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40章 文 / 蘇寞
周綺雲好像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她一遍尖利地叫著,一邊手腳並用倒退著往後爬。林宇蕭幾次想上面扶她,都被她甩開了。
容謝自言自語道:「原來如此……」
柳葭似乎聽見他說了一句什麼,但是又不太真切,便搖了搖他的手:「你快去幫幫她,她看上去很不妙。」
容謝沒有動,而是凝神注視著周綺雲的每一個舉動。她的臉色原本是潮紅的,可是漸漸化為蒼白,最後又有些發青。她的眼睛瞪得極大,似乎再用力一點,就會把眼珠瞪出來一般,五官誇張地扭曲著。
「你怎麼了?這裡很安全,沒有野獸也沒有任何壞人,你快點冷靜下來。」林宇蕭又一次上前握住她的肩膀,「你快點冷靜下來啊。」
「它就在你身後,你快點放開我,讓我——」周綺雲猛地一把推開他。林宇蕭本來就身受重傷,被她這樣一推,立刻倒在地上,手臂上的繃帶也顯出了一抹血色。
「求求你放過我!」周綺雲突然跪倒在地,拚命地磕頭,「求求你……」可是她面對的卻是漆黑的夜色與虛無的空氣,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柳葭只覺得一股寒氣從下往上瀰漫上來,手上更是用力,容謝見她慌亂,便翻過手來,扣住她的十指,在她耳邊輕聲道:「別怕,我就在你身邊。」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再看下去,雖然她並不是膽小的人,但是她現在的的確確是有些膽寒了,她甚至在想,不知道周綺雲看到了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可儘管如此,她卻始終無法轉開視線。
「不要再跟著我!」周綺雲帶著哭腔喊道,「求求你,我求你了,你要什麼都可以,我真的什麼都沒有做過,秦卿被車撞不關我的事……尹昌已經死了,為什麼你還不肯放過我?」她也不知道從哪裡生出來一股力氣,之前一直嚇得都發軟的腿腳突然踉蹌地支撐著她,連滾帶爬地往山下衝去。
「危險!」劉芸見她經過自己身邊,便伸手去拉她,卻被她靈巧地避開了,她就這樣衝下了山坡。底下是一片茂盛的竹林,在夜色中輕輕搖曳著身姿,猶如鬼影重重。
周綺雲飛快地衝向那片竹林,忽然看見夜色之中隱約有那麼一截斷竹,耷拉在那裡,她收勢不及,直接撞了過去。只見那截尖銳的竹子噗得一聲刺穿了她的頸部,頸動脈的血猶如噴泉一樣噴灑出來。
柳葭看到那股鮮血直噴上去,才解除了她全身的僵硬,將臉埋在他的懷裡,渾身顫抖。容謝卻一直目不轉睛地看著,包括那最驚悚又最血腥的一幕,他一面輕輕地拍著柳葭的背,一面輕描淡寫地道了一句:「真是……驚喜。」
——
所有人都直愣愣地看著這一幕慘劇發生,一時間山嵐間寂靜如死。
隔了好一會兒,容謝鬆開柳葭,手腳利落地收拾了隨身物品,走過去抓起一把土把篝火熄了:「趕緊走吧,不要在這裡停留了。」
黎昕呆呆地問:「我剛才好像沒有看到別的什麼人,她就……就……」
林宇蕭也手忙腳亂地拎起背包,背在沒有受傷的那半邊肩膀上:「對,還是快走吧,可能這山裡有山鬼。」
「山鬼?」劉芸的臉色雖然已經難看至極,卻還是出聲反駁道,「這個世上哪裡來的鬼,你別誤人子弟嚇唬人了。」
「我老家一直都有山鬼的傳聞,」林宇蕭爭辯了兩句,又覺得不管說什麼都毫無意義,「……還是快走吧。」
剩下的路程由容謝帶隊,他一邊冷靜地沿途留下記號,一邊對著gps定位器和地圖確定路線,他們從夜色蒼莽一直走到天色大亮,又從天色敞亮到天光灰暗,忽然看到山坡底下出現了一條窄小的公路——之前他們走的一直都是前人走出來的小路,或者乾脆就踩著荊棘野草過去,突然看到這人工修成的路,難免不心神激越。
劉芸指著山下那條公路,激動得有點語無倫次:「快點,我們現在往下走,沿著公路,也許就能碰到貨車,那樣的話,我們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會不會,這是一條斷頭路?」黎昕猶豫地看著下面,從這裡往下爬還算可行,如果到了下面再要爬上來就幾乎是不可能的了,一旦下面的公路是條封閉的斷頭路,那他們就將陷入無路可走的境地。
容謝低頭看著手上的測繪地圖,凝神思索,按照地圖上的標示,這條路就是斷頭路,應該還沒有開通,可是這份地圖是兩三年前的了,不知道現在的情況是不是有所改變?
