一條條淡藍色的經絡清晰可見,那張臉上別的五官似乎都被隱去了,就剩下兩隻黑眼珠。就連她看人的眼神都是冷冰冰的,似乎沒什麼人氣。

    柳葭彎下腰,仔仔細細地看著她,柔聲問:「你喜歡娃娃?」

    容以諾也是直直地盯著她,許久沒吭聲。

    容謝歉然道:「她很久不見陌生人了,可能比較怕生。」

    柳葭搖搖頭:「沒有關係。」

    可是容以諾卻

    突然伸手把自己懷裡的娃娃推到她的身邊。柳葭驚訝了一下,便問:「你是要把它給我玩嗎?」

    她點點頭。柳葭無法違逆她的好意,便抱著娃娃坐在床邊。那個娃娃做得十分精緻,就連關節都可以靈活轉動,頭髮和睫毛都是用真的毛頭製成的。柳葭從小便不喜歡這種玩具,總覺得有點太像真人。

    容以諾伸手指著娃娃的黑眼珠,用極低的聲音道:「你的眼睛跟她好像……」

    柳葭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那娃娃的玻璃眼珠,很像她?容以諾抬起一隻手,摸了摸她的眼角:「都很好看。」

    柳葭愣了一下,抬起眼看著她,她似乎得了很嚴重的病,臉上的顴骨很明顯地突出,實在說不上好看,她又看了看坐在一邊的容謝,他是健康的,丰神俊朗,神采斐然,兩相對比,容以諾的狀況更加令人心酸。

    柳葭按住她的手,微笑道:「你的眼睛也很好看。」

    ——

    離開充滿消毒藥水氣息的住院樓,柳葭才感覺到自己呼出了那一股胸中的濁氣。她看著天邊那輪彎月,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容謝雙手插-在口袋裡,跟她並肩而行:「沒有想到我妹妹會這麼喜歡你。」

    柳葭問:「她是什麼病?」

    「白血病。」容謝的語氣低沉下來,「別的孩子在上學,她就只能待在醫院裡。」

    白血病,柳葭默念著這四個字,她心中五味陳雜,忍不住問:「你沒有給她做過骨髓配型嗎?白血病也不能說是絕症,只要有合適的骨髓,就能動手術,治癒的可能性還是很高的吧?」

    容謝轉過頭,深深地看著她:「我怎麼會沒做過,最開始的時候,我甚至還發動集團總部,和底下所有的子公司員工都去做了血液配型,但是都沒有能夠配得上的。後來還是動用了全國的捐獻者庫,才找到一個符合的。」

    柳葭忍不住問:「那又怎麼……」

    「那個捐獻者反悔了。她當時填資料的時候是願意捐獻骨髓的,可是等醫院幫我們聯繫她的時候,她卻反悔了。」

    柳葭默然無語。其實她在志願者協會做過多年志願者,也是知道其中的情況,也許那個捐獻者開始是自願的,可是當真的需要抽取他的骨髓時,往往會有很多人反悔。捐獻骨髓本身就是自願的,可是捐獻者反悔,無疑就是給了病人家屬希望,又硬生生地摧毀掉。

    「你去聯繫那個捐獻者嗎?」

    「一般這種志願組織和醫院都要保護捐獻者*,是不可能告訴你具體情況的。」

    直接去問,當然是不可能問到,可是總有其他的辦法,以容家的勢力,要找出一個志願者來,應該並不是非常困難的事。她搖搖頭,也不打算問容謝有沒有去找過對方,既然容以諾沒有辦法動手術,那就說明他們沒有跟那個志願者交涉成功,她又何必再去雪上加霜?

    她往停車場走去,忽然感覺到頭頂有異樣的風聲,只見容謝突然撲過來,一把將往邊上一推,然後緊緊地把她抱在懷裡。只聽空氣中響起了一聲清脆的物體碎裂的聲音,柳葭只覺得小腿上一涼,隨即一股劇痛瀰漫到整個神經末梢。

    她微微抽著氣,有點惶惶不安:「怎麼回事?」

    容謝鬆開手臂,仔仔細細地打量著她,臉色緊繃:「你有沒有受傷?讓我看看!」

    他對於她有沒有受傷似乎比她自己都要急切,柳葭動了動小腿:「還好……就是腿上似乎被什麼東西劃了一下。」

    容謝低下頭,只見她的小腿上有一道正在滲血的傷口,他的眸色變得更深了:「要是讓我知道這是誰幹的,我一定不放過他!」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的10000字完成,明天應該是3000字一章。暫時先休整一下,接下去會多更新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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