他考慮再三,轉頭問柳葭:「要不我先下去?背包放在你這裡,如果是斷頭路你就幫我放登山繩下來,怎麼樣?」
柳葭看著他:「我也跟你一起去。」
這麼多人中,她能夠完全信任的人就只有容謝。而發生了周綺雲的慘劇之後,她再也無法跟其他人待在一起了。
容謝見她十分堅定,便點點頭道:「好,我們一起下去。」
——
他們共用一根登山繩,容謝先行,他本來就擅長攀巖,很快便在坡道上滑下一長段距離,然後對著柳葭做了個手勢,讓她跟上。走下坡要比往上攀爬省力,但更加注重身體平衡和協調能力,到了下方的那段公路上,柳葭連膝蓋都有點發顫。
她在這兩日裡,食物和飲用水攝入已僅僅維持在生存所需的限度上,一下子有這麼大的運動量,她就覺得支持不住,累得直喘氣。
容謝見她累成這樣,便讓她留在原地,自己獨自上前探路。不多久,他便回轉過來,也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前面那條路不是斷頭路
路,不過這裡很偏僻,是否會有車子經過也未可知。」
不管會不會碰上路過的車輛,但這無疑是一個大好消息。
容謝拿出手電,調到最大亮度,對準頂上搖晃一陣,便見上面也有手電光照射下來。這是他們約定好的信號,一旦底下的公路是可通行的,便要搖動手電讓他們下來。
在等待的間隙,柳葭拿出水瓶,打算潤一潤嘴唇,瓶口才剛剛湊近嘴邊,就見容謝一抬手,直接把她的瓶子拿走了。他搖晃了一下瓶子,把手電抵在瓶身上,裡面的浮動著的雜質隱約可見。而瓶口附近還有些許結晶體。他沉吟半晌,直接把瓶子裡的水倒了大部分,只留下一小口,放進背包,又拿出自己的給她:「你喝這個吧。」
柳葭一見他這反應,便知道這瓶子裡的水有問題,她回想起昨晚自己的表現,也的確是不太正常:「就算裡面有什麼東西,也不用直接倒掉吧,雖然已經找到了路,可是要到鎮子上還不知道需要多久。」
容謝翻了一下背包,食物便只剩下最後一包壓縮餅乾和一小塊巧克力,他們很快就要到沒有食物的境地了。他把巧克力遞給她:「我懷疑周綺雲是因為喝了這種水才會狂性大發、神智失常,你昨晚沒有事,只是因為你喝得少。」
柳葭知道自己在瓜分容謝的飲用水,不到口渴得無法忍受的時候就不會去喝,而因為這樣攝入的藥劑量不足。
他靠在她身邊坐下,把手電筒關掉以節約電池,輕聲道:「你快吃點東西吧,我看再這樣下去你就會餓暈過去,這樣才是給大家增加負擔。」
柳葭的眼前突然沒有了手電光,只能摸索著拆開那一小條巧克力,咬了一口。她不愛吃甜食,那巧克力卻很甜膩,她邊咬邊皺眉。只聽聞容謝手上也發出了輕微的拆包裝袋的聲音,她低聲問:「還有多少食物?」
容謝道:「還有兩包壓縮餅乾,我們正好一人一塊。」
「我不愛吃這個,只要半塊就夠了。」
容謝也不跟她爭,直接掰了半塊給她。柳葭接過壓縮餅乾,雖然那餅乾的味道實在說不上好,但總比一直餓著肚子好,這點食物下肚,她開始覺得舒服一些了。
她的家境雖然無法同容謝相提並論,可是從小到大都是衣食無憂,又哪裡吃過這樣的苦頭?但是連容謝都對此毫無抱怨,她更加不能露出怯意來,免得讓人看輕了自己。容謝忽道:「回去以後,你得請我吃飯。」
柳葭答應得爽快:「請你吃什麼都行。」
「海鮮大餐也可以?」
「那當然,我答應了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容謝默默地把剩下半塊壓縮餅乾收回背包中。現在他們的食物就只剩下這半塊餅乾了,這是留給柳葭的,她體弱,而他一個男人皮粗肉厚就算餓兩天撐一撐便過去了。唯一擔心的就是她會發現這個事實,她肯定就不會願意吃這最後的半塊餅乾了。
他們就這樣靜靜地依偎在一起,看著黑絲絨般的夜空中那點點星子。那些星辰,就好像美人臉上的一點雀斑,那樣俏皮,又那樣迷人。
容謝輕聲道:「柳葭,等我們回去,把你的朋友和家人介紹給我認識吧。」他要去認識她的朋友,瞭解她的家人,徹底進入到她的生活裡去。
柳葭想了想,便答應了:「好啊,我答應了的事,就一定會做到。」
——
過了好半天,劉芸他們總算陸續爬下來,其中林宇蕭格外狼狽,因為他只有一隻手可以用來維持平衡,而受傷的手臂是使不上力的。
他們到達了公路,按照gps定位器的指示向小鎮出發。
凌晨四點的時候,一輛運載貨物的皮卡車經過,發現了他們,司機在聽完他們的遭遇之後,載著
他們直接去了鎮上的派出所